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我们是在前台高光快乐地玩耍！其实背后都有影子团队在运筹……”范德哈赫打破了冷场，看方言卓呆呆的样子，微笑了解释：“滑雪运动对初学者而言并不容易！室外，尤其在没有精心打造的雪道环境下意味着突发和高危……我们悠然在玩，但是研发团队设计了针对每个人的装备，方叔你应该注意到了我俩的雪杖长度、外观都不同，更多细节在使用中你可以体验到它们的舒适实用！这些私人定制装备和雪道整理、防卫安全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小庄你很费心！谢谢，我想这不仅是小爽说的‘有钱任性’……”
　　“谢谢！”方言卓脱口而出，他隐约感觉到庄之蝶在为了他（他们）的体验用心、费钱，可能是为了他或者和他一起……
　　“这样就见外了！”庄之蝶摇头，倾城微笑：“范范说的‘其实’其实还少了一点，就是集团旗下的户外部门在研发雪地项目，这是目前中国北方和雪山地区蓬勃发展的运动，区域商业化、大众化和私人定制都势在必行！接下来就要大力推广……户外部门和巴拉格宗景区有着合作！这些投入很大，他们在搜集、获取数据资料……我们在这里玩的越爽，证明户外部门的研发越是成功，可以推广的！所以，别想那么多了，玩吧！要是觉得做实验小白鼠有风险和辛苦的话，告诉我，尽管开口别客气，集团未来的收益足以给你让你满意的酬劳！范范？……老方？一定百倍甚至千倍于你的工资，万倍做不到，我想你也不会那么的‘狮子大开口’，我心里却真的愿意付出一万倍……”
　　“这……”方言卓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老方！我不是说你工资低，你现在有写作的稿酬……”庄之蝶笑了，接道：“不是范范提到我原本不会解释，你就懵懵懂懂地跟着我玩呗……好了，不说了，你也别想了！咱们整装出发吧？方，Mr.方……”
　　听到“方”的简称（昵称、爱称），方言卓没来由地一身鸡皮疙瘩，哆嗦了一下，拉上了护颈，跟在范德哈赫身后出发了……
　　这一路上方言卓栽的跟头最多！原因是多方面的：他的运动天赋一般，就是新手玩野外雪道的水准；跟着娴熟老练、教练级别的范德哈赫模仿当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也就叽里轱辘、四仰八叉的各种狼狈；装备设计是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安全防护效果上佳，自然要牺牲一些灵动、迅捷的性能，摔倒后却是毫发无伤；庄之蝶的话让他心有旁骛，每每在摔与不摔之间时看到庄之蝶的回眸一笑或者听到庄之蝶“小心”的关照，然后就失神摔倒了！周清爽和范范的开心笑声让他紧张尴尬、欲哭无泪！于是，庄之蝶吹了围巾、瞪眼，两个人不约而同戛然而止了笑声，善意地合十抱歉、呵呵呼气……
　　他们先后到达了花海塘、格宗塘，两个坡地牧场如今都很适合滑雪，方言卓终于体会到了熟练滑雪的乐趣，后勤团队送来了电动雪橇，让抵达的或者留守的游客们艳羡有加，有了为什么缺失雪地旅游项目的抱怨……

　　天然佛塔、修行僧和佛经三座高山覆盖了皑皑的白雪，却可以见到青灰色的陡崖，夕阳照在金字塔形的格宗雪山上，散发了耀眼的金色光芒，人们正迷醉于“日照金山”圣境胜景的时候，有人惊呼了：
　　“佛光普照！”
　　“扎西德勒！”
　　“大吉大利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好运！”
　　……
　　原来，站在谷地低处，可以看到丛林上方升起的雾气使光线发生折射，天然佛塔上方形成了宛如佛像背光一般绚丽闪亮、涨缩的光环！有来拜谒神山的喇嘛和藏民唱起了佛偈，人们纷纷合十许愿……
　　“金山”和“佛光”的圣景随着太阳的西落群山杳然而去，人们沉浸在幸福和美好之中久久不肯离去……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
　　庄之蝶和方言卓不得不佩服了周清爽的记忆力和决心，一路下山到住处一边滑雪，一边大声念诵着六世□□活佛仓央嘉措的情诗，而且就是不念那首著名的《见与不见》，也许是她知道作者另有其人，或者那首诗不符合此时她在的情境和心情。范德哈赫脸上是大写的尴尬，脚下几次的趔趄……

　　“小爽！你是我妹，我不忍心看着你被你的爱情折磨到疯狂……”庄之蝶的脸上有了哀容，拍了周清爽的肩膀，想宽慰她，自己却先哽咽了：“我可以帮你！因为，范范他其实也在犹豫，我看的出……”
　　“姐！”周清爽抱住了庄之蝶，痛哭失声。
　　两个有同命相怜感觉的女孩在房间里相拥而泣，让隔壁的方言卓停下了敲击键盘，范德哈赫也放下了游记写作，都坐立不安了……
　　“不要！我爱范范，但是想他好，只要他记得我就行了……”周清爽放开了庄之蝶，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强作欢颜：“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在他心里留下我的印记！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
　　庄之蝶看着忽然决绝的周清爽，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姐！其实你的处境比我艰难，我只想默默地爱范范，这是我的初恋，但是我有撤离的方案……姐你却不同，你有着各种的便利和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你是想和方先生在一起的，他二十多年稳定的家庭、从前的旧情人、根深蒂固的阅历和观念，这些都是阻力！如果你想成为情人，我感觉差不多了，或者现在的若即若离就已经是了，何必要那么执着呢？我这样劝你，其实我也奢望，但是得到就意味着伤害，很难过了心里的这道坎……”周清爽看来也能做到旁观者清，一如庄之蝶看她，接道：“你在生意上很强势，但那是以为战场！在这件事上你犹豫优柔，一切以方先生为中心、重心，努力想为他好……”
　　“小庄！小周！你们怎么了？”门外传来了方言卓的问候。
　　“没事！”庄之蝶连忙回答，示意周清爽噤声，然后作了平静的解释：“我和小爽在看韩剧！看到男主对女主的感情回避躲闪有些生气，女主那么的用情有些感动，然后他们在海边相拥，就看哭了……”
　　“哦！”方言卓应声，有些含糊：“这里没电，没有电视……”
　　“可是我们有平板、卫星信号呀……”周清爽反应过来，不满了：“方先生！你就不能多想想是和谁在一起吗？是庄家美女富豪……”
　　富豪，是的！方言卓查阅了新出炉的富豪榜，庄之蝶以王者集团49%的持股、市值98亿人民币，排名中国榜单192名，（王小羊）在美国的上市公司持股也是49%、市值86亿美元，排名世界榜单202……也顺便查了关于石羊的信息，没有上市公司，只是和一个欧洲慈善基金组织有联系，在国内的支出动辄亿计！也许石羊是如华为集团一样坚持不上市……方言卓想。
　　美女，庄之蝶国色天香的容貌加上运动而得的曼妙身材，就是真正的大美女！但是她本人好像不以为意，并不爱梳妆打扮，也许是不需要……想象不出庄之蝶如果精心妆容将是怎样的绝世无双，眼角的蝴蝶刺青却不画蛇添足……他就不敢接近了，因为美到了超凡脱俗！石羊不会那么美，也舞蹈也许身材保持的很不错，可是她那么努力打拼有时间吗？方言卓觉得。
　　庄家！？这是庄之蝶的姓氏，她的父亲经营教育集团，给她留下了一笔资产然后退居幕后了，那么她说的可能是过世的生父……（这部分信息是加工整理过公之于众的，方言卓没有得到隐私背后的真实——庄之蝶的继父五十四岁，还在上海打理旗下的私立学校，瑞恩格雷厄姆就是他特聘的CEO，他曾经想把瑞恩介绍给庄之蝶，可是女儿根本不感冒，妻子王翖也劝他不要“瞎子点灯白费蜡”，原以为是石羊生父的出色、中年男人——方老师和老庄——的优秀和性格的执拗导致了石羊的恋父情结。但是，和石羊几次促膝长谈之后，王翖发觉女儿深深地爱上了“各种好、为了我好拼了”的方言卓，几次动劝不行，王翖只好由了女儿，觉得女儿极其出色，最后应该能走出来，或者方言卓自惭形秽退却了，如果能够最终在一起那毫无疑问是真爱，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她会和老庄一起给他们祝福！）庄之蝶做事时从容大气、气定神闲，就是了然于胸、胸有成竹……谐音真是恰当，完美地形容了小庄的大庄家能力！方言卓认为。
　　“哦！哦……”门外的方言卓当时却在挠头，周清爽想象的出他尴尬的样子，“是我多虑了？还是我想的少了？又是我错……”
　　“没错！你错了！”周清爽的回答更绝。
　　“别听小爽胡说！你回吧，告诉范范我和小爽都没事……”庄之蝶哭笑不得，接道：“对了！下周五行真哥来七彩坪休假，带着你的弟妹和侄子，集团协调了假期，可能还有你的父母随行，他们也在上海……”
　　“哦！”方言卓觉得离开家近三个月了，和妻儿分别两个月，和弟弟方行真更是半年多没有见面，有了思乡、思亲的离愁，但是莫名地却有一种害怕再见的情绪……怎么了？做了亏心事吗？他扪心自问，觉得没有！于是，方言卓甩了手，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
　　方言卓的笑让周清爽和庄之蝶都有些雾水，于是不说话都看了他……
　　“没什么！是小庄忽然提到了我的家人，让我恍然从云南的如梦仙境回到了地面，明白了我原来只是普通人一名，不是什么作家、驴友……”忽然的冷场让方言卓犹豫了一下，摸了脑袋，然后讪笑着解释。
　　“从齐天大圣到社会底层？”周清爽歪着脑袋的疑问让庄之蝶喝的一口水都喷到了地上，忍俊不禁了。
　　“小周，你是拐弯抹角骂我吗？”方言卓一脸的哭笑不得，庄之蝶显然也想到了，握了脸点头、摇头，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周清爽想了想，摇头、点头：“我没那意思！你们有那意思？”
　　“那没意思！”庄之蝶和方言卓都摇头，异口同声之后，庄之蝶趴到了床上：“别说了，容我，嗯，容本宫自己笑一会儿……”
　　原本就没想进门的方言卓只好默默地走了。
　　“小庄姐！你和方先生都异口同声、心有灵犀了，捅破那层窗户纸不难……”听到方言卓离开，周清爽起身开了门缝又关上，这样告诉。
　　“这个谁知道呢？他和方青卓年青时缠绵悱恻了四年最终都没有捅破那层纯情的纱，如今的境况更复杂……”庄之蝶摇头，接道：“所幸他已经四十不惑，也没有了当初的青涩和执拗……”
　　“加油！你可以的……”周清爽握拳，表达了支持。
　　“我在想要不要扮老扮丑，破产潦倒……”庄之蝶悠然说道，宛如梦中呓语：“那样很容易！比如我把财产都转移到你名下……”
　　“你想让我疯吗？范范差一点做到了，你想加上最后一根沉甸甸的稻草？”周清爽在庄之蝶的眼前摇晃了手掌，要让她回过神来，忽然噗嗤笑了：“我想象不出你老丑的样子！还是这样做大美女吧，你那么多的谋生技能和各种都高的商让你不可能穷困，别想了……等我挺过了范范这一关，转移财产的事你可以考虑一下，百分之一我就可以每天自在游山玩水了，谢谢！”
　　两个年青女孩在房间又笑闹了，隔壁一直竖着耳朵静听一无所获的范德哈赫于是被突如其来的笑声搞蒙了，和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摩拳擦掌了好一会才要言归正传的方言卓面面相觑，半晌异口同声：“两个疯女子！”

　　终于静下心来写作到了十点多，方言卓觉得思如泉涌，还在发诸指尖的时候，小青按捺不住发了资料和信息过来，在巴拉格宗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这几天里，小青穿越阿和（阿拉尔——和田）沙漠公路，见到了麻扎塔格戍堡和丹丹乌里克遗址，也经历了沙暴和缺水的严酷，这见识了和田籽玉的采收和琢磨，明天准备休息、看看和田周围的景致，后天去喀什……
　　这次发过来的不仅有图文资料，还有小青和几个朋友在沙漠里最真实的经历和心情旁白：已是北风卷地白草折的深秋，远处沙漠的荒芜和灰白的天空接触的天际线绵延起伏，近处黑色的柏油路面在隐约如小学生习字帖的枯黄了的草方格沙障掩护下向那里蜿蜒延伸，如线如蚓……
　　（以上是现在沙漠里的真实，配合图片你可以感知！汉代不是这样……这是废话还是忍不住提醒，如今絮叨了还觉得你可能也这样。）
　　……麻扎塔格戍堡、丹丹乌里克遗址、圆沙古城、尼雅遗址、安迪尔古城都深入沙漠，它们的位置说明古代的和田河、克里雅河、尼雅河、安迪尔河都深入沙漠，这些古城一年三季有河水哺育，纵贯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像如今的路途遥远，尤其夏季沿着和田河南北交通应该不难，虽然酷暑但是可以一早一晚行进，沙暴天气又少，有沿途的绿洲和水源指引……
　　这种最初的想法随着向导的介绍和深入沙漠，尤其在从丹丹乌里克返回迷路以后，我们才见识了沙漠的变幻莫测和阴森恐怖！
　　《沙漠骆驼》描述的苍凉壮阔、妖娆自我都是在之前的天气晴好时，一切在平静无垠、四野寂寥中流逝，太阳忽然火红又黄了，老天也变脸了，漫天的黄沙铺天盖地而来！我们在向导赵敬尧先知先觉的惊恐之下先时还半信半疑，这转眼就瑟缩、哭叫着寄全部的希望于老赵和维吾尔族小伙买提江身上，老赵却是从容不迫：“论强壮我不如小郑和买提江，论聪明我一定不如大作家青帝，论权力我大不过江局长……可是，你们得听我的帮我！开车的还开车，能收拾装备的收拾装备，我们不用开车逃窜，只需上车躲到那沙丘背后，那里背风！尿裤子的不论男女都憋住了到此为止！躲过了这场沙暴你的裤子也早干了，只要你不自报家门没人知道，想活的走了！GO，GO，GO！”
　　老赵的观察果然不错，当我们七手八脚地收拾了东西爬上越野吉普的时候，沙暴已经在里许之外，小郑发动了车子，买提江却要拉开车门下去：“我们刚才要做饭，罐装的塑料水桶还在沙坑里……”
　　“不行了！命要紧，我们得走……”老赵当机立断，大叫：“我们还有两桶备用水，能撑下去！快走……”
　　越野吉普启动了，在沙尘暴追着屁股的紧要关头我们听到了“咣当”的巨响和沙子扑刮着玻璃的“沙沙”密响，然后车子飞起来了，“轰隆”一声掉了下去，我们感到四仰八叉然后是头重脚轻……眼睁睁地看着风沙从上面的车窗上一波又一波地掠过，玻璃裂了、花了，却顽强地坚持着没有落下来保护着我们在车内忽然狭小的空间里互相大声地说着鼓励的话……后来，我们才知道老赵的右胳膊骨折了，买提江被倾倒的座位压裂了胫骨！赖以生存下去的希望两桶水也流进了大漠中久旱饥渴的沙里——薄塑料桶抵挡不了变形了的金属构件的挤压和一块奋勇砸进后备箱的尖石头的袭击，在那声“咣当”之后的几分钟内和怒吼嚎叫的风沙声掩护下，就潺潺地流失的涓滴也无了……
　　买提江忍着小腿的剧痛，在沙暴过后费力地推上去了小郑，小郑踹开了车门，两个人搀扶着出去，捡了石头砸开了后排扭曲变形的车门，江声、我、老赵我们三个依次地出来，惊魂未定中也没有注意老赵的异常。
　　“来的路一定面目全非！……这里磁场异常，我们只能指望明早的太阳正常，不然我们就危险了……”买提江侧着身子，看着四周大变脸的起伏沙丘和昏黄的天空，感慨。此前我们已经迷路，定位系统失灵……
　　“我们的水只有两个半壶了……是一壶不到，大约一升水！”老赵嘴角抽动、龇牙咧嘴，脸上的肌肉在做着古怪的运动，让我们以为是在展现大无畏、轻松的革命豪情，其实他痛到汗水浸透了脊背，脸上也花了。
　　“那么明天的太阳要正常，我们会迅速失水！一动不动这些水也撑不到天黑，可是我们必须回到公路，这里不会有人来，没接到我们的求救信号也不会有搜索救援，我们更无法给出准确定位……”江声呆了，原计划今天就到和田，我们只准备了有限的给养，备用电源也在盖头一掀再掀、花儿一红再红、葡萄一熟再熟和《沙漠骆驼》、《达坂城的姑娘》……的响彻沙漠中耗尽了！
　　“不用求救！我们到达公路只需要三个小时车程，我看了天气预报是晴天，我们在公路上一定会遇到油田的车辆，他们有补给……”我和小郑帮老赵固定了胳膊，让他吃了止痛片，他冷静地给出了建议。
　　我们认为他是对的，只要向西前进绝对可以找到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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