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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九十九：
罗十三自报姓名后，便即痛苦嚎叫出来，戚戚然犹如一头受伤野兽，尖叫着欲要饮女子之血。
小蝶知道这人必是走火入魔了，发狂时候的他并非其真正本性，但眼下情形若不将之诛杀，他必会将这三十余人尽数屠宰！
小蝶狠下心来，大叫道：“这人是走火入魔的疯子，大家快动手将他杀了！否则便是他来杀我们了！”
三十余人与小蝶一同提起兵刃向罗十三四面围去，罗十三犹如疯兽，一柄快剑使得风雨不透，竟有几分即将跨入宗师境门槛儿的气象。
好在余下的三十几人皆是不怕死、又有本事的好汉，涌起血性，面对罗十三电光一般的快剑丝毫不畏惧，常常以双剑夹住罗十三手中宝剑，好让余下人众趁势刺之后背。
啷啷声响，刀剑相接中不时有人被罗十三以快剑剖开肚肠，众人与这疯魔相抗竟只能勉力支撑。
小蝶不由苦笑，心中暗怪自己愚钝，倘若自己武学天赋再高一些，哪怕能够学得司马兰华三层武功，又何怕这狂人？
一时的走神，竟叫罗十三以快剑挑飞了小蝶手中宝剑，并将小蝶一把扯入怀中，癫狂笑道：“女子！是年轻女子！还是未破瓜的女子……哈哈……哈哈……食女子之血老夫方能成就宗师武功，左翁、陈仙师算什么东西，能在老夫头上拉屎撒尿！待老夫武功大成，便要叫这两人跪在老夫面前！”
小蝶被罗十三扼住喉咙，正觉呼吸困难、无法动弹，一名男子猛地扑来，挥剑欲要斩断罗十三手臂。
罗十三右手出剑贯穿那无知小辈的胸口，随即顺势下划勾出一道血色圆弧，将汉子剖开了肚腹，血腥手段熟练之极。
小蝶趁着这个空档双指成勾，使出司马兰华所授指法，神来一笔竟一击得手，将这脑袋混乱的老家伙挖出了眼珠！
“啊！”的一声狂呼，罗十三丢下小蝶，抱住自己流血双目失声大叫，小蝶咳嗽不止，扪心自问若非罗十三走火入魔失了神智，她这一击又岂能得手？
一个未入宗师境界的武夫便能以一敌百，陈仙师、左翁那等人物得要如何恐怖？相比起主人司马兰华又谁胜一筹？听说灭自家满门的双刀霍天狼也是“宗师境界”的人物，那自己何时才能手刃仇人？
“你们……你们为何如此对待老夫？！可知老夫背后是‘天下第一’的武当宗？！”
“老夫要成为武道第一人，要超过陈仙师！老夫不能死！还不能死！！！”
“是谁……是谁要杀老夫……啊……看不见了，看不见了！怎得看不见了！？”
罗十三半痴半醒，伏地嚎叫，余下的幸存者心有余悸竟都不敢近身，生怕这老家伙再度行凶、破人肚肠。
这时的小蝶不知何故陷入了沉思，竟忽然想到借那“天下第一”的武当宗，或许能够避过主人的耳目，并杀了那讨人厌的柳红嫣！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剥下罗十三的面皮，在适当的时候成为这武当宗的老前辈，唆使陈仙师座下十位厉害弟子将柳红嫣给剐了，而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那柳红嫣，成为白仙尘的爱人。
——如果是我，绝不会如柳红嫣那般辜负了仙尘。
小蝶为自己的计划激动的浑身颤抖，忽出一掌击在罗十三脑后，将这老人家打晕后，便即背起他遁入山野。
任身后人众呼喊，小蝶兀自不理会——此时此刻，主人是否觉得我洪小蝶已然死了？那么此刻的我又是否能够改头换面、得到重生？
小蝶将罗十三带入了不知名的深山，寻了处地势平坦的地方，以掌力劈砍树木盖起了一座小屋。
罗十三醒来已是三天以后，那时小木屋已然盖成，小蝶将罗十三随意放置在屋内，自行去捕猎，回来时听道哭喊声才知那走火入魔的老人家已然醒了。
“我的武功全废了……武功全废了！”
老人家的声音凄惨悲凉，让人于心不忍，听着他言语清晰，似乎已然恢复了意识，小蝶确定了这一点方才敢进入小屋。
“是谁！？是谁！？”
小蝶望着那瞎眼老人倚在屋子角落紧张的蜷缩，便将声线放得柔和，恭敬道：“老人家，我是山里头打猎的猎户，瞧见你晕倒在山野险些被野狼吃了，便将你带了回来，您的伤可好些了么？”
罗十三将信将疑，问道：“你家中可还有别人？”
小蝶霎时做出了决断，笑着道：“自然是有的，否则我一个小娃娃哪敢住在这深山里，我和我父亲相依为命，他现在又出门了，便是他将您背回来的。”
罗十三笑道：“两位大恩大德，罗十三永生不忘。”
说罢，罗十三便即不再言语，盘膝打坐似乎并不信任“两位救命恩人”。
夜晚，小蝶用仿生之术在外模仿出男人的声音，与自己对话了一番，而后将晚餐送给罗十三，而见这老人绷紧的脸容总算是柔和了一些，总算由衷拜道：“多谢两位恩人，老夫行走江湖向来洁身自好，此次竟不知如何被人偷袭挖去了双目，更是气血攻心失了一身武功，此刻已然成了废人……”
说道此处，罗十三声音悲戚欲泪，言语甚是诚恳，竟是不知自己早已走火入魔。
小蝶曾听闻主人说过，有些人被欲念操纵练武成魔，本性并不一定是恶人，不过是被心魔控制了神智，想来这罗十三定是如此。
他道自己失了一身武功，估摸着该是月圆那晚未能饮到女子鲜血所致，真不明白他一个武当宗的玄门正宗，怎得练武会成了这般德行。
小蝶不动声色，故作惊喜道：“原来是老人您是武林中人，那太好了，咱家一直对武功高强之人甚是佩服，如您这般的老前辈定是高人中的高人了。”
罗十三苦笑着摇头，问道：“敢问恩公大名。”
小蝶略作思索后，报出了本命，道：“我是洪小蝶，我爹叫洪元。”
罗十三自报了姓名，再三谢过小蝶后，才动筷吃了饭菜，寻常米饭配以大块烤兔肉，到真是猎户家的简便吃法。
夜晚，小蝶又以仿生之术模仿了野狼的嚎叫、男子的嘶吼、女孩的哭喊、以及打斗声响，这仿生术是白仙尘教给她的，那白衣人儿还夸赞她聪明、学起来甚有天赋，比起司马兰华常常拍她脑袋骂她笨蛋可温柔多了。
第二天，小蝶故意蹲在门口哭泣，罗十三开门出来询问昨晚发生了何事，小蝶凄惨的编出了“父亲被狼群叼去了”的事故，呜呜咽咽哭得无休无止。
罗十三叹息，自语道：“倘若昨晚我武功还在，定要冲出来帮恩人抵挡狼群，可惜老夫伤势未愈，竟是如何都爬不起来，恍惚了一会儿便就睡去了。”
小蝶继而凄惨道：“如果狼群再来该如何是好？”
罗十三闻言忽然精神一振，似乎要以此报恩，语气柔和的言道：“小姑娘，你可愿意与老夫学武功？”
小蝶神情甚是兴奋，嘴上却道：“我父亲死了，世上便只剩下我一人了……学了武功又能怎样？”
罗十三道：“学了武功你便能够为父亲报仇了呀！”
小蝶作出恍然大悟的口气，慌忙拜倒在地，磕头道：“小蝶给师傅磕头！”
罗十三甚是欣慰，捋了捋胡须道：“老夫虽出生武当宗，但剑法另辟一路新境，打从今日起便教你些防身功夫，一来老夫武功废了，这把年纪也难以再回到曾经的武道境界，倒是可以教一教你这如日中天的小娃娃，老夫的武功也算有了传人，至于成就如何得看你的造化；二来老夫被恩人相救，昨夜却不得报恩实在羞愧，这便当是补偿，望死去恩公能够瞑目。”
小蝶回忆起家族被灭，假哭竟成了真泣，呜咽道：“一定……一定！我定会为父亲报仇的！”
而后罗十三便将一些武当心法传授给了小蝶，并让小蝶打猎之余多练习马步、挥拳、踢腿等基本功夫，并传授了她一套强身健体的武当拳法。
在武功出尘境的小蝶眼中，这些事儿不过是小菜一碟，罗十三见她习武进步神速，便开始传授她武当入门剑法，小蝶竟是两天便就学会了，真叫罗十三欣喜若狂，认为自己误打误撞得了个武道天赋了不得的弟子。
实际是，小蝶与罗十三不知道的是，一来武道大多殊途同归，一些基本功夫虽外形不同，但本质相似，小蝶已有出尘境，对于这等简单把式习练自然迅速；二来称小蝶愚笨并没有武道天赋的，可是那“鬼医”司马兰华，这等恐怖人物仅有白仙尘那等神仙才足能镇压得住，天之骄子性子必是高傲的，对于小蝶这类凡夫俗子又哪里瞧得上眼？
仅仅三月时间，小蝶便学到了罗十三的上乘剑法，也许正是因为小蝶太过急切，武道进步过分快了些，罗十三开始怀疑起了眼下的乖徒儿，在一夜竟欲独自脱逃。
小蝶与罗十三相处久了，已对他生了几分感情，不愿亲手将他杀害，便在罗十三行路途中不动声色设下陷阱，她打猎久了对这等门道也颇为精通，终在武当山境内叫罗十三坠入深坑之中，任他如何叫骂呼救，小蝶只是捂着耳朵守在洞口，一个武功全失的老翁又能如何脱身？
待到五日后，罗十三活生生被饿死，小蝶下得山洞，亲手剥去了罗十三的皮囊，至于罗十三悄悄留下剑法秘籍，孙大好误打误撞落入洞中，小蝶并不知晓。
小蝶得了罗十三的武功，武道颇为精进，再习练些时日，竟能够稳坐于出尘境中流，更是有了杀柳红嫣的自信底气。
当白仙尘来到武当宗，柳红嫣围攻武当意图将一众道人们困死在山门中，小蝶披上罗十三的皮囊，化身为武当前辈罗十三，亲手杀了那与柳红嫣关系颇为暧昧的丫头翡翠，救下了武当小子赵小威。
“‘天下第一’？呸！无知小子！我只是个年老力衰的糟老头，你要是在江湖上这般胡说八道，老头子可真要被你害死了！”
以老前辈罗十三的身份再度出现在白仙尘面前，原本以为她后来已然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却未想到白仙尘竟是将她当成了柳红嫣。
说小蝶未有任何失落那是假的，但白仙尘认不出她，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儿？
小蝶对□□霞称“害死王远才的必然是那柳红嫣”，虽没有什么根据，但做着等事儿的不是柳红嫣还能是谁？
白仙尘是“惑世红颜”，其实小蝶早就知道了，司马兰华对之早有告诫，然而喜欢上了便是喜欢上，又有何法子？
那柳红嫣若是真与白仙尘相好，以小蝶的心性，却也不会想杀柳红嫣泄愤，可那该死的红衣女子身在福中竟不珍惜，还意图利用白仙尘来祸害他人，这才是小蝶对柳红嫣真正起杀心的原因。
——假如我洪小蝶是柳红嫣，我可不要什么至高权柄、绝世武功，只要那白衣女子一生一世开开心心……
——哪怕她将我当成别人，哪怕我一辈子都无法用真面目面对她……
——这便是我洪小蝶对白仙尘的爱。
凭着记性，小蝶早已经将身子化作了柳红嫣的模样，唯独脸上面皮必须要柳红嫣脸上那张才可瞒过眼光刁钻的白仙尘。
在武当宗，她让武当弟子围攻柳红嫣，最后与那强弩之末的柳红嫣对上一掌，竟依旧只能打成平局，更让那可恶家伙掳走了白仙尘。
掌法并非小蝶所长，这般动手小蝶受了些许内伤恐怕好些时日都不得动用内力了，气愤之余，她茫然寻到了白仙尘的房间，无意中却发现了君亦然留下的“白凤凰”。
那柄宝剑何止是上品，光是看其寒芒剑气便晓得是仙品神剑，小蝶轻轻触摸宝剑剑刃，竟自想不透这柄宝剑是以何物所铸。
忽而，那剑似乎有了自己的魂魄，领着小蝶舞出了一路诡异之极的厉害剑法，小蝶大喜，本自愁着身受内伤，如今仗着这柄宝剑定能斩下同受了内伤的柳红嫣的头颅！
思及再三，小蝶一改妆容，化作了君亦然的模样，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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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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