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饱和心动

　　“……怎么了？”
　　陆扬疑惑的看着盯着自己的常乐和霍云远。
　　“哦没事没事。”常乐笑笑。
　　顾兮倒觉得他是正常反应。
　　不过在常乐看来，他更像是因为顾兮随意的一句话就有所行动的人。
　　夜里，常乐留在顾兮这里过夜，大家都没喝酒，也就不用顾兮去送谁回家。
　　家里一没人，常乐八卦心大起。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之前去找你的时候也没觉得啊。”
　　顾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可能......因为本来都是同龄人，共同话题也比较多吧，就聊起来了。”
　　“你之前不是还跟我吐槽他死板，这么快就改观了？”
　　“他就是死板啊，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不过他有一个很好的点，善于学习。”
　　常乐听到这个回答更一头雾水了。
　　“我有点......厌蠢，你知道的。”顾兮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回答，“刚合作的时候，确实对他有点不耐烦，我说的东西他都听不懂，不过后来他应该是去了解过，交流就方便很多，就凭这一点好学，他在我心里的印象就很好了。”
　　她耸耸肩，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跟你那个学长合奏吗？怎么样？”
　　“哦，还行吧。”
　　“你这语气不对啊，怎么了？”
　　“我跟他比还是差得多啊，演奏的时候总觉得是我的问题......”
　　“你怕他对你失望？”
　　“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吧，反正我挺没自信的。”
　　“嗯。那我看看......”顾兮边说边在手机上搜什么。
　　“下周有场歌剧，去看看吧。”说完，拍拍常乐的肩膀，“去洗漱吧。”
　　对顾兮来说，这些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的不自信，对自己的否定。她比常乐痛苦的是，她没有常乐这么开朗的性格，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下来。她唯一庆幸的是，她慕强好胜，才让她走到这一步。
　　时间很快，顾兮答应好去接她，但在学校门口等常乐出来时，陆扬来了电话，说ColorStorm出了bug，而后天就是发布会，需要紧急修复，要她去公司一趟。
　　但歌剧是提前一周约好的，她总不能临时放常乐鸽子。
　　“我走不开，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在电脑上发给我。”
　　“色域映射异常，以及，调色板缓存溢出导致十六进制色值......”
　　“姓陆的你说人话......”
　　“......你的《夏井》被自动替换成荧光绿，大概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我精心调出来的井水蓝被它搞成了绿？呵，真是有意思。”顾兮要被气笑了，她姥姥家的井水可不是绿的。
　　“那我能怎么帮忙？我跟常乐约好了，抽不开身。”
　　电话那端沉默一会儿，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我去找你吧。”
　　顾兮眉头一挑，不知道这个时间有没有截止售票。
　　“那行吧，我发你地址。”
　　挂断电话，顾兮赶紧补了张票，幸好来得及。
　　顾兮和常乐的票座是一起的，但因为陆扬临时找她，顾兮只能和常乐解释，让常乐自己去那个落单的座位。
　　歌剧院里，别人要么是挽着手进来，要么是拿着包，或者吃的，只有陆扬拿着电脑包。
　　落座之后，场内依然是安静的，陆扬先拿出平板给顾兮看了受影响的部分。
　　“我本来不打算找你，想让美工组那些人去修复，但只有你知道原画色值参数......而且组内有人说你有绝对色感......”
　　顾兮被这话逗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一千个人眼里还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
　　他点点头，戴上挂在脖颈间的眼镜，专心等待歌剧开场。
　　顾兮还以为，他会先着急忙慌的找她修bug，看来他也没有那么“工作狂”。
　　只是顾兮看出他好像有点紧张，他的拇指一直在交替转圈。
　　顾兮心想：他可能是很少来这种场合。于是主动挑起话题。
　　“要怎么修？把色值参数调回来？”
　　“我链接了公司的服务器。”他说着把平板给顾兮，而自己看着电脑开始敲代码。
　　“稍后平板上会显示崩溃的色环，你看到应该就明白了。”
　　随着陆扬敲击键盘的声音，平板上也出现了崩溃的画布，顾兮一看到就知道怎么改。
　　“......怎么卡了？”顾兮看着点不动的屏幕，皱眉。
　　他看看场馆，从容地说：“可能是信号问题。”
　　说罢，陆扬拿出手机，单独开了热点。
　　很快，顾兮照着她独一套的色环理论，对色值参数一通调整。
　　不过陆扬倒就没那么快了，歌剧已经开始半场，陆扬还在敲键盘。
　　顾兮看着他，他好像指尖都快敲出火星。
　　但他的眼镜链一晃一晃，却比代码更吸引顾兮。
　　像麦穗。
　　顾兮没忍住靠近他，指尖绕上他的镜链，绕了一圈又一圈。
　　本快要敲出火星的手指慢了下来，像是被钳住。
　　而陆扬好像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在脸颊周围。
　　瞳孔刺激性的放大，眼睛里倒映着代码，视线却总飘忽着往另一边去看。
　　“眼镜链还挺好看的，像......像我小时候种死了的那根麦穗。”
　　顾兮说完，自己也没忍住笑。
　　陆扬察觉到她放开的手，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是这种比喻？”
　　“随便说的，颜色比较像，而且我种死的那根麦穗还挺让我印象深刻的。”
　　陆扬听着她的回答，一边更改刚刚写错的代码。
　　“我姥姥说我连麦都种不活，以后肯定进不了厨房，事实确实是这样。”
　　言毕，歌剧也刚好结束。
　　“还没修好？”
　　“嗯，比我想的麻烦。”
　　“那也得先停停了，散场了。”顾兮伸个懒腰，收拾好东西等陆扬。
　　他们出来的时候，常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场体验怎么样？”
　　“还不错。”
　　两人边走边闲聊，到停车场，常乐回头看了一眼。
　　几米之外，陆扬抱着笔记本，眉毛拧成一团，刘海被吹的凌乱，屏幕的蓝光照在他脸上。
　　“你的甲方爸爸好像在冒烟诶......”
　　顾兮叹了口气，“看来这个bug还挺棘手，我以为对他来说动动手指就能解决呢。”
　　“人家好歹也是个人，又不是真AI。”
　　“你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想吃。”
　　“那我送你回去？”
　　看到常乐点头，顾兮带着她往停车处走。
　　“顾兮。”
　　听到谁喊了一声，顾兮转头看见是陆扬。
　　她还不习惯，其实陆扬也不习惯，陆扬基本没有喊过她的名字，顾兮也没听习惯。
　　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
　　“一会儿需要再去一趟公司。”
　　“知道了。”
　　常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冷不丁的说：“顾兮，虽然你是乙方，但你现在就像牛马一样。”
　　“可以了，不要再给我补刀了。”
　　把常乐送回去之后她又赶紧往公司跑，这个时间，公司只有顶楼和十九层的灯亮着。
　　顾兮直奔陆扬的办公室，推开门就看到投出的全息画布乱成了一团，连按键都无法正常响应。
　　陆扬的外套扔在椅子上，衬衫袖子上卷，露出手臂。
　　“还没修复好吗？”
　　“已经完全崩溃了，我在试着让系统重新响应。”
　　“什么时候崩的？”
　　“大概二十分钟前。”
　　“那我需要做什么？”
　　陆扬调出她的《夏井》，“跟刚才一样，再调整一遍。”
　　投影一片绿色，画里的井水像是得了核辐射。
　　“......这算艺术谋杀吧？”
　　“嗯。”
　　听到他只回复了一个“嗯”，顾兮看向他，刚刚他抱着的电脑被放在一边，手边变成了各种大小的全息界面。
　　他明显对于全息界面的控制更熟练，顾兮看着他的动作，就像交响乐的指挥。
　　不知道修了多久，时间已经过了零点，顾兮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困的话，就先回......”
　　陆扬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顾兮问。
　　“麻烦了，所有电力都被顶楼占用了。”
　　他说完这句，迅速摘下眼镜往外跑，“我去楼上一趟，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
　　顾兮还没来得及多问，他就已经走了。
　　索性就在这等着吧，顾兮开着手电筒，坐在陆扬椅子上刷视频。
　　断电倒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刚刚修了那么久，万一没存下来就是大问题了。
　　楼上，陆航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也没办法打开。
　　“克莱丽娅，怎么回事？备用电源呢？”
　　如期的回答并没有到来。
　　“陆航！”
　　他朝办公室大喊，但依然没人回应。
　　他猜测，应该是本应分给克莱丽娅的那部分电量也被占用了。这样一来，就只能他自己去开备用电源了。
　　顾兮在办公室等得快要睡着，她的手机电量还剩31%，应该足够，正准备下一楼看看，不过外面也黑黑的，电梯是坐不成了，只能走步梯。
　　她虽然不怕黑，但是怕鬼。从十九层走步梯下去没那么快，她放了首《好运来》给自己壮胆。
　　十九层楼梯，顾兮体力没那么好，走走停停，她用了三首歌的时间。
　　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从门口照进来的光。
　　顾兮在门口蹲着歇了一会儿，准备回去。
　　走到三楼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顾兮记得，陆扬说三楼是技术部，她还以为是有员工没走，直接往三楼去。
　　但她在三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又回去继续走楼梯。
　　“克莱丽娅？哈喽？放首《恭喜发财》好吗好的。”
　　说出的话并没有回应，顾兮只好作罢。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眼睛只看楼梯，根本不注意别的。，
　　最后一个台阶，等看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再往上走一步就会踩到，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但顾兮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真碰上了什么，吓得尖叫，顾不上自己还能不能站稳了。
　　陆扬站在楼层平台上，眼看着顾兮快掉下去，一把搂住她。
　　但顾兮紧闭着眼，嘴唇咬的发白。
　　陆扬看她咬的发白的嘴唇，喉结动了动，脑子里生出荒谬的想法——想要碰碰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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