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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幼年记事-少恭（下）
（三）忍耐
身着杏黄道袍的孩子漫步在青玉坛永夜之间，感觉身后似乎有着鬼鬼祟祟的盯视，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初始时放虫子便罢了，他亦懒得与这些幼稚的孩童计较，故而只是轻描淡写打发过去。未料得这两位居然愈发变本加厉，炼丹材料里混着杂草，晾好的衣物莫名其妙变脏……
即使没感到火气上涌，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也叫人有几分厌烦。
“少恭，你似乎……被人盯上了嘛！”
“……长老十分照拂，这种事情亦是难免。”
与他暂且同行，略说过几句话的门内师兄辰砂探究地看了过来，他回应仍旧十分轻描淡写，可内心已决定找个时机给那些人一些教训。
想要息事宁人这些孩童不肯领情，那便不需再客气，省得他们愈发觉得他可以轻侮。
即使已然有锋芒毕露之势，他平日为人处事已然尽可能地低调和缓，但有些事……是不可退让的。
不过是不想计较罢了，这些人以为他真是那般好性子的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两个孩子应当只是这些人用来试探的棋子罢了。既然如此……
欧阳少恭心中正在计较，便听得辰砂又开口了，语气中隐带笑意。
“哦？少恭之意是……此番皆为长老之错？”
“辰砂师兄何出此言。”欧阳少恭闻言，只是沉稳一笑，一点也不像个十岁的孩童，“不过是孩童间的笑闹而已，当不得真。还是说师兄……”
“那倒不是，我只是为少恭不平罢了。”断然打断了欧阳少恭未尽之言，不愿引火烧身。辰砂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挑拨，“既是孩童之间的笑闹，那少恭又何必处处忍耐？须知孩童之间……你越是退让，这事就愈发没完没了。”
“师兄之意，少恭受教了。”
“诶诶诶，你可千万别受教。师兄不过这么一说罢了，想必少恭也不会与我计较，是不是？”
“呵……”只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杏黄道袍的孩子未说是也未说不是，只是停步略一拱手，“少恭将往丹房而去，辰砂师兄，失礼了。”
“啊……”不知不觉竟差点随着欧阳少恭走错路，辰砂轻叹一声，心中对此人如何不好相与有了更新一步的认知，便也拱手不再多说，就此告别。
如此心智……别提那两个孩子，青玉坛中又有几人是此人的对手？
看来，便由得孩童之间的笑闹，给他点麻烦便也罢了。
眼见杏黄道袍的孩子再次落单，白苏偷偷拉着竹心的衣角，轻声说：“师兄，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哼，发现又怎么样？娘娘腔居然敢无视……”想起之前一系列恶作剧都被人面不改色从容化解，竹心心中愈发不平衡。
“……”见着竹心这般模样，白苏也不敢多说，只能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接下来我们……”
“他要去丹室拿出新炼的丹药……”竹心低头，阴阴地一笑，已有了主意。
看他前几次都默不作声的样子，想必心中也是惧怕，不敢告知师长。不如……
“看你这次还怎么带得住那张虚伪的面皮……”
（四）反转
“……”
走进丹室，拿好丹药起身，便见得一道黑影遮住了些微光线。杏黄道袍的孩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侧过脸看向门口。
——是……那两个被人当棋子的……小孩。
他面上一派沉稳，略作一礼便言道：“两位师兄……有何见教？”
哪知见到他这般面不改色，完全未有半点惊恐的模样，竹心心中一股邪火升起，上前两步抓着欧阳少恭的衣领，而对方一时不察也任由他抓住。
“你……居然还叫我师兄，是不是看不起我？！”
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感到别有讽意。只是这句话实在太弱气，竹心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故意清了一下嗓门，近看那张脸愈发觉得还蛮可爱的，脸庞水嫩，眼瞳深黑，刘海微微斜到一边，微微的婴儿肥……
娘娘腔！绝对是娘娘腔！！！
为什么丹芷长老会看上这么一个娘娘腔？！果然还是被这个人装模作样给骗了吧？
哼哼……
“……这么细细看来，啧啧，这小模样长得……你果然是娘娘腔！”说着竹心还故意毛手毛脚上脸摸了一把，那不伦不类地色迷迷的样子，放在一张十三岁的脸上实在是太过好笑，但他却浑然不觉，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
欧阳少恭只是略挑高了眉，浅浅笑了开来。
比起陷入自己情绪，毫无知觉的竹心，跟在师兄身后的白苏目睹了这一切，只感到一丝寒气从背后缓缓升起，随着那个浅浅扬起的弧度上下涤荡全身。
杏黄道袍的孩子轻描淡写地抬起手，袍袖一挥便将脸上那只毛手给振开来。欧阳少恭后退一步，眉目间未见怯意恼怒，只是平声静气地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把这张脸划花了会不会让他稍稍变了神色……
这种露痕迹的傻事，竹心当然不会做，故而他只是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你放心，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时候一到自然不会让你有事！”
“……”欧阳少恭轻轻笑了一声，竹心还没什么感觉，身后的白苏连冷汗都出来了。这个最小的孩子犹豫片刻，瞅瞅阴沉却幼稚的竹心又瞅瞅气度绝佳面不改色的欧阳少恭，忽然感到……
——或许他们加起来都不是这位较他们还小一些的师弟的对手。
白苏怯怯地拉了拉竹心的白色袍袖，轻声细语地说：“师兄，不然咱们就……”
……就算了吧……
哪知竹心只是撇了他一眼，看见自己被拉住的白色衣袖，顿时想起欧阳少恭居然是穿着彰显特殊的杏黄色长袍，心中更加不平衡了。
明明、明明比他们都小，欧阳少恭凭什么——
“……好，咱们走，白苏。”竹心不动声色地说着，还绽开了一个自认为和善而高傲的笑，殊不知在旁人眼中这个笑着实僵硬得可以，简称皮笑肉不笑——他飞快地拉着白苏退出了丹室，把石门狠狠一关，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符咒就贴了上去。
脸色也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竹、竹心师兄，你……”
“哼，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关太久的……”竹心半边脸庞连月光都无法照亮。他阴森森地一笑，自言自语道，“等到有人来丹室自然便会放你出来……”
“你究竟为何会如此针对于他？”
“他居然敢无视我……而且运气好不说，居然现在都没有道号！而我……竹心竹心，竹本便没有心，分明是看不起我！”
不知不觉就回想起当时他被取名的一幕，竹心呵呵笑了几声，笑声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满满当当地怨恨。哪知身后方才问他的声音也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一个字，虽是轻柔稚嫩不染烟火气，却叫人不知为何感到毛骨悚然。
“好。”
一只白嫩的手自竹心眼下伸了出来，还未等他反应及时，便轻松地扯掉了符咒。黑洞洞地石门瞬时被大力推开，他也身不由己地跌了进去。
“啊——”
石门在他身后沉沉关上，掩去了外面的月光。
白苏看着欧阳少恭轻描淡写地将竹心关了进去，还将符咒重新贴上，而后慢慢转过身来，对着他缓缓勾起唇角，如同三月春风一般笑了起来，顿时后退了一步。
——好、好可怕——
白苏下意识转身就想跑。他本便是竹心硬将他扯来共同对敌的，对欧阳少恭谈不上什么嫉恨仇怨，胆子也不大，对危险的直觉十分灵敏。之前他就对竹心要做之事有些畏缩，刚才更是被对方一个眼神定到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少恭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竹心关进了丹室，自食其果。
“站住。”
“——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白苏好像浑身炸毛一般僵硬在了原地，欧阳少恭轻叹了一声，问道：“你也是同他一般的理由，才跟随我来到此处么？”
——听、听起来如果回答‘是’的话，就会毫不犹豫地步上竹心的后尘……
不管眼前孩童的神情有多么无害，白苏都只感到冷汗涔涔。他特别谨慎戒备地盯着欧阳少恭，声音也十分紧绷：“不、不是。”
“……罢了。是与不是，又有什么相干。”欧阳少恭再度笑了一下，施施然地转身，手指挨上了符咒的一角。他半边侧脸在阴影中，半边侧脸犹带笑意，不带丝毫烟火气。可在白苏眼中，却比方才竹心扭曲的脸色还要狰狞好多倍！
“啊——”
还未等白苏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也推入了打开的石门之中。与方才一般，石门在他身后沉沉关上。
欧阳少恭轻叹了一声，带些无奈地摇摇头，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某一处，自言自语道：“想必不久便会有师兄来丹室取药吧。既是不忿我一番好意，那便遂了你们的愿又如何？想必……日后也能清净些吧？”
“……罢了，还是快些将药物送去为好。”
杏黄道袍的孩童步伐不急不慢，似闲庭信步，越行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远处。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到有人小心翼翼地出现，看着欧阳少恭离去的方向默然不语。而后才扯开了禁闭石门的符咒。
“……小小年纪，如此灵力，如此手段……”
“罢了，反正……于我无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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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