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路十七号

　　江落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青鸾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她出现在覃恢身后，双手已经变成锋利的爪，一下向覃恢的大腿处砍去。

　　整个过程连江落月都没有完全看清，他最后只看见覃恢的腿一颤，就向前踉跄一步。

　　青鸾的身影在他身后变得清晰了一秒，接着再次模糊起来，只剩残影。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移动的，只能看见覃恢腿上的伤越来越多。

　　等覃恢意识到不对时，他的腿已经脱力了，覃恢猛地向周围喊道：“愣着干什么？围住她，直接攻击，不用管我。”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覃恢的手上也添上了几处伤口。其他人反应过来，按照覃恢的话将他和青鸾团团围住。

　　“攻击。”覃恢一声令下，那些妖族犹豫地放出攻击，密集程度下降不少。

　　青鸾飞快闪身，就从攻击的间隙中脱身，她没再攻击，一手掐住覃恢的脖子，一只脚从地上将短刃勾起来，飞快接到另一只手里，死死抵在覃恢后腰处。

　　覃恢闪避的动作停下来，他现在的样子跟之前天差地别，四肢到处是伤，血糊了满身，但狼狈丝毫没有改变他眼中的狠厉。

　　青鸾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平静地扫视了一遍在场众人，视线最后落在江落月身上，她微微向江落月那边扬了扬头，声音没什么起伏：“让位给他。”

　　覃恢注视着周围站着的妖族士兵，闻言，直接嗤笑一声：“他？”说着他将江落月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果然你只能当一辈子的狗，我要是你，在这种局面下就会自己上位，怎么可能扶持一个废物？”覃恢说着，找准机会向旁边一侧，就想挣脱青鸾。

　　只可惜青鸾并未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冷冷地将短刃往他的腰上一顶，鲜血顿时顺着覃恢的腰间流下。

　　覃恢眉头微皱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这样又能耐我何？我的要害都被护着，你杀不了我。”

　　青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沉沉道：“那是陛下的东西。”

　　“没错。”覃恢回道，“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谁能捡到就归谁，妖族的规矩向来如此。”

　　青鸾仿佛没听到覃恢的话，只是手上的力度加重，将短刃完全插入覃恢的腰内。

　　覃恢突然动了，他右掌凝聚起一串妖力，带着凌厉的劲风，向着青鸾脸上打去，在靠近她的眼睛时，迅速收敛成爪，眼看就要将青鸾的眼球剜去。

　　青鸾比他更快，当即松开覃恢，猛地向身后倒去，她身后好巧不巧站着一个妖族，手里的尖刀立着，眼看就要刺进青鸾的后腰。

　　青鸾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身体灵活一转，向上飞去，躲过前后两边的夹击。

　　覃恢一击未中，没有再急着出手，他将手捂住还在出血的后腰，将青鸾的那柄短刃往里一推，彻底断绝了青鸾再拿回短刃的机会。

　　青鸾还要再上前攻击，覃恢却招了招手，眼看青鸾的攻击就要落到覃恢身上时，她面前出现了江落月的脸。

　　青鸾瞳孔微缩，瞬间收手。

　　“青鸾，没了龙绛凝，你果然没了脑子。”覃恢从一旁的妖族手里接过一把匕首，迫使江落月挡在他的面前，“你真当我是在这里跟你打着玩，没有别的目的？”

　　现在情况完全翻转过来，覃恢为谨慎起见，连头都没露，完全躲在江落月身后。

　　青鸾的视线只能沉沉落在江落月脸上。

　　江落月被覃恢钳制住，身体不能动，他只能冲着青鸾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没事。

　　谁知青鸾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只是沉下脸，用极其冷淡的目光看了江落月一眼，就重新调整姿势，锋利的指尖直直冲着江落月脖颈处袭来。

　　江落月瞪大眼睛，直接惊诧出声：“不是，姐姐真的是我……”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青鸾的爪就已经钳住他的头顶，手用力抓去，江落月只感觉头一痛，意识模糊下来。

　　覃恢被青鸾大义灭亲的举动惊了一跳，手下意识一松，嘴里喃喃道：“该死，我怎么忘了你眼里只有龙绛凝，怎么可能在意旁人死活！”

　　覃恢快速向后退去，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凝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我说你怎么让他在前面，原来是给你当挡箭牌。”

　　青鸾没看江落月，她冷淡的眸子紧盯着覃恢，一手按着江落月的头，手臂用力，像甩麻袋一样，将他整个人猛地向身后甩去。

　　江落月只感觉大脑深处传来一股让人几乎要昏厥的痛感，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自己就向后倒飞了出去。

　　覃恢眼看着江落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第一次怀疑起人生，人人都传他狠辣，但跟青鸾刚才没有丝毫犹豫的表现相比，他之前的行径简直能算得上柔和。

　　一次失策，覃恢这回没再轻举妄动，他只是警惕地盯着青鸾，一点点向后挪去，始终和青鸾保持在一个正对的方位。

　　覃恢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青鸾，不断寻找她的破绽。

　　但青鸾只是那样站着，经历了刚才的变故，她依旧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似乎完全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让人窥探不出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覃恢第一次认真注视着面前的对手，他本以为青鸾会在意自己养了两百多年的江落月，但事实却是，青鸾跟三百年前别无二致，她那双淡漠到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睛，始终只会在龙皇面前让步。

　　而其他生物，不论人妖，不论身份，都在她眼里别无二致，一但妨碍了她执行命令的脚步，都会毫不犹豫对他们出手。

　　覃恢以前不相信，怎么可能有生物会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完全只靠命令活着，但看着青鸾空冷的眼神后，覃恢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这就意味着，他找不到青鸾情绪上的漏洞，只能跟一台不会失误的机器硬碰硬，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正想着，青鸾却突然抬起了眼，刺目的光从她的眼里亮起，一瞬间照在覃恢脸上。

　　覃恢下意识眯起眼。

　　青鸾动了。

　　几乎是一眨眼，覃恢眼前就失去了青鸾的踪迹。覃恢心中一惊，下意识将手护在身前。

　　青鸾却出现在他的背后，毫不在意地抬腿，一脚踢在覃恢后背上。

　　覃恢猛地向前倒去，在意识到青鸾正在攻击他的背部后，覃恢没有快速转头，他只是做了个转头的假动作，就继续全力护着身前。

　　果然，青鸾再次闪身，出现在覃恢身前，正好向着他的面部袭去。

　　覃恢早有准备，这回接住青鸾的攻击，没有被她击退，只是感觉口中出现一丝腥甜。

　　青鸾见他防住一击，丝毫没有在意，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进攻。覃恢有时能连着防住几下，有时又会连中几击。

　　几分钟过去，众人面面相觑，青鸾的速度太快，快到他们看不清两人交手的轨迹，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的方向，并在他们接近自己这边时，赶紧让出一条道。

　　尽管青鸾的攻击速度一直维持在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但覃恢毕竟也不是无能之辈，时间一长，他渐渐熟悉了青鸾的节奏，终于有余力说话。

　　“青鸾，你知道没用的，有了龙鳞护体，就算龙绛凝亲自来，也得拼尽全力才能破，更何况你？”覃恢再次抵挡住青鸾的攻击，一句话说完，他只感觉眼前一花。

　　青鸾那双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终于出声：“是你！周弈的事是你做的，陛下也是你害的！”

　　“怎么能叫我害的？”覃恢终于没忍住吐了口血，“当年的事你最清楚，我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又是什么角色？”

　　“谁都知道，当年龙皇最信任的就是你，可你偏偏是个杂种，养不活的白眼狼。在龙皇最不能分身时，将她引到神族包围圈。”覃恢身处其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青鸾的攻击越来越猛，速度明显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

　　覃恢连连败退，几乎连话都说不出，他索性直接放弃防御全身，只将精力放在要害处，他死撑着开口，继续挑起青鸾那愤怒的情绪，“当年我就明确反对过龙皇，你身上有一半神族血脉，就不该存在在这世上，更不应该成为龙皇身边的一把刀。”

　　“可龙皇拒绝了我，她一意孤行，最终自己不得好死，这不就是报应吗？最该负责的不是你吗？叛徒！”覃恢吼出这句话，青鸾的攻击突然慢了下来，她似乎怒极，正全力积蓄着下一击。

　　趁此空档，覃恢喘了口气，“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要不是因为出身和血脉，她凭什么站得那么高？”

　　“她龙绛凝能做成的事，难道其他人就不行？我偏偏就要将她拉下来，看看没了她，世界还转不……”覃恢的声音突然卡了壳，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剥离开来，迟来的钝痛感几乎让他瞬间冷汗直下。

　　一丝不好的预感刚从覃恢心中升起，下一瞬，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腰中被人拔出。
　　覃恢全身发麻，一动不能动。

　　他瞪大眼睛看向前方，青鸾依旧站在他面前不远处，连根手指都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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