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下

作者:南渔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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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酒,少年游(五)


      “你说那个哑巴啊?”霜霆晴一愣,有些不自然道:“我可能办不到,早在两天前他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到处都没见到人。”

      薛省惊叹,没想到霜家少爷的弟子会是个哑巴,平日要用什么交流,手语吗?

      妙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无事了。”

      画面接连流转,月夕已是今日。不同往日,要接待许多香客,今日月夕,每家每户都忙着祭月赏桂,阖家团圆,寺庙也异常热闹,弟子们也清闲,聚在一起品禅茶、听古琴、制月团。

      因为是在后院做,薛省他们也能看到,而且薛省发现整个寺庙都有一个怪癖,不仅和尚长得好,做的月团也是格外精致小巧,都可以媲美姑苏的茶果子。

      例如形似桃花的月团,用秋后的桃子做馅,裹上薄薄的蒸过的糯米皮,再用竹片勾勒成桃子的模样。

      再来是类似青梅的月团,艾草挤出绿色汁液揉进糯米皮里,拿出绞好的细腻豆沙揉成团包进糯米皮,大火快蒸。

      薛省几乎目不转睛,看不到吃不到,真令人抓狂,他情不自禁地想靠近,眼睛一瞥,看到不动声色的尤怜,下意识以为自己小小丢了个脸。

      说曹操曹操到,脸有些红,轻咳几声。梗着脖子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那月团怎么做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一看就太甜了,不好吃。”

      说出这番违心的话,还真是为难薛省了。

      尤怜上前一步,轻轻掐住薛省脖子,薛省一口口水顿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轻轻一笑,“是吗?我记得某人可是说过,最喜欢甜糕点了,甜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薛省被口水呛到了,“你怎么记那种东西?况且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尤怜几乎笃定,不假思索,孤高冷傲地说了句,“屁话。”

      薛省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巍巍道:“你、你讲脏话……!”

      “怎么?还搞专制,只许你讲,不许我讲?”

      最后那一句尤怜用尾音拖着,有些慵懒冷峻之意。

      一弟子道:“妙清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喜宴应该也快结束了吧?都赶不上一起吃月团了。”

      明显是位年纪轻的弟子,比较黏人,年长的弟子心态平和道:“你师兄自幼和霜家兄妹相识,今日霜家公子成亲,他心中自然高兴,时间自然会晚,再说了这里不是还有很多月团嘛。不”

      那弟子微微涨红了脸,“我才不是为了月团!”转头看向了门窗,忽然眼睛一亮,兴奋道:“妙清师兄!”

      众弟子一惊,还以为小弟子说谎,妙清这个时间根本不会回来,本能趋势下意识看了下门,大惊失色,“妙清师兄!”

      妙清衣服上全都是血,平日那副平稳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众弟子们蜂拥而至,皆是开口询问他有没有事?血是哪里来的?可声音太多了也太杂了,脑部高度负荷的妙清,只感觉天旋地转,关切声变成了如同麻雀的叽叽喳喳模糊不清。

      最终,身体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弟子惊道:“妙清师兄!”

      之后,给妙清抓药的弟子知道了,霜家公子霜温大婚当日血溅当场,就在妙清正在为两位新人祈福的时候,鲜血从霜公子的口鼻溢出,而那位新妇也昏了过去,不到一刻钟便断了气。

      霜家夫妇哭天喊地,霜家小姐呆愣在原地,宾客们顿时吓得尖叫连连,喜宴桌子吉祥乱做一团,被人推搡撞倒,棉布鞋捻了又捻。

      热闹喜事,荒唐收场。弟子唏嘘不已,拿着抓好的药,讲给师兄弟们听,而他们讲的地方也正是后院,薛省和尤怜听得一个字不落。

      薛省道:“既然那和尚说了要霜家公子弱冠之后成亲,前两年没成亲活得好好的,怎么已成亲就死了,还连着新娘子?”

      尤怜疏解道:“两个原因。其一,那道士说谎,霜家公子不能成亲,成亲只会加快他的死。其二,成亲娶错人了,或许霜家公子要娶一个他命中该娶之人,至于霜家公子的新婚娘子我想应该不会道士有什么关联,只是被牵连。毕竟世上贤良淑德的女子那么多,谁也说不准是谁。”

      薛省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为什么霜家公子不能成亲?”

      尤怜眉间跳了跳,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似乎很无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道士。”

      薛省觉得这回答没毛病,索性闭起了嘴,心里暗叹一声,尤怜离曾经那个在修真界叱咤风云,谦谦有礼的月华君越来越远了呢。

      画面一转,树上的桂花纷纷凋落,之前嫩绿的桂树枝叶变得翠绿,带着厚重感。霜霆晴站在树下,安安静静的合拢手指像是在祈福,对比起之前,她脸色苍白了很多,穿着打扮的素气,头上的钗环卸下,只戴了一只小小的白玉簪。

      先前听商娘子说,霜家小姐观音之貌,蛇蝎心肠。原本还有些期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观音嘛没见过啥样,有些好奇,可在寺庙看到那副尊容,蛇蝎之心是有了,至于观音之貌他可是半点没见着。可如今换上这素色打扮还真有几分神韵!

      还真是狗配铃铛跑得欢,人靠衣装马靠鞍。

      可是……这么看着薛省总觉得哪里些不对劲,就感觉霜家小姐哪哪看着都一股诡异感。之前在寺庙还不觉得,但看过树灵里的她就感觉不对劲了,像是多出来什么东西。

      果然,薛省的预料没有错。

      “小姐,妙清道长来了。”丫鬟说道。听到熟悉的名字,观音勾起了唇,圆圆满满,是普通人嘴角上扬最大的弧度。

      薛省当即感觉到不对劲,这个笑容、这个笑容他们只在经业寺的观音脸上看到,像是午夜火海的诡异玩笑。

      她折下一支桂花枝,笑容里藏着浓浓爱意和一份极淡的恶意,将桂花枝丢进和尚怀里,笑着说:“道长,本姑娘看上你了。”

      声音呕哑嘲哳,像是砂纸摩过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妙清被这话一惊,桂花枝就这么从他怀里滑落,呆愣在原地,“霜姑娘,你在胡言嘛?”

      岂止是妙清,旁边的丫鬟更是吓了一大跳,这完全不像是她们家小姐会说的话。自从少爷死后,霜家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散乱,老爷夫人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不管事,小姐更是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像是变成了哑巴。性子也是变了,暴躁易怒甚至是嫉妒。

      前些天听说李家小姐得了好看的胭脂,便要派人挠花李家小姐的脸。吃食衣衫更是处处挑剔,下人们纷纷怨声载道。

      也难怪,从前的小姐处事随和,待人宽厚,是整个霜家最想伺候的主,可偏偏怎么成了这么个性子,像是中邪了。

      妙清半晌才道:“小姐是在开玩笑吗?今日是令兄的忌辰,霜小姐你到底……”

      “死了便死了呗,我那位兄长天生残疾,体弱多病,死了也是解脱,难道不是吗?”观音打断笑道:“死人而已,小和尚要和我这个观音私奔吗?”

      妙清一时被噎住,实在想不明白霜霆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后退两步,和他认识的霜霆晴完全不同,道:“霜小姐您不该说这样的话,贫僧是和尚,您是世家小姐,死者为大,何况霜少爷还是您哥哥。”

      说完,妙清看着霜霆晴,带着陌生和打量道:“霜小姐贫僧觉得您变得不像您了,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阿弥陀佛,贫僧告退了。”

      “有意思吗?月有阴晴圆缺,人有七情六欲,本小姐有欲望,和你上床的……”

      她挥了挥手,旁边的壮汉手持戒棍,上前一步,显然是有备而来,“小姐!”妙清喝止道:“缪言,别让贫僧难堪,和你自己!”

      “谁给你的胆子……”话还没说完霜霆晴身形一晃,捂着脑袋,喝止了下人。

      还没到妙清反应过来,观音随即表情狰狞昏了过去,丫鬟簇拥而上,带走了她。

      临走时,一个相貌平平脸上长满雀斑丫鬟小心翼翼对妙清说:“法师,不好意思我家小姐自少爷死后伤心过度,失了魂,因此说了不得体的话,还望见谅。此事传出去有伤我家小姐闺誉,还望在少爷的薄面上,请法师不要说出去。”

      妙清认得她,是霜霆晴的贴身丫鬟叫小湫,可以说是霜家的老人了。

      他点了点头,“小姐放心,贫僧不是多舌之人,即使小姐不说,贫僧也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是小姐,我是下人。”小湫看着妙清的脸觉得有点熟悉,有些迟疑道:“妙清道长,我感觉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你,我是说在寺庙里,好像在寺庙外见过你。”

      “也许吧。”妙清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双手合十礼道:“回去吧,贫僧也该回去诵经了。”

      小湫目送妙清离开,月色里微风撩起衣摆,青年的身影如松,想起妙清给她的答案,神佛面前,人人平等。她心道,也难怪小姐会喜欢他了。

      而他们谈话这一幕,被一个回来拿帷帽的小丫鬟看到了,小丫鬟看着他们谈话躲在墙角勾唇一笑。

      就在小湫转头的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到了记忆里应该,却不应该在妙清身上的东西,瞬间回想起来了,难怪会有面熟的感觉,暗叹一声:“原来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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