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

　　枪林弹雨在纪斓和余喆下井底部的时候被反扔上来的手榴弹按下了暂停键，中断被炸毁，碎石如暴雨般坍塌而下，完全将特警欲想追剿的线路割开的彻底。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上面真正的制毒工厂有好几层楼的深度，警笛声和人声被隔绝，黑暗中只有他们的几盏手电发出来的光束扫来扫去，本来就漆黑的通道显得更加阴冷幽暗。
　　“这里二氧化碳浓度不高，不能久留。”纪斓语气冷淡，“祁央在去武家村之前挖了一条道。”

　　“地下井一般采用的是中央分列式，底下二氧化碳流通太少，但凡是个人都会因为保命不敢在其中多待，如果我是纪斓我会选择在通风井汇合。所以下去的首要任务就是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是最高火力堵住迎风井的通道，务必要仔细搜索每一条巷道，这个时候就不要考虑人多人少的问题，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和怀疑敏感度，风门这一块必须两人以上，我就说这一遍能听懂吗？”
　　“明白！”

　　井口边，邰铮亲自带着各组成员，齐航带着手下的精锐，人群中程澈已经脱下棒球外套，身穿一黑青色的半高领t恤和工装裤，从姜逢手中接过紧身的黑色的机车夹克外套套上，扣子全部扣紧，背上挎着一把轻型的冲锋枪，二指并拢，动作干净利落：
　　“下！”
　　警力一批接着一批滑降，使命二字居然在这一刻格外的明显，谁不知道前方是诡谲幽暗的井巷和毫无人性的毒贩，可偏偏就是这一刻，他们更坚信再之后是未来的光亮。

　　井下，数不清的脚步沿着错综复杂的甬道分散开来。
　　“绝对不会是n27井田，单从长度上来看就不对，我进去都得弯腰爬着走更别说余喆那种壮的能装下两个我的人。”程澈从齐航手里拿过图纸看着上面的线路，n27旁边被打了一个问号，他把图纸歪向齐航，“戴琪在这几个地方都标记上了问号，翻译过来就是两米高度以下大运输巷可以忽略不计，这边！”
　　邰铮曾经和程澈说过齐航这个人，有人在前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跟随，无人在前他就是个全能。
　　齐航打了个手势，后续人员包括他自己都跟紧程澈。

　　几个人脚步匆匆自动跟随，程澈边走边琢磨好像不太对，煞有介事的回头看了一眼，结果齐航立刻，“程队有事您吩咐。”
　　“我不是。”程澈上下舔着嘴唇，“论级别你在我之上没错吧。”
　　齐航当即就意识到了程澈要说什么，“不不不不，下来之前专案组那边特意强调重点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你要出点什么事那我们几个都得跟着殉葬。”
　　后面几个人连连点头。
　　程澈食指挠着眉头：“……”
　　齐航身一正挡住身后人，招招手，程澈附耳过来倾听，只听他小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邰铮是什么人，我要是没把你看管好他回头能把我吊死在市局门口都是轻的。”
　　程澈掐着自己鼻梁，表情可谓是精彩极了，“作孽啊。”
　　“何止啊，他还明令要求你怎么下来的我怎么把你给还回去。”齐航又靠近一寸，“妻管严管成这种情况程队你还好吗？”
　　地上要是有个缝程澈第二秒就能钻进去。

　　程澈“呃”了半天，手又胡噜了一把鼻子，“确实管的有点严了。”
　　“程澈我才三十三岁还没有到聋的份上。”蓝牙耳麦里邰铮的声音幽幽响起，“这点文化程度我还是有的。”
　　程澈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磕磕绊绊的说：“维护我的面子。”

　　此时的程澈就像是正在疯玩被突然扼制住了，下一秒就被人提起来拎回家的小猫，众所周知猫咪在这种形态下是不会再发起攻击的，只会暗暗生闷气对主人拳打脚踢，且踢不到。
　　齐航的玩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程澈突然的噤声手势退货咽了回去。
　　四周顿时安静无声，除了频道里的邰铮那一组的蹚水的脚步声外，只有彼此错落的极力控制的呼吸声，半晌后只见程澈缓缓抬起手电——

　　头顶是积满油垢的缆绳，此刻正在有着轻微的晃动，缆绳连接的是深不见底的矿道深处。
　　“在前面！”特警脱口而出，“追！”
　　“报告指挥处！报告指挥处！s1750杠2巷发现目标嫌疑！”齐航一边狂奔一边对步话机吼道：“重复，s1750杠2巷发现目标，现身申请支援！”

　　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听到骨碌碌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炸响。
　　矿道顶部巨石坍塌，所有人不得已往后退，矿道结结实实被挡住了。
　　“s1750杠2巷发生交火！”“需要紧急支援！”“现申请紧急支援！”“矿道内部局部出现塌方！重复！矿道内部局部出现塌方！”
　　……

　　杂乱声炸起，齐航这边边准备定点爆破边止不住的咳，突然余光瞥见什么，伸手欲要制止，“程队——”
　　程澈歪头打量，随后如利箭一般脱弦而出，身子一斜侧身一脚在前，下一秒贴地滑出，整个人消失在塌方巨石前的黑暗里。
　　“我靠！”

　　有那么一瞬间齐航以为自己看错了，紧接着他疾步冲上前，手电筒一扫，猛的发现脚下地面上蓦然出现一深洞，还是一眼望不头的那种，单看下去就能给人带来一种眩晕。
　　“齐队！”“齐队！姜哥那边问程队人呢？！”
　　“……”齐航手电筒的灯就好像投入宇宙黑洞中光亮逐渐微弱，一股寒意顺脊椎蹿起，他自己都回神了几秒，“在发现深洞前，程队跳下去了。”

　　与此同时，塌方的另一侧。
　　矿道地面发生震荡，无数个大小石块齐齐砸下，所有人都变得尤为狼狈，狭窄的空间里近距离的爆炸接二连三，纪斓和余喆几乎是面不改色，“警察马上就会追上来。”
　　余喆只是随便回头，下一秒迅速再回头定睛一看。
　　纪斓跟着看过去。

　　前方矿道的尽头，一道全身黑衣的身影似乎等待多时，手电筒灯光慢慢向上，那是一张苍白冰冷，却又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怎么还能活着？”
　　余喆寒意直贯脑顶，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他不应该死了吗？”

　　纪斓的表情在这一刻竟难以言喻，他的眼底情绪过于复杂，惊愕、亢奋、猜忌，回头一瞟身后堵的严严实实的塌方隧道，又看了一眼缓缓走来的身影，莫名嗤笑道：“他要死早在三年前就死了，都不用等到现在。”
　　黑暗中毒贩伺机而动，话音未落毒贩一把抢过冲锋枪，枪火子弹在这一刻迸发，打得人睁不开眼。按着以前纪斓还有个看戏的心思，但这个紧要关头再不跑自己都容易被打成筛子，贴地灵活一滚向一条斜坡岔道。

　　哒哒哒哒的声音不间断，在这种歇斯底里的火力倾斜之下别说程澈这种血脆的身躯，一铁石都能被打的什么都不剩。
　　可就在这时候子弹打出空枪声一停，杀红眼的毒贩还要换弹匣，这时却只见眼前硝烟将散未散，随即利箭破空而至——

　　程澈在矿道顶部的电缆间自由穿梭，一脚勾绳，整个身体呈现倒立姿态，与毒贩近距离的对视。在毒贩难以置信的瞳孔中，程澈当空而下，膝盖顶着毒贩胸膛提膝就是猛烈一击，没等毒贩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后脑直接磕向岩壁，袖口探出的蝴蝶刀利落捅向毒贩腰间又往上提了一寸，在毒贩抽搐间快速拔出蝴蝶刀刀刃，下一秒就抵在了毒贩咽喉之下。
　　纪斓连连摇头，程澈的性子毒贩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一个被攻击后报复都不能隔夜的人。

　　纪斓从小就领略过，他到现在还会时不时的想起前一晚程澈饿的不行去灶台偷吃两口馒头，第二天纪忠连恐吓带威胁，纪斓经不住嘴快吐露出来，挨了一顿揍之后，当晚纪斓心虚给程澈上药，直接被程澈拽过来一口咬在胳膊上，牙印边缘现在还有迹可循。
　　想想都后怕。

　　程澈语气极为冷淡，“想活命吗？”
　　毒贩回答迅速，“想想想想！”
　　程澈把刀刃放斜，手肘稍稍往外，“纪斓打算走哪条路？”
　　毒贩清楚感觉到了阎王爷在向他招手，“哥哥哥哥哥！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采、采区底车场、再进风井，哥我说完了我求你——”
　　程澈一手持刀姿势完全不动，在毒贩扭曲惨叫求饶的叫声中按住了蓝牙耳麦：“报告指挥中心，毒枭纪斓、余喆等人逃出s1750杠2巷前往采区底车场，并配有枪支手榴弹等火力，请立刻进行最后的卧底围剿行动收尾！”
　　说完他收了刀，抓着毒贩的头发奋力往岩石壁上重重一敲，毒贩登时就喷出鼻血整个人贴着岩石壁往下滑。

　　他的声音被带向矿井的每一处，塌方后段的齐航、指挥车内时刻关注动向的秦安和姜逢、卫星监控那边为此成立的重案组终于输出一口长气……周培那边不断的进行调动，边做手势边问：“小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重伤一毒贩。”程澈向不断作响的塌方看了一眼，“齐队应该有动作了。”

　　无线耳机里噔愣一声响，另一个频道插了进来，是邰铮，“我在采场底部周围，已经在行动了。”
　　“邰铮。”
　　“在。”
　　“纪斓那边可能会沿传送带下去，你必须要快。”他说着，眼底兀自多了笑意，“干完这一票这种又费脑子又费体力的活我不想接了。”
　　邰铮头一次听到程澈言语中说他累了想休息了，“行。”

　　周培在指挥车上汗颜，“你们在商讨带薪留职这件事之前能不能征求一下我这个领导的意见？”
　　“我们这个麦不是连着的吗？”程澈眨了两下眼睛，“你老也没到耳背的年纪吧？”
　　“他今年57高龄。”邰铮点头，“应该是57，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程澈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邰铮你资历够吗？还是等我出去我和岳叔提一嘴？”

　　周培略感他这个龙椅坐的不安稳了，他缓缓回头，“小逢你跟我说实话，小澈这个想法属于正常人的精神范畴吗？”
　　姜逢喝的一口功能饮料差点没喷出来，擦了一下嘴角淡淡道：“他应该只是单纯的想篡位了。”

《死无对证》
现代都市刑侦且攻受舔一口嘴唇会把自己毒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