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舞

　　“无论你现在的雇佣费是多少，我都可以出双倍的钱给你。”塔格先生十分豪气地说着，“或者你自己报个数。”
　　“而且我还能提供你之后锻炼所需要的所有资源。”
　　“不管是武技还是魔法，不管是魔晶还是稀有材料，甚至是你随身携带的武器，我都能提供。”
　　“怎么样？从此以后跟着我如何？这个兽人能够提供你这些东西吗？”
　　“这把剑是你自己的吧？剑鞘都磨损成这样了，这样的破烂早就该换了。只要你想，我可以让王城最好的工匠给你打一把全新的武器。这可是许多人排队都抢不到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诺卡一开始还在想塔格先生会说出什么真情流露的感人话语，以此来打动维尔德，结果对方越说越让他感到无语，深刻地理解到两人在思想上的严重不同。
　　果然，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情和爱，诺卡想着。但像塔格先生这个样子似乎也算不上多好。

　　“武器就不必了，伊斯格勒的工匠掌握的应该不是精灵的技术。”

　　看着塔格先生被维尔德一句话就说到面容扭曲的样子，诺卡只能强忍笑意，免得自己笑出声，那就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能够让塔格先生这样自信的条件，想来确实差不到哪里去，只可惜，遇到了一个没需求的精灵。
　　虽然不清楚精灵铸造的技艺与王城最好的工匠比如何，但维尔德的那柄剑，由他父母铸造，刻印着他的名字，哪里是会随便替换的东西？

　　“至于雇佣的费用，您也可能付不起。”
　　“他付了你多少钱？！我怎么可能付不起？！”

　　“他付给了我……”维尔德看着诺卡，缓缓说道，“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哼。”
　　这句话在塔格先生听来完全就是敷衍，什么世间唯一的珍宝，连王城的美姬都能花钱共度夜晚，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够用钱来衡量的？
　　然而诺卡听明白了维尔德的言外之意，他完全想不到对方会这么大胆，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换来他根本就不可能说出口。而他还不能有任何异样——
　　别说塔格先生，穆菈男爵还坐在旁边呢？难道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羞涩的样子吗？！

　　见这个精灵一时半会没这么好弄，塔格先生将视线转到剩下两人身上，决定先从他们开始下手。

　　“你们呢？”他看着摩恩和梅兰尼，“你们想来当我的仆从吗？”
　　“这些东西可不是跟着这个兽人能吃到的，这家伙只能吃吃那些便宜的肉类，这些昂贵的东西他连点都不敢点。”
　　“相反，只要跟着我，这些东西我就能让你们吃到。”

　　“塔格！”穆菈男爵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塔格先生的话语，“你这样就太过分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打算阻止对方，虽然这种挖人的行为不太道德，但那个叫维尔德的精灵护卫也只是受雇佣的冒险者，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对方。作为一个自由人，选择一份报酬更加高昂的工作也无可厚非，塔格用金钱利诱也并不算什么事情。
　　但抢夺别人的贴身仆从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些仆从都是世代侍奉一个家族，由这些家族培养，展现家族的脸面。虽然他们的地位完全要看侍奉的贵族，如果出现问题，打骂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其他贵族也可以这么做。
　　那是属于这个家族的财产，自己人如何处置当然没有问题，但要是别人也进行打骂，那和侵犯他们的财产有什么差别？就算真的有问题，也应该通知他们的主人才对，由他们的主人进行责罚。
　　像塔格这样，直接要求其他人的仆从跟随自己，完全就是不顾对方的面子，在羞辱对方。

　　“我会把你做的事情告诉你哥哥的。”
　　“呵，告诉那家伙又如何？不过是个好运继承爵位的家伙。”

　　看着相互争吵的两人，诺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应该生气才对。
　　只是他确实没有多少身为贵族的自觉，而且在他看来，塔格先生这样的行为和小孩子赌气没什么差别，太过幼稚，以至于让人感觉到的是可笑，而非愤怒。
　　再说了，他们这个队伍的人又怎么可能跟随塔格先生？维尔德和摩恩就不用说了，就连梅兰尼这个临时加入进来的小姑娘，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真好，塔格先生忙于和穆菈男爵争吵，没有看到这幅表情，否则不知道是否会给对方脆弱的心灵又添上一道伤痕。

　　吵架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一旦错过那个时机，点燃怒火的火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个已经帮他生气的穆菈男爵了。导致明明诺卡才是那个被人找茬的对象，现在反而像个无关的人一样，只能看着两个圆润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用话语互相交锋。

　　“那家伙，这家伙，还有那个法姆拉，全都是好运继承爵位的家伙，哪里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地方？！”
　　“拉埃尔在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仁心公所做的事情你都没有看到吗？他这样的好人还不值得尊敬？！”
　　“好人？那他怎么会杀死自己同胞的哥哥，就为了这个爵位？！”
　　“天呐，这都是什么胡扯的流言！你现在立马道歉，向拉埃尔承诺不再说出这种话！”
　　“哈，拉埃尔……”

　　看着这么短的时间内，话题就已经转到其他方向，诺卡知道两个人已经完全上头了。这点时间只够他让摩恩先把梅兰尼带走，结果两个人竟然开始讨论起神了。
　　果然吵架是不需要逻辑的，只不过是扯着对方的话头拉扯罢了。
　　不过塔格先生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渎神的话语。

　　“两位！”诺卡沉声高喊，插入了两人互不相让的声音中，“大家都还看着呢。”
　　再怎么说，这场争吵还是和他有一些关系，总还是不能放着两个人争吵不管，自己直接离开。

　　吵架这种事情他不是很熟练，但是如何劝架他还是比较有心得的。
　　贵族总是在意那份体面，总不好这样在众人面前撕破脸面。
　　……而且说实在的，穆菈男爵讲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软弱无力，毫无攻击性，塔格先生竟然还能和对方吵起来也多少有些天赋在里面。

　　看着暂时消停的两个人，诺卡稍稍舒了口气，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多谢阁下的招待。”诺卡将手搭在穆菈男爵的肩膀上，“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两个人做出反应，他便拽着穆菈男爵，快步离开了餐厅。

　　不然呢，在明知道对方要寻自己麻烦的情况下继续留下来吗？当然是跑得越快越好，这样就算想吵架也没办法。
　　至于穆菈男爵那圆润的体型，虽然有点不太好施力，但凭着这具身体的素质，拽还是能拽动的。而且在反应过来以后，穆菈男爵也顺着这股力道挪动起自己的双腿，也不需要他再怎么施力。

　　顺着错综复杂的走道来回拐弯，直至走到一处露天的甲板，确认塔格先生没有跟上来以后，诺卡才停下脚步。

　　“您力气真大。”穆菈男爵弯着腰，喘着粗气说着。
　　这点运动量对他和维尔德来说不算什么，就是苦了向来喜爱享乐的穆菈男爵，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动过了。

　　“您只是虚胖而已，不费什么力气的。”
　　诺卡随口恭维着，等看到在后头不紧不慢跟上来的维尔德后，便用口型说了一个词——
　　酒！

　　这烂摊子穆菈男爵本可以不用参加的，结果最后还赔了一瓶酒进去。作为有价无市的星辰佳酿，有大半都进了塔格先生肚里，想要也没法要回来，既然自己拿的出来，就别让对方承担这个损失了。

　　穆菈男爵惊讶地看着塞入自己手中的酒瓶，摩挲着上面起伏的纹路，有那么一瞬想到那些夸张的冒险故事，他眼前的埃格兹子爵其实是位神偷，刚刚的酒其实早就被对方调换了。
　　不过理智很快就让他否定了这个可能——刚刚他喝下去的那些液体完全就是记忆里的味道，难道调换还会用同样的东西吗？而且星辰佳酿的瓶身上会刻印生产的年份，这一瓶和自己那瓶完全不一样。

　　穆菈男爵神色复杂地看着诺卡，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他推拒着，“我可不能收下。”

　　“我不是也喝了您的酒吗？”诺卡握着穆菈男爵的手，力道大到让他无法松开，“或者您可以告诉我，塔格子爵对我有如此意见的原因。”

　　被钳到升腾的穆菈男爵意识到自己没法拒绝对方，只能叹一口气，将酒瓶收进怀里。

　　“他……其实并非子爵……拥有子爵爵位的其实是他哥哥。”

　　虽然塔格没有亲口说过，但穆菈男爵确实能猜到大概的原因。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哥哥抢走了爵位，因为他们父亲的突然离世而‘好运’地获得了爵位。”
　　“就像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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