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蒙尘

作者:过沁糖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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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谤讥于世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招呼来身旁早已候命的小厮,就要将人拖出去处死。

      “谁敢!”

      汤徵掀袍,其剑眉凌厉,身下踱步数里,复一脚踹翻了跟前红木雕花的案牍。

      上面的圆滚墨盘,狼毫笔墨,名作画坛眼下竟全都毁了。

      “放肆!”

      京兆尹大人怒目圆睁,此刻只感觉胸腔气血上涌,连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气得,只只身上前,挺着粗壮的腰腹就要教训这无知小辈来。

      谁知又遭了一脚,这下真要吐血了。

      “哎呦~”

      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嘴巴里不停地倒着酸水,此刻俨然像一头待宰的年猪,嗷嗷待宰。

      嫌恶地望了他一眼,正欲翻墙逾走,谁道那妇人却大喊“你若敢出这个门,除非你那小情妇的命是不要了!”

      已然奔了几米,现下正展着轻功,闻此,倒是有些不解,其暗想情妇为谁?

      遂巴巴地落在那墙上不动了。

      转头,一女子被绑住手脚,头上乌云发髻凌乱,一张皎洁的小脸上桃花眼氤氲着雾气,裙摆微脏,嘴巴也塞上了棉布。

      汤徵一观,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此刻只一味地冲他摇头了。

      “阿芜。”

      容词柔婉,纵使心下心下有些责备,也纵不能说出口了。

      “还不快束手就擒。”

      京兆尹大老爷从地上爬起来,便扭动着身子到平芜面前,哈哈大笑。

      平芜别开了头,不愿被人看到狼狈,却被其攥着下巴望到汤徵那边去。

      那样子好似在说,你救是不救。

      “哼,痴人说梦。”

      言毕,汤徵跳墙而走,竟是连头也不回,不一会儿几名黑衣人蜂拥而上。

      “给我抓住他!”

      愣了一秒,这下连面上也绷不住,看着那下颚紧绷,像是连嘴里的银牙都咬碎了。

      “老爷,放心,他逃不掉的。”

      妇人说着,遂瞟了一眼平芜“模样还算水灵,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货色,但翠袖楼也是收的。”

      闻此,那京兆尹大人双眉一挑,显是听出了话风,彼时搓了搓手心,踌躇着上前道“夫人,她她她一个破了身子的人,也能卖钱?”

      “哼,那个薄情郎不要她,如此也怨不了我们。只要得了钱,她还受了折磨,到时候那负心汉还想找她,可就得跪下来求我们。”

      甩着帕子,妇人唇角一勾,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透出一抹算计。

      “哈哈哈哈哈,还是夫人,当称女中诸葛”。

      上前一把搂住了妇人的腰,看着面前保养得体的脸,还跟以前进门的时候一样,肌肤吹弹可破。

      京兆尹大人看的心猿意马,就要挑起妇人的下巴一亲芳泽。

      “嗯~有人在呢~”

      伸手拍开了咸猪手,就转头吆喝小厮将平芜扭送了。

      到了后门,那里显有两个人牙子在等着了。

      小厮见着人,一路小跑着上前,遂伸手将平芜推了出去。

      那人约莫三十,其身上穿的绣着大红牡丹的绫罗,面上染着脂粉,一双唇被抹得鲜艳。

      一双凤眼轻眯着,上下打量了平芜一眼。

      “人我要了,你们主家说没说这个想要多少钱?”

      把玩指甲的豆蔻,面上却带着笑。

      那是她今儿上午才抹上去的,这会儿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您说多少钱?我们主家说了少五十两不卖。”

      小厮眼睛亮着,直直地盯着翠袖楼的老鸨,像是恨不得将人盯出个大洞,再狠狠掏出钱来。

      “嗤,这丫头脸蛋一般,不过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就算你个人情。”

      从袖中掏出了金子,就放在小厮手里“两位有空也来玩。”

      待到入了翠袖楼,平芜嘴巴里塞的布料也被拿了下来。

      耳边响起声乐,眼前一女子身穿红衣,只那酥,胸半露,倾身倒酒,却被人拉入怀里,惹得娇嗔。

      “青楼。”

      平芜面色惨白,只觉方入狼窝又进了虎穴,这会儿不住地缩在一旁,连身子也在发抖。

      可那老鸨却堂而皇之地推开门。

      “小可怜,今日妈妈就好好教教你规矩,第一步,验身。”

      说着,其身后来了两个粗壮嬷嬷,其一前一后握住平芜的手腕要将她拉起来,眼瞅着就要禁锢到到那四脚长凳上。

      “放开。”

      使了力气,平芜一脚踹开眼前的老妪,其扑倒在茶几上,捂着肚子哀叫连连。

      一转头,额间磕出来个硬疙瘩,用手一抹,还往外缓缓渗着血。

      如此,剩下的人全都愣在原地,显是有些被唬住了。

      “哟~没想到看着柔弱,性子倒是个刚烈的,可你妈妈当了翠袖楼十几年老鸨可不是吃素的。”

      拍了拍手掌,方才那群嬷嬷又几欲上前,平芜却从袖中掏出一柄断刃。

      美眸冷凝,柔嫩的手指握着刀柄发麻,却咬紧了唇一字都不吐露出来,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老鸨一观,便得知这是个不好拿捏的,遂到底耐了几分性子只挥手命人退下后掩门“给我饿她,若是过了三天还不从就下药扔个男人进去。”

      此话说得敞亮,显是刻意去说给平芜听得,只平芜闻此倒是心下有丝恶寒,攥着匕首硬撑着。

      京兆府邸。

      京兆尹大老爷正同其美妇行鱼水之欢,正在兴头上,那小厮却似喊破了喉咙,拍得门震天响“老爷,快开门。”

      “叫什么叫,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嘴巴里鼓囊着,随意将外衫披在身上就要下床,还没等走做两步,却有人一脚踢开了房门。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是孤吃了雄心豹子胆,你待如何?”

      其音如风吹树梢,彼起云端,却有几分熟悉。

      京兆尹抬起头,男子着一袭白色长袍,其衣襟和袖口分以金线勾勒出龙纹,腰间挂着白玉纹龙玉佩。

      闻此玉佩乃天下独一无二,彼时太子从羌国为质数年回国,汤帝为了补偿,遂将彼时异国进贡的罕见玉石雕刻成玉佩赠予他。

      如今怎……怎挂在这贼人腰间。

      “太,太子……”

      声音发着颤,现下连哆嗦都打了起来,一旁的妇人闻此,也即刻穿好了衣服从榻上滚下来。

      “京兆府尹贪赃枉法,内里中饱私囊,实为国之蠹虫,孤已经收集了证据上交天子,得口谕今来抄家。”

      “抄,抄家。”

      京兆尹大人跌倒在地,脑中不断回想起那句话,抄家,抄了家那所有家产都要充国库,这……分明是要人命了啊!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

      “孤只问你一件事,阿芜去哪儿了?”

      太子取了一暗卫佩剑,只隔毫厘,便可取项上人头。

      “在,都是你这贱妇,她,她将人卖到翠袖楼去了……”

      推搡了那妇人一把,上前就欲抓住太子的衣角,却被其一脚踢翻在地。

      这下面色都隐隐有些发白。

      “程安,你在这里处理。”

      程安乃是跟在其身边的暗卫,彼时正接过太子手中长剑“诺。”

      翠袖楼。

      汤徵带着数名官兵包围,内里宾客一众哄散开来,急得老鸨频频跺脚。

      “这,这位官爷,这翠袖楼做的不过是小本买卖,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儿,犯不着用……”

      嘴巴里正念着,一旁身穿甲胄的男人却持刀而入,其双眸乌黑,于汤徵身后止步不前。

      老鸨一看,面上却带着一抹诧异。

      “刘公子~你可是这儿的常客啊,刘公子,你快劝这位爷行行好,要是把我这翠袖楼的姑娘们吓坏了,或是染了血,这今后可怎么做生意啊!”

      刘覅回头,面上带着笑,只那面唇角微扬,剑却没收回去,反倒往下斜挂着,如今显了半寸刀刃出来。

      “原是翠袖楼的妈妈,不过,爷今日搜的就是你这翠袖楼,谁让你翠袖楼藏了珍珠呢?”

      前音一半似还有转圜,可转了个调儿,老鸨抬头一看,刘覅方才面上还挂着的笑意,这会儿却是半分也无有了。

      “搜。”

      汤徵入了内里,自厢房内一间一间去寻,动作算不上慢,指尖却在发抖。

      “阿芜不是奴婢吗?”

      脑中赫然想出那张柔弱的脸,泪眼婆娑,低头咬着嘴唇,哼哼噎噎的。

      抠住门扉,指甲陷入木屑里,转身一双桃花眼却隐隐透着些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惊的刘覅都险些退了半步“你……”

      汤徵不理,遂下楼去后院寻。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一女子躺在地上,干枯的稻草没过了女人的脸,她却宛如惊弓之鸟,顷刻间坐地而起。

      面上灰扑扑的,身上原先的衣裙也被扒去,只余一件里衣,上面沾染着殷红血迹。

      只一双眸子泛着怵人的光,看见来人是太子,才缓缓转动了眼珠,动了动纤细的手指,手中的匕首却怎么也不肯放下。

      “阿芜。”

      太子轰走外人,遂亲自上前解了衣袍,去碰她。

      平芜却转过了面,似是累了,靠在其怀中缓慢闭上了眼。

      “宣御医。”

      抱着她的身体,却没多少重量,汤徵死死护着,其双臂弯着,像托举着一件宝物。

      好似下一秒她就要从他眼前消失似的。

      遂,自今日之后坊间传闻,太子近日得一宠婢,为护其安危,亲身去那腌臜之地抢人。

      怒发冲冠为红颜,放火烧了翠袖楼。

      “唉,这姑娘乃是气血两虚之症,本身就需好生将养着,怎么会受此蹉跎,看着面色惨白,显是辟谷所致。”

      太医握着平芜的手,后又掀开了她的眼皮,观其面色,淡淡叹了口气。

      一旁刘覅彼时出声,其手摇折扇,眉头微蹙“何为辟谷?”

      “这……”

      太医并未说话,只看见此人乃宁安侯庶子,暗想其如此便也见怪不怪了。

      遂起身去了那四角案牍上写下了几张药方,对太子道了声“老臣告退。”

      拎着药箱子走了。

      “芳草,你去把药煎好,务必要可靠的人盯着。”

      “诺。”

      待丫鬟出了门,那刘覅却没走,只离了汤徵数米,遂上前望了平芜的脸。

      如此普通,他还道其貌美。

      摇了手中折扇,面上似闪过一丝不解,正来回踱步“不过你说她辟谷,倒有几分脾性。

      一般人入了花楼都惯难保清白,这丫头靠着身子硬撑了三日,是以坚韧异常,可思及太子近日所为,他只得去问。

      可太子却望着床上人不说话,刘覅没有等太久,知晓太子既为太子,便只告别了太子便要回府,可直到太子也准备退出内殿,那门口却来了一人。

      是汤帝身边的太监,此刻一双衣袖拢着,其面上带着肃然,见着来人遂温声低首“太子殿下,陛下召见,请吧。”

      此意是要人去见汤帝,闻此汤徵不语,只淡淡抬脚,只身往那养心殿去了。

      德喜公公望着,也不动,一双眼睛微眯,面上的眉头却拧成了死结。

      回头望了一眼太子寝宫,那可是太子的卧室,如今竟给一个下人住着,还是一介羌奴。

      “公公那太子莫不是疯……”

      “住口!”

      旁边的小太监说着什么,彼时却被德喜恶狠狠制止了,转头一双眸子望向他,带着威仪和凉意,像钝刀子,小太监被吓坏了,只得缩着脖子。

      可内心却忍不住犯了嘀咕,奇了怪了,师傅本是个没根儿的人,怎么那么有气势呢。

      “那太子乃真龙,待日后成为天下之主,我们都是他眼底的蝼蚁。”

      冷哼一声,德喜公公遂才抬脚离开了此地。

      养心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叩首,上面的人却没出声。

      彼时汤帝一双眼睛微睨着,其眉头紧锁,现下只望着他,却不出声,倒像是盛了怒。

      僵持了半刻,汤帝起身,缓步走下那张龙椅。

      看得汤徵更仔细。

      这个儿子像他,但那双眼睛倒像那个低贱的绣娘。

      她娘也有那样一双眼,就是因为那双眼他才生了强占的心思。

      任凭她如何反抗,其空有一身怨气,可到头来还是屈服于他,甚至与他有了孩子,一门心思也只能安放在后宫里,面上温顺柔情。

      汤帝念此心里是有些开怀在的。

      可一低头,想到如今自己儿子也像曾经的她一般忤逆,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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