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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羞
稚优蹙眉，“我开优私塾本就是想教谁教谁，你平时问我问题的时候，我可有半分隐瞒？你倒是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也无妨，我不妨了当直接说了罢，你就该早早去远航行商，日后也不必来找我了。”
“你就是想赶我走！！！好啊好一个优学娘子，势利眼，定是我贾家给的银子少了，你就是吞金兽！”
稚优握紧拳头，心道：“十六平时里还挺会甜言蜜语哄得她欢心的，哪成想这家伙骂起自己来也这么狠，白瞎平日里对他这么好了！”
正气得拿起戒尺，江绝站起来，“你怕是忘了早上吃的一个巴掌了，竟还敢造谣，背地里趁着你师父不在，你如何污言秽语的，亏你还读什么书，愣的是平日里拿人好处，背地里翻脸不认师的这么个货。”
江绝骂起人来，倒挺令人解气，稚优的眉眼都顺畅许多。
十六恼羞成怒，“你给老子闭嘴，你这么个货你也配骂老子！”他愤然甩袖离开，“你们这个破学堂，老子稀得个鬼，朝云歌，江绝，咱们走着瞧！”
稚优冷脸，“不送！”
“十七你呢？若是我说你能打造出当朝最锋利的兵器，做出最厉害的炸药，我愿竭力为你解惑，你可愿意放弃科考这条独木桥？”
十七拿起书箱，向稚优鞠躬，“从优学娘子这里学到的东西已令我受益匪浅，日后我会另寻老师，若他日在考场上见到我，还望老师不要灭我的志气，助长……”十七看了眼朝云歌，“助长他人威风，我们既是同窗，亦是对手！”
稚优移开视线，“十三、十四、小九、小四、小三…….你们亦是如此，若是想走直接走了吧。”
“至于二十一柳岳酝……”二十一向来浪迹花柳，志愿书上竟说他擅长当面首，咳……如此直白……“二十一你就先和其他会读书的学子一样留下来。”
十三十四小九小三…….等人通通站起来，向优学娘子行别礼作揖，“优学娘子，告辞。”
小四坐在椅子上，左右张望，忐忑揪袖，而后低着头。
稚优还是注意到了他，小四蒋思淼也是标志的美男子，但习文练字方面是下下等，性子也像缺了一根弦一般犟，上回她要他写完一缸子水去练字，他还真照做了，并且自己没写完还自罚不吃饭。
小四那样的性子，稚优哪里敢张嘴再打击他。
“小四，你若是想继续科考就留下吧，我看得见你的用心。”
小四低头道：“优学娘子，我想学……你说我的擅长的东西。”
江绝倾耳皱眉，心道，“还有这样的傻子，竟因为稚优的一句忽悠就放弃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科考？”
“可是你啊，是这学堂中最勤奋的，你怎么会……放弃科考，转而相信我呢？”稚优问道。
小四知道优学娘子内涵他性子犟，他眼眶发红，“我虽然性子执拗，但不是他们说我不行，我偏要做给他们看的那种犟。
我想要做给自己看看。
看看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不是能有成就。
至于念书习字于我不过折磨心志，耗费气血，我这般读下去，就是再读过个轮回也终无所成。”
稚优眼眶也红了，听小四说完这番话，她擦了泪，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小四你从此和我学种田。我教你栽种翻几番粮食产量的秧苗。教你种出比西域还大还甜的水果。教你泄农田积水，于洪涝灾害中亦能保住稻苗。教你滴灌喷灌，于旱地盆满丰收。”
说到这儿，稚优抬眉看了看小四的神态，“我方才话说得快了，让…..你一个官家子弟去种田，你可还……愿意？”
小四沉默了。
稚优黯然道，“也是，你家人定然不会同意。”
“我愿意。”小四抬头道。
稚优意外，满堂之人皆诧异，就连江绝都放下了盘子里的葡萄。
什么？他怕是傻子吧。
小四却道，“古有大禹治水，后有苏州水田地方官郏亶治田利害，他们都做得，我也做得。”
太子殿下十九一直在观望，如今看到小四的决心，心中似乎也明白了许多，他点头悟道，“行行出君子，业业有高人，《镜花缘》文中言，三百六十行，行行穿衣吃饭，岂可轻视，所以我为思淼兄（小四）的决心感到敬佩。”
学子中有人道，“老师你怎知小四弟擅长这个，蒋家人多为朝作官，编写史书，小四弟分明只需要继续读下去，但凡科考挣个边缘名次，就能被提携到天子跟前去了，你如今让他改行种田，可小四家里无人种田，甚至连祖祖宗也是写书发家，他老祖宗血脉里流淌下来的就不是种田，怎么会把田种好呢？”
有人亦斥责小四道，“小四弟你真是朽木啊，身为蒋家人大好前途，你说你在读书上没有天赋，没关系啊，你可以考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岁。前面的同窗说得对，但凡你上了榜，哪怕是末尾的名次，也会被速速提拔成京官，从此官运通达。听优学娘子胡诌什么种田，种田能发几个钱，能干什么吃？老师让你去种田你就去了，毫无主见嘛。”
“优学娘子有私心，你瞧不出来吗？”
同学中突然有人说出这句，全场一片安静。
江绝伸着长长的脖子倾听，这出戏岂不比他平日喝酒抖斗蛐蛐有趣得多。就是看不见小四脸上的神情。但能看见稚优气恼的模样，他也知足了。
他摸索着盘子里的葡萄，塞进嘴里，添油加醋，津津乐道，“优学娘子虽日常遮着面容，但听声音就知道左右不过十六七岁娘子，做着教书的行当大抵衣也穿足，钱亦饱腹，如何下过田地？敢开海口也不知天高地厚，连我这个纨绔都知羞耻了。呵。”
稚优拍起桌子，“江绝你胆敢再反驳我试试！本姑娘的本事何需自证，不信我的人早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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