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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李良才的样书已经送来好几天了，苏丰熙明天怎么也要去云水楼一趟，她要对这次的解密方案进行最后的校验。
接下来两天苏丰熙应该连晚上都没什么时间，但她估计裴承钰的喉咙应该不会那么快好。
苏丰熙正想着，突然旁边躺着的小蝶侧了身子。
“小姐，你睡了吗？”
“怎么了？”
小蝶坐了起来，夜色朦胧，苏丰熙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小蝶的轮廓。
小蝶欲言又止：“我……”
“有什么事情，你说啊？”
小蝶依旧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怕我说了，小姐生气？”
苏丰熙单手撑着床坐起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撑着床的手，歪头笑着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生气？”
“小姐，我母亲知道小姐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了。”
“所以呢？”
“母亲给我寻了门亲事。”
苏丰熙眉头紧皱，询问道：“你不想要这门亲事，对吗？”
小蝶顿了一会，而后点了点头。
“那你想要怎么做？”
小蝶犹豫再三，才开口：“小姐把我的卖身契拿回去吧。”
苏丰熙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直视小蝶的眼睛，语气带着严肃：“确实够让人生气的。”
小蝶立马泄了气，垂下头：“对不起，小姐。”
苏丰熙双手捧着她的脸，命令道：“看着我。”
小蝶听话地抬起头，撞进苏丰熙毫无愠色的眼睛里。
“你一定是不想让我生气的，所以你说出口的这个解决办法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你怎么知道你心里的那个解决办法一定让你家小姐生气呢？是你家小姐不值得相信吗？”
小蝶急忙反驳：“不是的。”
“那你就说出来，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小蝶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开口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母亲寄信来说，今年收成不好，父亲想让我回去，母亲偷偷告诉我，是想把我嫁出去。”
苏丰熙当时把小蝶的卖身契还给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和家里说。
突然一口气突然窜了上来，苏丰熙猛哈了一口气才平息胸口的怒火。
其实也能理解。
说了就说了吧，苏丰熙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将她置于这样不仁不义的位置上。
算了。
苏丰熙没吭声，继续听小蝶说。
小蝶见自家小姐面色如常，这才放心继续往下说：“我想同小姐借些钱。”
苏丰熙啧了一声，提议道：“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可以先借着我的钱，然后你接手我的位置，去云水楼管理情报，然后再把钱还给我。”
“那怎么可以，那是小姐好不容易才坐上的位置。”
苏丰熙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这个位置总要让给其他人做，与其给别人，倒不如给你。”
小蝶听到的是，她家小姐不会止步于这个位置，苏丰熙想的则是她要回去，这个位置迟早会空出来。
苏丰熙不会怪小蝶，她的思想被这个时代给困住了，虽然她考虑不到让苏丰熙直接收回她的卖身契会将苏丰熙置于一个不仁不义的位置上，但是她愿意将一切讲出来，为他人考虑，听取他人的意见。
她很别扭，她不愿意透露她的想法，她要别人推着前进，她做这些只是为了在事情失败之后，说一句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好似这样就不用承担后果一样，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后果不会缺席，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她以为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其实她比谁都坚强。
苏丰熙愿意做那个推手，做那个最后会被责怪但其实不用承担后果的人。
苏丰熙在心里唾弃自己：自己不过是比小蝶幸运了一点，小蝶若是有这般运气过得不见得会比自己差。
现在倒是居高自傲地装起菩萨来了。
“刚好明天我要去云水楼，你跟着我一起看看。”、
“真的可以吗？”
苏丰熙轻笑出声：“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一旦你接触了到了这个东西，就意味着你一辈子都可能出不了云水楼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句话如同暗夜里的鬼魅一样吓人。
小蝶却回答地斩钉截铁：“我明白的。”
苏丰熙打着哈欠说道：“那就先睡觉吧。”
苏丰熙躺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小蝶却兴奋地整夜都没闭眼。
她听见心跳如雷，抑制不住地激动，看着光亮一点点刺破黑暗。
天光大亮，她看着自家小姐的睡颜，她就这样看着，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她该高兴的，为什么这样难过。
小蝶抹去眼泪，静静地等着自家小姐醒来。
她有耐心。
苏丰熙迷迷糊糊睡醒，一睁眼看见小蝶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小蝶有些无措地回答：“我没睡着。”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小蝶一脸生怕被丢下的表情：“不用的，小姐。”
苏丰熙揉了揉眼睛：“没事，你再睡会，我刚好还有点事。”
小蝶这才答应：“哦。”
小陶听见里屋有动静，立马绕过屏风往里屋走。
“小姐。”
苏丰熙示意她安静，走近才轻声说：“小蝶在睡觉。”
苏丰熙招手让小陶和自己一起出去。
出了房门，苏丰熙开口询问：“你吃早饭了吗？”
“小姐，这都快中午了。”
苏丰熙也不尴尬：“哦，那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
“小姐想吃什么？”
苏丰熙笑着说：“其实我什么也不想吃。”
小陶腮帮一鼓：“小姐！”
见小陶一生气，立马找补：“先去看看，万一就想吃了呢？”
小陶义正言辞：“小姐，不要拿我寻开心。”
“好好好。”
苏丰熙满嘴敷衍。
小陶将信将疑。
苏丰熙吃过饭，便回了房。
小蝶早已起来。
其实小蝶压根没睡着，苏丰熙走后不久便起了身。
苏丰熙一眼便看了出来，但是只当小蝶是睡过了，也没多问。
小蝶塞了几块点心进嘴里，便说自己吃饱了。
小陶说话毫不拐弯抹角：“哪那么着急！”
小蝶心思被点破，也没反驳。
“小陶，你去帮我把李先生前几天送过来的样书拿过来。”
“好。”
小陶的身影彻底出了视野，苏丰熙这才开口说：“小蝶，你带点点心去路上吃。”
小蝶点头答应。
苏丰熙把小陶支开，是不希望因为吃饭睡觉这些小事坏了小蝶的积极性，以后多的是困难去磨砺小蝶的毅力，但不能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让她觉得千难万难。
小陶回来的时候已经把生气给抛到脑后去了，只是在又塞给小蝶几块点心。
小蝶起初还有些不愿意收，可是最后实在犟不过小陶。
苏丰熙看着垂着头的小蝶，开口说：“小蝶。”
小蝶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小姐。”
“其实小陶和你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生气过会就忘了，所以有时候她会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她只会觉得你……不太喜欢她。”
“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脾气的，小姐。”
听到这话，苏丰熙两眼一黑，尝试挽回：“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控制自己的脾气控制得太好了呢？”
“控制自己的脾气难道不好吗？”
苏丰熙一时竟无法反驳。
苏丰熙在心里组织了好一会语言，也没想出来怎么说好。
然后苏丰熙又发现了一件更棘手的事，就是怎么让小蝶不因为自己说的这些话乱想呢？
苏丰熙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岔开话题：“小蝶，你知道如果你想要接替我的工作，你必须要独自面对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只有两种：一种是非常简单但是会很枯燥，第二种是很难，你自己一个人是无法解决的，但是你也不用很担心。我都遇到过，你可以来问我。”
“好的，小姐。”
小蝶一改之前迷茫的神情，她像是知道结果一定会成功一般眼神坚定地看着苏丰熙。
苏丰熙心脏一跳，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
“小蝶，我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和小陶分开。”
小蝶没想到这个话题还能跳回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为什么要这样想。”
苏丰熙以此为切口，继续追问：“那既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分开，那为什么不能敞开心扉？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如果不能和小陶说，那还可以和谁说？”
小蝶怔住了。
苏丰熙知道小蝶听进去了。
“还可以和小姐说。”
苏丰熙一时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什么？”
小蝶又完整地说了一遍：“除了小陶可以说，还可以和小姐说。”
苏丰熙别开眼，低声说道：“我倒是把自己给忘了。”
苏丰熙撩开马车的窗帘，偏头去看一晃而过的车水马龙，提醒小蝶：“快到了，点心你得快些吃了。”
“好的，小姐。”
“……”
一路无话。
“到了。”
苏丰熙躬身下了马车，径直去了云水楼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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