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樱瓣坠入热可可时，五条悟看见了诅咒的形状。
　　十七岁的夏油杰正蜷在图书室旧沙发里，冬制服的毛领遮住喉结。
　　玻璃罐中刚调制的咒灵玉泛着青芒，被窗缝渗入的暮光切成两半，一半沉在阴影里，另一半映着五条悟偷藏的草莓糖纸。
　　“喂杰，这玩意像不像婚礼上的彩纸屑？”他故意将糖纸撒向挚友发间。
　　夏油杰没躲。
　　糖霜落在睫毛上，凝成细小冰晶：“夜蛾老师说京都那边出现了......”
　　“停尸房的事交给硝子。”五条悟突然贴近，六眼虹膜流转着不合时宜的鎏金色，”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列车碾过铁轨的轰鸣吞没了回答。当五条悟拽着夏油杰跳下站台时，六本木的霓虹灯刚好亮起。他们逆着人流挤进摩天轮，狭小座舱里漂浮着未拆封的喜久福甜香。
　　“你疯了？”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在袖中躁动，“今天不是祓除......”
　　“是私奔哦。”五条悟撕开眼罩，眼睛盛满十七岁特有的荒唐笑意。
　　钢索上升的嗡鸣中，五条悟突然吻住那枚总在训诫自己的唇。
　　夏油杰的虎牙磕破他舌尖，血腥味与草莓奶油混成诡谲的毒。
　　咒灵玉从指间滚落，在座舱地毯灼出焦痕。
　　“会死的。”夏油杰喘着气抵住他额头，咒力丝线缠住两人震颤的手腕，“我们这种人......”
　　五条悟咬开他第一粒制服纽扣。
　　六本木的夜色正在玻璃外坍缩，咒术师的命运在喘息间碎成齑粉。
　　当夏油杰的后颈撞碎应急灯罩时，五条悟看见他锁骨下浮现的九相图刻印，比原定时间线早了整整四年。
　　“早就死了。”五条悟的咒力蛮横地灌入对方经络，“从你替我挡下那个一级咒灵开始。”
　　警笛声刺破夜空时，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终于失控。
　　虹龙虚影撞裂观景窗，暴雪裹挟着无数记忆碎片倒灌而入：2017年新宿诀别的雨，狱门疆内外的对视，还有此刻十七岁少年们交缠的指节。
　　“要下雪了。”五条悟舔掉夏油杰眼尾的冰渣，“这次换我抓住你。”
　　摩天轮在爆炸中倾斜。他们在急速下坠的座舱里接吻，如同啃噬对方血肉的困兽。
　　夏油杰的咒力丝线刺入五条悟心脏时，无量空处正以秒速五厘米的温柔展开，这是独属于叛逃前夜的领域，盛放着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早安与晚安。
　　积雪吞没惨叫的刹那，五条悟听见十七岁的夏油杰在耳畔呢喃。
　　那声音轻得像涉谷站未出售的车票存根，却烫穿了往后十年的光阴：
　　“要记得啊......我从未后悔成为你的牢笼。”
　　警视厅的探照灯扫过残骸时，只寻到半枚染血的草莓糖纸。
　　而在所有时间线收束的终点，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正跪在薨星宫废墟，将十七岁的咒灵玉嵌入自己空洞的左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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