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载春

　　到了一星期一度的放假时刻，因为先前约好要去图书馆，向楠楠和许岁就没换校服直奔校外的饭团摊位。

　　“阿姨，给我拿两个鱼排的。”向楠楠拿出纸币付了钱。

　　“我要一个鸡柳的，谢谢阿姨。”

　　摊位上，阿姨从锅里挖了满满一勺热乎乎的糯米放在包装纸上铺平，接着放上指定的肉类和配菜，撒上一层肉松，挤了酱，最后把包装纸捏紧卷了起来。

　　“同学，你们的饭团好了。”许岁接过小袋子，“走吧，快到集合点了。”

　　走到一半许岁想到了什么：“在路上把饭团赶紧吃完吧，图书馆好像不允许外带食物进去。”

　　向楠楠悄然一笑：“没事，我自有法子。”

　　许岁有些不知所以然，还是在赶路的时候大口吃完了饭团，俩人赶在末尾到了图书馆门口。

　　“许岁，向楠楠，在这里！”图书馆门外一角的女孩努力挥着手，看见队伍后，两人匆匆过去汇合。

　　另一头。

　　王川收拾完书包，转到九班教室里找沈樾，“你还呆一会吗？”他看着位置上的人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嗯。”沈樾说着，手里的笔杆还在晃动。

　　窗外天色一点点暗淡，王川退了游戏，转过身，胳膊肘压在沈樾摊开的物理卷子上，校服袖口蹭到了画满草稿的草稿纸上，留下道浅浅的铅灰色痕迹。

　　“沈樾，学习了这么久，要不待会去上上网？对街新开了一家，叫猎人，今日大酬宾买一小时送一小时呢。”他仰着下巴，带点邀请的意味。

　　沈樾算完最后一步，把笔盖合了起来：“不去。”

　　说完开始收拾书本和桌上的卷子，见着面前的人丝毫没有被自己的说的优惠勾起欲丨望，打算继续说点更有诱惑力的：“哎哎哎，那这样，我买两个小时，送的时间都给你，你分币不掏，主打陪伴，怎么样？”

　　说话间，沈樾已经拉上了书包拉链：“没空，下次再说吧。”话音落地，背着书包往门外走。

　　王川见人要走，有些着急忙慌的跟在后头：“我记得你家里没有门禁啊，今晚上是有什么急事？跟我说说，我俩快刀斩乱麻，速速搞定再去？”

　　楼梯间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月考快到了，今晚去图书馆借些考题来，顺便看看最新五三的解析版。”

　　“我靠！”王川听完就蔫了，整个人都变得有气无力的，“日啊，今天是周五，明天后天是周末，你听见了吗？周末！”王川扭着头和身边的人对视。

　　“周末是用来学习的吗？你要卷死我吗？虽然你不用卷也是吊打我，你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你自己啊！”说着就伸手抓住沈樾的肩膀摇了起来。

　　校园路两旁飘着桂花的香甜，不时有鸟在香樟树的枝叶上展示着小爪子。沈樾背着书包往图书馆方向走，王川跟在后面作了一路的思想挣扎。

　　“等等。”王川大步走到沈樾身侧。

　　沈樾转身停下望着他，“那个，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图书馆吧，一个人去网吧怪没意思的。”王川撇着嘴说道。

　　没走两步，王川的肚子就发出了提示音，“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俩先去吃个饭？”

　　“等你吃完饭，图书馆都要关门了。”沈樾拉着人就继续朝前走，“我去不会呆太久，你能吃上热乎饭。”

　　王川的步子像是粘在地上：“要不你先去帮我占个座，我去小卖部随便买点先垫垫肚子。”

　　沈樾听完松了手，王川抬脚往小卖部方向走，临了又扭头，：“你要吃点什么不？我顺便帮你买了。”

　　不等他回答，王川已经跑远。

　　推开大门进了图书馆，一阵热流扑面而来，这种天气，尽管室内没开暖气，但相比室外，还是暖和不少。

　　沈樾在楼层里转了一会，看见自习区靠左有一桌空位，刚走过去放下书包，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在吗，在吗？”

　　“占座的位置要靠窗，一定要能看见楼梯口啊！”

　　“事关性命安危，收到请回复，请回复！”

　　王川的消息带着三个红点提示弹了出来。

　　沈樾唇角绷的笔直，但还是把放好的书包重新拿了起来。

　　斜对角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沈樾提着书包正要落座，一个穿阔腿裤的女孩抢先把笔记本拍在桌子上：“同学，旁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吗？”

　　沈樾慢条斯理的拿出书包里的数学书放在女生的笔记本旁边：“抱歉，这里有人了。”

　　被拒绝后，女孩脸上有些尴尬，但仍然压在本子上：“你是在等人吗？没准他来不了了呢，要不我先坐着，等他人来了，我再起来。”

　　见面前的女孩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反而顺手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搁在了桌子上，这让沈樾有些不悦：

　　“这里有人了，我朋友马上就到，你再去找别的位置吧。”这次他直接将女孩的东西推到了对面。

　　迟迟归来的王川，贼眉鼠眼的抱着书包朝这边走，见有人来了，女孩才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拿走。

　　王川左看又瞟的坐了下来，抱在怀里的书包慢慢拉开，一阵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把椅子挪了挪，压低声音凑在沈樾耳边说：“你的魔芋丝，蟹□□，白萝卜，豆腐，年糕福袋......”两个一次性纸杯被小心拿出，摆在桌面上，还有些热气从杯口飘了出来，“等等，你怎么把我的鱼丸戳走了？”

　　沈樾挑起丸子咽了下去：“占座费。”

　　草草吃完关东煮后，沈樾去书架找书，等找完转回来的时候，王川正用物理书课本挡着脸，腮帮子鼓的像只松鼠。旁边还放着一本化学书被用来当屏风，上面还溅了点杯子里的汤汁。

　　“你就不能......”沈樾话还没说完，楼梯口传来鞋底摩擦地板的声响。王川猛地把竹签子扔在地上，用脚踩住，慌乱中汤汁撒在了桌面上，他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的时候，图书馆管理员已经站在了桌子面前。

　　“又是你！”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双手抱臂，睨着王川，“上次在书架子旁边吃辣条，今天居然敢带汤汤水水的到自习区？”

　　被抓住现行，王川梗着脖子，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老师我错了，真的不是故意的，绝对没有下次了......”说着用脚踢了一下沈樾。

　　“老师，他如果这次月考不能前进50名，他回家就要挨揍，今天一天都在看书学习，这不就来图书馆找找资料，实在是太饿了才在这里吃东西。”沈樾一本正经的替他编着谎话。

　　话脱口落地，图书管理员眉头微微舒展，王川趁机补了几句：“是啊，是啊，为了这次月考，我真是心力交瘁。”说着还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就算是为了学习，也不能明知故犯，如果......”管理员在面前说着，王川眼神开始飘忽，忽然停了下来，不远处的桌子上，向楠楠正晃着退坐在，冲他做鬼脸，另一只手上还捏着被吃掉大半的饭团。

　　“走什么神？你在看什么？”管理员顺着王川的目光转身朝后望去。

　　向楠楠被这个转身杀的措不及防，嘴里的糯米下意识使劲咽，太慌张就咳嗽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许岁立即起身拍打她的后背，这动静引起了管理员的注意，“那位同学。”管理员的声音像闷雷滚过自习区，“你也过来一下。”

　　整个图书馆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向楠楠拿着吃了大半的饭团僵坐在原位，许岁的手还停在她的背上。

　　王川噗呲笑出声，被管理员狠狠瞪了一眼。向楠楠不动声色将手里的剩下的半个饭团递给了许岁，嘴里的也咽了下去。

　　走到管理员身边，向楠楠笑脸问着：“怎么了，管理员姐姐？”

　　管理员神色依旧冷淡，眼神瞟向她的嘴角：“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嘴边还有酱汁呢。”

　　向楠楠舔了舔嘴唇，头低到了领子口。

　　“让你在旁边幸灾乐祸，轮到你了吧。”王川压着声音在一旁说着。

　　向楠楠斜眼愤怒的盯着他。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把姓名学号班级都登记下来，然后回去把图书馆规章制度抄十遍，下周交给你们班主任。”说完管理员带着俩人下了楼。

　　王川抬脚准备跟着离开，管理员凌厉的目光就刺了过来：“你把这桌子收拾好再下来，一楼管理区有抹布，去透水擦干净，然后抹布也洗干净，记住了吗？”

　　听完，王川彻底蔫了下来，三人一同下了一楼。

　　人群散开后，图书馆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翻书页的哗哗声。

　　“许岁。”轻的像羽毛坠落的声音。沈樾抬头，看见对面不远的两排座位上，女孩正时不时抬头认真给身边人的讲着什么。

　　她扎着蓬蓬的高马尾，垂在耳边的碎发微微摇晃，听她讲题的女生不时摸着脑袋。

　　笔杆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着，不一会身旁的女生就点了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许岁扬起了嘴角，笑的很甜。

　　视线一转，沈樾对上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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