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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种猜测
蝶叶舞看出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泡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笑着说:“不用主人吩咐,我就知道你想喝的。”
“没我们的份?”磐石看着只有两个杯子的托盘,不满地说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蝶叶舞抬起花里胡哨的袖子,遮住红唇,笑得毫无诚意,“我眼里只装得下主人呢。”
雪肤花貌,艳丽妩媚,让人心里无端发慌,恨不得无条件地原谅她所有的过错。
可惜,对面两位傀儡对主人以外的事物兴趣缺缺,同时投来冷淡的一瞥。蝶叶舞立刻假哭着靠上苏静的肩:“主人您看,他们居然因为一杯茶就这样威胁我!”
苏静淡定地用另一边手端起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香漫开,刚刚寒冷的心脏得到缓解,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又把杯子放回桌上。
不管怎么说,蝶叶舞泡茶的手艺确实没得挑——你可以怀疑她的脑子,但不能质疑她的品味。
“战斗傀儡最近卖得怎么样?”她懒得掺和,直接问正事。
“托翡翠城老打仗的福,加上半卖半送,销路还行。周边几个老客户都来问过价了,不过还没谈成大单。巍湛最近一直在霜星城,想啃下那位女王。”
“霜雪女王……”苏静低声重复。想起关于这位年轻城主那些血腥的传闻——童年时期就有伤害手足至亲的传闻,前一任城主的猝死也被认为是她的手笔,不由打了个寒噤,攥紧了手,“那边最近不太平,让他们尽快找到我父母。”
她顿了顿,环视屋里三个傀儡,语气强硬:“不让其他城邦抢先抓他们当人质,用来威胁寒荒庐主——这事你们也得放在心上,对吧?”
玉君子苦笑,磐石没什么表情,蝶叶舞靠在她肩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玩笑:“主人,你在意的人我们自然会在意。我们是傀儡,不像你们人类总把利益挂嘴边。对我们来说,行动的理由只有一个——你的意愿。”
磐石在一旁冷静补充:“如果我们表现得太急,反而会添风险。我会给巍湛多派点人手,但动作不能太大。”
苏静默然。
她自己都不确定能牵动他们多少心思,何况是和他们毫无关联的人。
只有把她在意的人和她的位置绑在一起,她才敢相信他们会真正出力。
但或许今天收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她并没想象中那么焦虑。
既然他们这么说,那么姑且,先……相信吧。
”今天这么走一趟,翡翠城那边明天估计就有反应了。”玉君子提起了另一件事。
“欢迎啊。”苏静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里带着试探,只是笑笑,故意忽略,“按我们今天给出的信息,他们应该会把我家人和老板的底细都摸出来。考虑到我的职业,还有今天在学院和夸克街的表现,西蒙多半会以为我是庐主派来负责傀儡销售和招人的手下,专门辅助磐石工作的。”
“主人和磐石走在一起,说不定会被当成地位更高的人呢。”玉君子轻声说。
苏静就当没听见。
这傀儡为了讨好主人真是张口就来,她这张大众脸配上女仆装,站在磐石旁边谁会以为她是主事的?
没看见昨天在城堡、今天在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磐石身上吗?
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干脆地做了决定:“不管是要查红莲两年前消失的事,还是找我周围的人,能借翡翠城的手去查,为什么不?他有动作最好,没有的话,咱们还是按原计划一步步来。”
只是时间拖久了的话,她可能得回城堡坐镇几天,免得又传出“庐主又不见了”这种要了老命的谣言。
她坐了一会儿,吃了点玉君子留在厨房的面包和热汤,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走吧,带你们去我公寓看看。”
她捶了捶麻木的腿,撑着桌子站起来。几个月没回来,只希望房东没把她当死人,把东西全扔了。
***
西蒙坐在书房里听老管家吉特汇报,神情从漫不经心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你是说……他们特意把风琴队的人揪出来,就只是为了进翡翠城学院的门?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找个穷学生,买份机械学院的名单?”
他说着说着,觉得有点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垂落在桌面的眼神透着茫然。
图什么呢?
寒荒庐再怎么说也是个城邦,给他们点时间,完全能用更隐蔽的方式弄到这些信息。
习惯了对手们按套路出牌,突然遇上这么不按常理的,西蒙有点被搞蒙了。
那副自他当上城主后就没怎么出现过的表情,让同样觉得这事莫名其妙的吉特都忍不住笑了。
老管家轻咳一声,继续汇报:
“接着他们去了夸克街。一路上都是那个女仆在问傀儡的事,看得出来,她在傀儡方面懂得很多。”
“她身上有灵魂之花?”西蒙手肘撑在扶手上,十指交叉,随意地玩着手指。
书房里就他们俩,他坐得很放松,整个人陷进墨绿色的天鹅绒椅子里,长腿随意伸着,鞋跟散漫地点在地毯上。
“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西蒙若有所思:“不太像普通女仆?”
“肯定不是普通女仆。”吉特语气肯定,“接下来还有更有意思的。”
西蒙从镜片后抬起眼,听到老管家说:“夸克街有几家店主都认得这女仆。她叫苏静,之前在一家很小的傀儡店干活。”
西蒙挑了挑眉:“听口音我还以为是霜星城的人。”
“资料上看,父母是霜星城移民。她本人在女校读的傀儡专业,后来在阿树傀儡店干了两年。今年九月中旬突然失踪,没过两天,阿树傀儡店也关门了,店主阿树和黑魄同样不见踪影。”
“三个月后她再次出现,时间正好和寒荒庐城主重现对得上。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以忠心出名的寒荒庐大管家磐石。”西蒙低声说着,海蓝色的眼睛越说越亮,最后笑了起来,手在扶手上拍了好几下,“有意思,真有意思。吉特,这事你怎么看?”
老管家一脸严肃:“这事情太复杂了,闻所未闻,我没什么头绪,还得请主人指点。”
西蒙笑着摇头,指指他:“别来这套,你明明知道我怎么想的。”
吉特也笑起来,保养得当的皱纹舒展开,显得眉眼更加温和:“一般来说,我们可以做三种推测。第一,苏静是寒荒庐城主找的替身,替他处理某些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第二,城主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被认为死了,苏静是被某个势力推出来接管权力空缺的棋子。”
他适时停顿,西蒙笑眯眯地催问:“那第三呢?”
吉特也笑了笑,慢慢说道:“第三——苏静就是城主本人。她之前的履历全是假的,这两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从寒荒庐消失,藏在翡翠城。现在问题解决了,她就重新露面,甚至还摘了面具,用真面目行走。”
“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西蒙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面绘着繁复华丽的花草纹样,他的目光沿着藤蔓游走,像是在寻找答案,“这真的可能吗?”
“至少,我们以前从不知道红莲长什么样。”吉特轻声提醒。
“我听说,关于寒荒庐主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性别。”西蒙语气谨慎。
“一个戴面具的人,还不是他想透露什么就透露什么?性别或许只是伪装。”吉特笑了笑,停顿片刻又说,“当年没把龙挚泉那个傀儡扣下来问更多消息,现在想想是个损失。”
“那个为了给主人报仇连自己都不管的半成品,本来脑子就不太灵光,傀儡又不怕拷问,后来更是被复仇心填满了。就算问出什么,你敢全信吗?”西蒙摇头,“别想这个了,没有好处的。”
吉特想了想,点头赞同:“您说得对。只是有点可惜。那叫凤凰的傀儡在寒荒庐主消失后,以为大仇得报就离开了翡翠城,现在恐怕已经在龙挚泉的家乡住下了。想到霜雪女王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情报,我就有点担心。”
西蒙日理万机,寒荒庐的种种在这两年的忙碌中早就淡去,很多事不如吉特清楚。他愣了愣才想起龙挚泉的身份,还有那个半成品傀儡的去向。
“他去了那儿啊……”
西蒙的目光从天花板移开,飘向墙上的地图。
上面钉着各色图钉,把几个名字牢牢钉在不同位置。
他看着地图最北端分居东西的寒荒庐和霜星城,嘴角忽然扬起,愉快地笑了声:“这下有意思了。听说寒荒庐想和霜星城做大生意?那我们不用担心了,他们成不了。”
吉特惊讶:“就因为凤凰在那儿?”
“永远别怀疑那对师徒造的傀儡,”西蒙语气平淡,镶了绿宝石的银边镜框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
或许是光影的衬托,这张在外人面前总是亲切的脸,此刻显出几分冷峻。
“它们的忠诚底色是固执,而它们的强大来自于被赋予的权利和自由。要是有人告诉我,龙挚泉的死、红莲的失踪都是他们自己的傀儡干的,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吉特若有所思:“上次他来找我们,大概只是为了保住龙挚泉的研究成果,没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但红莲再次出现的消息,一定会让他着急,让他不顾一切。”
西蒙缓缓点头,闭上眼睛。昨天见到的那张脸——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大概是因为生病,脸色苍白,五官清瘦,不算难看但也谈不上多漂亮,女仆朴素的服装更是让她显得暗淡。
本该是张普通的脸,可那双眼睛线条利落,清冷锐利,像夜里拢着淡淡月光,一下子就把人吸住了。
也让他当时直觉感到,这不是普通人。
他当时不知怎的,竟越过了磐石,把话锋指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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