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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该机器人出厂日期为4月7号，截止目前已运行4个月多月……】
四月七号是杨驰的生日。
她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孙阿姨状态好了许多，晴圆以为她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而今再看到孙阿姨被警方带走的转播画面，恍若隔世。
“怎么会这样？”晴圆喃喃道。
她手里的三明治掉落在盘子里，她知道“杨驰”长时间被藏在饭店里并不现实，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被联邦政府发现。
可她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快。
李慎看着女孩儿微红的眼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一顿早饭吃得食之无味，晴圆只是默默地将三明治吃完，期间没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
“杨驰”是石市周边地区出现的第一台数字机器人，地方政府决定重罚以儆效尤。
相关判决很快出炉，内容在全球都引起轩然大波。
“杨驰”将在十日后销毁，孙淼与数字生命组织勾结制造突破人类社会伦理的危害性机器人，处以资产全部罚没、十年监禁的刑罚。
石市现在社会环境极度复杂，环境污染问题尚未处置，数字生命问题又在度掀起风浪。
水面下已峥嵘尽显。
网民A：【我就住在成汉小区，我知道这家的情况……老板娘唯一的儿子去世了，还是在白石化工厂】
网民B：【把我也炸出来了，我在这边租房住，老板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这种失独老人做个机器人陪伴自己有什么错吗？】
网民C：【天呐！政府不赶紧去治理环境污染，在这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网民D：【联邦政府就是资本的走狗，他们只会管对他们有威胁的事情。】
“杨驰”事件背后另有隐情，杨驰原本身体健康，但是在白石化工厂长时间吸入有害物质后致癌身亡，白石化工厂瞒下相关情况。
事件真相如一滴水掉入油锅，石市从未有过地沸腾起来。
一个不知名的网友贴心地将联邦政府近十年来的罪状汇总，写了一封致全市同胞书，书信内容语言犀利、笔法大胆，直击主要矛盾。
联邦政府成立以来，在石市广袤领土上毫不作为，向大资本企业献媚、乱收苛捐杂税、遏制数字生命正常发展，石市生态环境十年来遭到巨大破坏……
这封书信在亚洲区域引起了广泛响应，石市地带相关讨论热度已经从红转黑。
很快这封信在政府管控下全网删除，高压舆论控制下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引起群众逆反。
短短半天时间，很多市民自发走上街头，他们的核心诉求共有两点：
1、释放孙淼，重新审理相关案件。
2、全力处置周边环境问题。
晴圆快速地浏览了这封致石市同胞的信，一行字一行字的读完，心中潜藏叙旧的怒火也一点点冒出来。
读完以后已勃然大怒。
女孩儿在客厅踱来踱去，她恰着腰一边想办法，一边碎碎念地谩骂。
就连大白也受到波及，被晴圆薅起来打扫卫生。
“你这是做什么？”李慎被她晃得眼晕。
晴圆龇牙：“美女的事你少管。”
李慎将光屏关上，长腿交叠，挑眉看她：“美女吗？不见得？”
晴圆气得胸口起伏了三分，反唇相讥道：“看不出美丽说明你该戴副眼镜了。”
她平常脾气很好的样子像老实又笨拙的土拨鼠，现在发火生气的样子，像——受了刺激的土拨鼠，仍然毫无攻击力。
李慎有些好笑道：“你这样走十公里也没有用。”
“那怎么办！”晴圆站在他面前。
她个子真的不高，即便是站在李慎面前也让他觉得很娇小，她脸色被气的发红，红晕嵌在嫩白的肌肤上。
她很健康。
李慎挪开眼：“等待时机，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说的是实话。
现在火候还不到，联邦政府不会为了网络舆论做出改变，能够逼迫他们让步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威胁。
“要等到什么时候？”晴圆追问。
孙阿姨现在还在狱中，“杨驰”不日就要被销毁，杨驰奶奶现在虽然生活还能自理，她那会儿专门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过去，老太太悲痛不已。
“快了。”李慎没办法给出一个时间节点，不过他还是善意提醒道：“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一旦你踏入泥潭将永远无法再过上你想要的平静生活。”
他这个人一直很冷，待人冷血无情。
晴圆从未想过他能够提醒她这些。
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凡快乐地度过这一生，她力量很小无法改变社会，好好活下去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一旦跟“数字生命”案件扯上关系，她的档案一定会标红，恐怕凯恩斯集团也会辞退她。
晴圆攥紧了拳头。
她第一次觉得，平凡地生活下去竟然要做到这么多的袖手旁观。
女孩儿瘫在长沙发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腐烂，她好像还新鲜着。
李慎状似无意地透露道，“孙淼会被释放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慎将刚才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天晚上，他们潦草地吃了一顿晚饭，李慎今天很忙没有做很麻烦的菜式，晴圆也因为“杨驰”事件吃不下饭，再加上明天要复工了，更是数着米粒吃饭。
“我明天要走了。”李慎拿着筷子，不经意间说道。
晴圆愣了一下，嘴里的米饭变得更加干涩了，硬硬地顶在喉间下不去，她拿起水杯来灌下一口，然后笑道：“这就要走啦，现在石市风声是有点紧，你离开也是好事。”
她笑容很自然，就像送走一位小住的朋友。
李慎放下筷子，突然觉得今天的菜似乎有点咸了，太咸对他的身体有害，这具身体在完成最终目标之前仍然要好好保养。
他决定下次做饭要精准把控氯化钠含量。
“注意安全。”
女孩儿絮絮地说了很多话，最终以这句话结尾。
李慎简单地应了一下。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
他们潦草地吃完最后的晚饭，大白过来将餐桌收拾干净。
……
凌晨四点钟李慎就已经起床。
他在这个房间住了七天时间，他将桌面上的书都读完了，晴朗博士的生平、穿衣风格、生活习惯他都已经有了深刻地了解。
站在这里，如同面对着他。
他还记得他的合作伙伴在提起晴博士的字眼，“综合素质相当”，这让他非常想认识这个人。
临走前，他环顾了一下客厅，最终还是没有敲响晴圆的房门。
他们就像两条因BUG短暂相交的平行线，最终将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
早上7点钟，晴圆被闹钟震醒。
在洗漱池前的镜子上，她揉了下眼下的青黑。
四点钟的时候她听见外面的动静，并没有起来相送，睁着眼到六点才又睡下，现在已经明显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
过去一周的时间好像做了个梦。
她努力让自己回到过去的生活节奏。
洗漱完后看着空荡荡的餐桌，晴圆问道：“大白，为什么没给我热面包片？”
大白脸上冒出了问号：“小圆，你没有让我给你热面包啊。”
晴圆将短发揉烂，今天恐怕要在外面买着吃了。
从家中出来的时候是7点半，但烈阳已经高悬天空，她将遮阳伞打开躲避紫外线。
今天的早高峰让晴圆感到不适应，原本绰绰有余的车厢现在已经挤满了人，晴圆废了很大力气才挤上了轻轨。
车厢里静悄悄地没人说话，晴圆却分明感受到了环境的异常。
原本该下很多人的企业园区站却没下几个人，晴圆上班路上都零零散散的，她甚至还打开光屏看了一下集团通知邮件。
“是今天上班，没错啊。”她自言自语道。
及至凯恩斯集团十二楼，原本最密集的办公区域现在只有一半人到岗，同组人甚至只来了刘允。
“大家都请假了吗？”晴圆问她。
“小圆，你不知道吗？？？”刘允震惊，“大家都在搞游行去了，我本来也要去的，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再扣工资了，这才勉强来上班。”
她将正在直播的光屏凑到晴圆眼前来。
“喏，你看啊。”
画面中人潮攒动，大家手里举着牌子、或是拉着横幅，无人机从上空拍摄的画面极具震撼，上百万人走上街头游行。
晴圆从未见过这样汹涌的人潮。
她打开自己的光屏手环，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今天早上的“不平凡”。
这场游行糅合了多重矛盾，数字生命支持群体、石市因环境污染受害的居民、反政府组织……几乎所有地下力量都浮出水面。
“天呐。”
“我今天都没心思上班了，等下班我也得过去。”刘允一边看着直播，一边愤愤道。
晴圆想起昨天李慎说的那句话，“孙淼会被释放的”，她断定他已经提前知晓了这场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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