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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扉
“咳咳...林浮闲,那什么,你先放开我”
时间太久了,晏保宁被几十双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挣扎着让这人放开自己
“好”
答应很快,放手很慢。变脸速度也很快,林浮闲转头间变成冷脸,看也不看一眼被定死在石壁上的人,只留下一声“带回去”,便虚虚揽着她肩膀回家的身影
晏保宁能感受到林浮闲情绪的变化,他紧抿的唇,眉间化不开的复杂情绪让她也有些纠结开口
“停下”
在路的分叉口她出声叫住回城的队伍
“此路左边可是前往主城”
路的分叉口,一边是林槐寅所在的主城方向,一边是曳城。若是放在从前她或许不会说接下来这番话,可经历过许多,她更愿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让林浮闲与他父亲即刻解开心结,而不是再次成为下一个越瑾和武帝
君是君,臣是臣。而这些权衡利弊不该成为父子之间沟通的阻碍
“世子殿下,心有不决,不如直接了当去问他。若是误会,当下即刻解开便不会留下裂隙,若不是,你守你的道心,走你的路,自此之后也不必纠结伤心”
无论是何理由掳走那些孩子,这个决定都是灭人欲的行为,若非林槐寅命令,能免了在林浮闲心中种下一根刺。若当真是他命令,作为西北王,这场朝廷与他之间的斗争,晏保宁不会希望最后胜利者是他。
长久的沉默后,林浮闲转头看向已经缩小成一个点的山坳深处,夜风裹起衣袂飒飒作响,紧握缰绳发白的指节。她耐心等待他做出决定
马头被调转方向,林浮闲与她对视,神情清明,带着歉意的语气
“曳城暂时拜托你了,那些孩子...”
“我会照看好他们”
“去吧”
晏保宁语落,战马长嘶一声,扬开四蹄,如同离弦之箭,一人一马没入夜色,找寻一个答案。
“我们回去”
此刻,曳城的队伍他们真心敬重这位郡主,人心都是肉长的,真情假意自然看得明了
在晏保宁没有看到的地方,那匹马曾停下来,注视这她离开的身影,就像当年那般
林浮闲此刻做出了关于他,还有她的决定,人这一辈子,活在当下罢了
都城外
越瑾走出营帐,放走手中停立在手中的信鸽
莫慈珍要死了,临死前想见他一面
“殿下”
向明,向生同时出声拉回他的思绪,两人对视,多年的默契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面前已成为祈朝太子,沉稳却透着悲伤人的情绪
一切同晏保宁有关人的消息总会毫不费力牵扯着越瑾的情绪
“大军已整肃完毕,只等殿下令下便可西进”
向明拱手等待军令
“传令全军,明日卯时正刻点将,卯时三刻,大军开拔西进”
“末将遵命”
向明离开后,独独留下向生一人,他心中大概有预感
自己跟着晏保宁的时间更久,其实当年她做出那样的决定自己丝毫不感到意外。一个如劲草般的女子,不会总是被困于权利的漩涡内
“带着太医去洁洲,待我脱开身后立刻赶来”
接过宫中令牌,向生领命,他自然也知道这是越瑾的默许,自己的仇已然报完,洁洲在自己心中如同第二个家般,他也想落叶归根
准备起身即刻出发,只听越瑾踌躇片刻“等等”
“你能同她联系吗?”
他抬眼,沉默过后,只低低叹气,到底还是想也许他们还能有机会呢?
“我可以试试”
越瑾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从袖中拿出当年晏保宁送他玉佩时承载的木匣,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若可以,传信于她,告诉她莫慈珍近况...再者,将此物递于她,记住,勿言其他,亦不必带话回来”
应声称是,轻飘飘的木匣此刻在向生手里却重若千斤,妥帖保管后,他踏上归途
七日后,晏保宁已将孩童们平安送回,承诺各位百姓,增加城中巡逻队次,加强人员查验,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大事已解决,只是关于自己的苦恼却是积压心中,烦闷不已
“就知道你在这里”
林浮闲停下寻找的脚步,夕阳将沉,却停在山头迟迟不肯落下,只印得周围云彩红的要着起火般炙热
晏保宁斜坐在山坡上,落日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她背对着,安静的与草木融为一体
他盯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又想起洁洲城那夜的大雨,就是那个背影,争分夺秒地接过他手中的孩童,头也不回地跑向山顶
走上前并肩一齐坐下,余光里的晏保宁神色无异,可他就是察觉出这副躯壳里溢出的伤心
“我去瞧过孩子们,他们都很好,一个劲儿地夸你。尤其是小晟,让我带话问问你何时有空,一定带你去山林抓野鸡”浮闲引起话头
这是晏保宁为了分散孩子注意力,送小晟回村路过山林时偶然提及
“孩子最重承诺,你可不能食言哦!”
林浮闲笑着说道
“自然”晏保宁嘴边扯出一抹笑,她扭头问道
“你和你父王如何”
“说了。”他拿起一根树枝,随手不知写画了个什么字,被草色遮盖,看不太清,“不仅说了,还大吵了一架”
出乎意料地,林浮闲脸上并没有浮现沉重或郁结的神色。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明朗,还有一种少年的洒脱、畅快淋漓的意气
他侧过头,看着晏保宁充满疑惑的脸,仿佛还能看见林槐寅那因为震惊、愤怒而铁青的脸
日日都能听见那些关于“冲动”、“鲁莽”、“不顾家族”的斥责。若是从前,他或许会感到委屈、愤懑,会据理力争,最终不欢而散
但这一次......他的笑容加深了些,眼神澄澈而坚定
“不过,这一次和从前任何一次争吵都不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那种奇特的感受“我一点也不生气,甚至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也不怎么伤心”
晏保宁静静地听着,看着他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心中最后一点为他担忧的沉重也悄然散去,也许真正的失望就会是如此,平静、然后接受
将他手中的枯枝接过,随手插在小土堆旁,晏保宁也用着轻松的语气道
“看来,以后的世子殿下再没什么能阻碍你想做的事儿了”
林浮闲但笑不语,倒是话头一转
“你想家了,对嘛?”
晏保宁有些失笑,这人怎么和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也不否认
“是啊,事儿了了,一时间就喜欢胡思乱想,我也有些想家,想我那个欠揍的弟弟,想他们夫妇在北境是否安好。想阿爹阿娘......”
故作轻松地说完,晏保宁的眼泪有些忍不住,迅速模糊了她的视野
林浮闲的心似乎又被撞了一下,他递过一方手帕,恰好一滴滚烫的泪滴在手背,听到哽咽着的声音手忙脚乱地道歉
“我记得晏怀竹专门负责刑狱之事,这两日整理案宗有几处不甚了解,不如劳烦你写信帮我询问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浮闲认真地询问晏保宁
生生努力憋会眼泪的晏保宁愣是懵住,嘴巴微微张开,不知如何接话。忽而意识到林浮闲的话意味着自己的信能送到家人手中,又是一阵狂喜
“可以嘛,我的信当真可以送出曳城”
他笑着道
“虽说情势复杂,但面子的功夫也要做,每三月各州县都要将大案要案呈递刑部复核,有涉及疑虑可随附信件咨询,你放心只要信到了刑部便会立刻送往伯父伯母还有晏怀竹手中,只是一来一回要半年之久...”
没等浮闲话说完,晏保宁只一个劲儿点头“愿意,自然愿意,只要能有信,哪怕一年只有一封也行”
“多谢你,我是当真谢你。”这么多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下,晏保宁不知该如何感谢林浮闲,离家千里,一封家书便抵万金
“谢什么,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林浮闲利落起身,不知何时,山边的落日早已西沉,深秋的晚风凌冽,暗下去的天色朦胧,浮闲伸手扶住猛然站起的晏保宁,若是碎石崴了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被幸福冲昏头脑的保宁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他怎么会知道信的事,
“你怎么会知道信的事”这件事除了自己和信差,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何况他自己这几日都回了主城...
“有心,总会知道”
晏保宁僵硬地站在原地,饶是顽石也能听出些意头来,可现在她脑子又只有一片空白
浮闲转头看见愣在原地的晏保宁,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回家”
而晏保宁呢,混乱的脑袋直到浮闲送她回到房间也没能理清思绪
“好好休息,过两日我们一起带小晟去抓野鸡”
他笑得清浅温和,无声无息般像冬日暖阳,却又像一弯新月,皎洁明亮,照晏保宁心底的柔软
她清楚感受到那颗心在剧烈的跳动,可又感到莫名心安
张了张嘴,低声应好,门关住的刹那。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可否认,她好像真的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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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闲小剧场
大雨丝毫没有停下地意思,不知这样一来一回过了多久,他和墙头那个早已淋湿,眼神却倔强坚定的姑娘终于将所有的孩子解救出了小院,只见那姑娘头也不回带着孩子们向山顶跑去。一时之间四方天地只剩下他,看着上涨已经没过他小腿的积水,他突然萌生了可怕的想法
“快上来啊,跟我走”
他抬头,看见了那个头也不回的姑娘,她好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自己
鬼使神差的,他跟着她跑向了山顶,看到了一个落魄的人带着一群落魄的小孩洋溢着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