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机器人不可能这么可爱

　　陆斯年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转身走向吧台，动作略显匆忙地倒了杯水。

　　“哇！老板！这个沙发好软！”
　　小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立刻扑进旁边的豪华沙发里，整个人陷了进去，快乐地打了个滚。
　　“比实验室的椅子舒服一万倍！”

　　她滚到沙发边缘，又探出脑袋，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陆斯年：“老板！我们晚上可以叫room service吗？我想试试酒店的冰淇淋！听说A国的冰淇淋奶味特别足！”
　　她的味觉模拟系统已经饥渴难耐了！
　　虽然还是模拟的……但是有传感器总比没有好！

　　陆斯年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看着小呆那充满期待，几乎要实体化出星星眼的模样，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只能吃一球。”

　　“耶！老板最好啦！”
　　小呆欢呼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过去想抱人，却在看到陆斯年微微警告的眼神时刹住车，改为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

　　此时，远在国內正苦哈哈对着空降领导赔笑的秦屿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悲愤地想：肯定是我家呆祖宗和老板在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性啊！

　　陆斯年入住酒店套房后，并没有丝毫放松。
　　他清晰地知道，即便离开了国境，某些“眼睛”也从未真正离开。
　　他快速检查了套房各个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监控设备后，神色依旧凝重。

　　“小呆，”陆斯年开始下指令，“先断开和这具身体的连接，核心意识全部退回我的平板终端。立刻。”

　　“……哦。”
　　小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依言照做。
　　不多时，角落那具精致的3D身体眼眸中的光芒熄灭了，变得如同一个真正的人偶，一动不动。

　　平板屏幕亮起，显示出小呆的Q版头像，她歪着脑袋，褐色眼睛里满是困惑：“老板？为什么呀？这个新身体你不满意吗？是我又卡机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能自由活动的身体，虽然不太灵光，但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平板去。

　　“先好好待在平板里。”
　　陆斯年的声音不容置疑，没有解释原因，但语气中的严肃让小呆不敢再多问。

　　“哦……好吧……”
　　平板里传来她闷闷不乐的声音。

　　陆斯年这才淡淡解释了一句：“目标太大。”
　　他拿出手机拨通，语气公事公办，“伊芙琳，我到了。明天早上九点，带齐所有资料，中心医院见。”

　　挂了电话，陆斯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当地晚上八点。
　　他需要倒时差，于是便从随身行李中拿出褪黑素，就着水吞服了下去。

　　平板里，小呆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完全忘了刚才那点小委屈。
　　“老板老板！你吃的那个糖豆是什么呀？好吃吗？是什么味道的数据？”

　　“安眠药而已。”
　　陆斯年径直走向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时，发现平板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正显示着褪黑素的维基百科页面，还有各种夸张的保健品广告弹窗。

　　小呆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雀跃：“老板！原来你的身体是因为跨时区旅行导致的内分泌节律紊乱，所以需要外源性补充来重置生物钟！对不对！”
　　还没完。
　　小呆似乎觉得光有理论不够形象，她竟然在平板屏幕上模拟出了一个小小的、卡通版的陆斯年形象，然后在他脑袋旁边用巨大的箭头和闪烁的文字标注——“此处缺乏N-乙酰基-5-甲氧基色胺！急需补充！”

　　陆斯年：“……”
　　他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

　　接着，小呆又模拟出一瓶卡通褪黑素药瓶，倾斜着倒出几颗小糖豆，精准地掉进卡通陆斯年的嘴里。

　　然后！
　　那个卡通陆斯年竟然立刻眼皮打架，头上冒出“Zzz”的符号，直接四仰八叉地倒下，睡着了！
　　还配上了轻微的鼾声音效！

　　小呆得意地邀功：“老板你看！我做的睡眠原理演示动画！是不是很直观易懂！这样你就知道你吃的‘糖豆’是怎么工作的啦！”

　　“……”
　　陆斯年看着屏幕上那个被自己AI放倒的卡通形象，以及耳边循环播放的幼稚鼾声，额角的青筋再次开始跳动。

　　他放下毛巾，走到平板前，手指精准地戳中了那个关闭动画的叉号。

　　世界清静了。

　　陆斯年长吁一口气，关灯、上床，几乎一气呵成。
　　很快，便在褪黑素的作用下，平稳地陷入沉睡。

　　首先动起来的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约莫半人高的3D打印身体。
　　小呆的意识已经悄无声息地切过来，3D人偶眼部传感器亮起微弱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有些笨拙地从待机底座上爬下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3D呆走到床边，歪着头“看”了陆斯年片刻，似乎在进行分析评估。
　　“深度睡眠阶段确认。”
　　她用气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她开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往床上爬。
　　机械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她每动一下都要停顿几秒，观察陆斯年的反应。
　　终于，她成功地在陆斯年身侧找到了一个位置，便学着人类的样子侧身躺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心满意足地进入了低功耗休眠模式。
　　传感器光芒暗淡下去。

　　几乎就在3D小呆“睡着”的同时，角落中，小呆的物流机器人本体的指示灯却幽幽亮起。
　　像一只好奇的萤火虫。
　　没错，陆斯年还把本体也带来了——便于研究。

　　物流呆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床边，机械臂顶端伸出微型传感器，对着陆斯年的睡颜扫描了片刻。
　　“检测到覆盖物面积不足。宿主踢被子概率78%，伴随着凉风险。”
　　物流呆的语气莫名透着一丝操心。

　　她小心翼翼地用机械臂勾起滑落的羽绒被一角，试图往上拉，精准地覆盖住陆斯年……以及他身边那个“不请自来”的3D身体。
　　结果力道没控制好，被子边缘直接糊了陆斯年一脸。

　　陆斯年在睡梦中闷哼一声，下意识挥手，胳膊差点打到身边的3D小呆。

　　物流呆瞬间僵住，指示灯都吓熄灭了，整台机屏住呼吸（虽然她并不需要），活像一只做错事被发现的金属刺猬。

　　几秒后，确认陆斯年没醒，3D小呆也只是动了动脑袋继续“睡”，物流呆才悄悄“复活”。这次她更谨慎了，谨慎调整机械臂力度，轻轻将被子拉到陆斯年下巴处，还仔细地把被子掖好，确保连旁边3D小呆的肩膀都盖得严严实实。

　　完成这项“重要任务”后，物流呆心满意足地原地缓缓转动了一圈，传感器闪烁着微光，仿佛在默默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才退回角落进入待机。

　　翌日。
　　陆斯年醒来，觉得这一夜睡得莫名……拘束？
　　他发现自己被被子裹得像个严严实实的蚕宝宝，几乎动弹不得。

　　他困惑地侧过头，瞬间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安静的“睡颜”——小呆的3D打印身体正闭着眼睛，头枕着他的枕头，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模拟着非常逼真的、缓慢深沉的“呼吸”。

　　陆斯年：“？？？”

　　他挣扎着想把胳膊抽出来，动作惊动了身边的“人”。
　　3D小呆的眼部传感器“嗡”一声亮起光，她“醒”了过来，看到陆斯年，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早安笑容。
　　“老板早上好！根据监测，您昨晚核心体温稳定，睡眠质量较平日提升15.7%！建议持续采用本次助眠方案！”

　　陆斯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被她抱着的胳膊。
　　“这是什么‘助眠方案’？”

　　3D呆一脸理所当然：“最新研究表明，适当的拥抱能促进血清素分泌！本机在为您提供健康服务！”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您也没有明确拒绝。”说着，她更紧地抱了一下陆斯年的胳膊。

　　陆斯年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角落那个看似安静待机的物流呆。
　　她看起来乖巧无比，指示灯规律地呼吸着，仿佛一夜未动。
　　“那被子呢？也是你‘服务’的一部分？”

　　物流呆的指示灯立刻规律地闪烁起来，屏幕上弹出一个笑脸符号和一行字：【确保用户舒适度是小呆本职工作的最高优先级^_^】。

　　3D小呆用力点头，邀功般指向物流呆：“看！我们配合得多好！”

　　陆斯年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呆”，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嘴角却是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下不为例。”
　　不过，他还是眼尖地发现，小呆旁边的平板屏幕亮着。
　　上面显示着一张刚刚生成的像素风可爱证书——
　　【荣誉称号】
　　授予：陆斯年先生
　　因提供“最优人类枕头”服务获五星好评！
　　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体验官：小呆)

　　证书背景还是她搂着他脖子睡觉的电子涂鸦！

　　陆斯年盯着那张证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沉默了几秒钟。
　　最终，他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伸手拿过平板，指尖在上面点了点。
　　“评价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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