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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青木县异闻
经历了那惊魂一夜,望坡村的村民们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虽然恶灵暂时退去,但那恐怖的景象和死里逃生的经历,给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白日里,村民们聚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谈论着昨晚的怪事,各种猜测和谣言更是甚嚣尘上。有人坚信是前日来的天官仙长显灵,留下的符箓威力无穷,才击退了鬼祟;有人则认为是山神爷发怒降下惩罚后,又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一马;还有人则神神秘秘地说,看到一道白影在村中穿梭,定是有得道高人暗中相助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无论如何,对这片土地的恐惧,已经深深植入了每个人的心里。不少人家已经开始默默地收拾起仅存的细软家当,盘算着逃往别处,哪怕是去镇上做乞丐,也比留在这鬼地方等死强。整个村庄,都弥漫着一种萧索、绝望、即将分崩离析的气息。
而那两名偷偷折返、亲身经历了昨夜诡异事件的年轻天官,更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他们虽然修为不高,见识有限,但也隐隐感觉到,望坡村的情况,绝非巡查使大人轻描淡写所说的“些许浊气外泄”那么简单。那些恶灵的数量、凶戾程度,尤其是它们那种近乎“愚蠢”的自毁行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和诡异。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看起来更稳重些的天官,不敢怠慢,立刻取出传讯符鹤,将昨夜的见闻,连同自己的疑虑,仔仔细细地写就,然后掐诀放飞,向他们所属的宗门,或者说更上级的部门汇报此地异常,请求进一步指示,或是派遣更强力的仙师前来处置。
另一位性子稍显活络些的年轻天官,则忍不住在村口拉住几个看起来惊魂未定的村民,试图打探更多关于昨晚细节的线索。
“我说老乡,昨晚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以前见过吗?”
“仙长啊!我们哪知道啊!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黑乎乎的,还会穿墙!幸亏仙长们留下的符咒显灵”
“显灵是显灵,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天官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怎么感觉那些鬼东西好像是自己往符上撞的?”
“谁知道呢!反正能保命就好!仙长,你们可千万别走啊!万一那些东西晚上又来了可怎么办?”村民们哀求道。
就在这时,一直隐匿在附近、竖着耳朵听他们交谈的谢知非(陆拾遗),恰好“路过”。他依旧是一副形容憔悴、腿脚不便的样子,低着头,似乎只是想去溪边打点水(虽然那水现在根本不能喝)。
那名活络的天官看到他,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他:“哎,那个小子!你叫陆拾遗是吧?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他记得这个少年之前似乎就有些古怪。
谢知非脚步一顿,抬起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恐惧:“仙长我我昨晚吓坏了,一直躲在山神庙里,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真没看见?”那天官有些失望,但也没再追问,转而和同伴抱怨起来:“师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望坡村邪门得很!咱们之前巡查过的其他几个也出现地泣的地方,虽然也有怪事,但从没见过像昨晚这么这么诡异的!”
那被称为师兄的天官,看着远去的符鹤,也是眉头紧锁:“确实蹊跷。但愿宗门能尽快派人来吧。凭我们两个,恐怕”
“哎,师兄,你听说了吗?”活络的天官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邻近的那个青木县,据说情况比咱们这儿还要严重得多!”
“青木县?”师兄闻言一愣,“怎么说?那边不是早就派了咱们天衡宗的内门弟子过去处理了吗?”
“是派了人,可听说根本压不住!”活络的天官脸上带着一丝惊恐,“我前两天听路过的一个行脚商说的,青木县那边,不止是地裂、水变色那么简单!据说还爆发了大范围的怪病!得了怪病的人,个个跟中了邪似的,精神狂躁,力大无穷,见人就咬,见东西就砸!连官府派去的衙役都被打伤了好几个!现在整个县城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嘶——竟有此事?!”师兄倒吸一口凉气,“精神狂躁,力大无穷这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瘟疫啊”
“谁说不是呢!那行脚商说,更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魂魄出了问题!而且,他还说,青木县的地裂得特别厉害,城中心都裂开好几条大口子,深不见底,晚上还能听到地底下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地底有东西要钻出来”师兄喃喃自语,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而站在一旁,假装打水的谢知非,在听到“青木县”、“怪病”、“精神狂躁”、“力大无穷”、“被魇住”、“地裂”、“地底有东西”这些字眼时,心中猛地剧震!
这些症状这些描述
简直与他记忆中,关于一种极其棘手和危险的灾厄——“情魇”爆发的初期和中期征兆,一模一样!
情魇!
此乃天地间至阴至邪的情绪凝聚之祸!通常是由某个区域积累了极其庞大且强烈的负面情绪(如滔天怨恨、无边恐惧、刻骨绝望等),这些负面情绪与失衡的地脉怨气相互勾结、发酵,最终形成的一种能够大范围侵染生灵心智、扭曲现实环境的灾厄!
情魇爆发,轻则使区域内的生灵变得性情暴戾、精神失常,如同瘟疫般蔓延;重则会直接扭曲地脉,改变地貌,甚至催生出以纯粹怨念和**为食的强大魇灵!一旦魇灵成型,足以屠城灭地,为祸一方!
而处理“情魇”,安抚地脉,梳理并化解那作为核心的极端情绪,正是当年地官一脉的部分核心职责所在!
谢知非依稀记得,他早年曾在司命殿的禁书库里,偷偷翻阅过一本残缺不全的、据说是从地官遗迹中发现的上古图册手抄本。那上面,就记载着关于“情魇”的形成原理、危害,以及与一本名为《地官图录》的神秘典籍的联系!
《地官图录》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乱记忆的某个角落!
传说中,《地官图录》并非仅仅是一本书,而是记载着整个大地山川脉络、阴阳流转、五行生克、乃至天地间能量与生灵情绪相互作用的终极秘密的“活地图”!它是维持天地平衡、调和阴阳的枢纽,也是地官一脉力量的最终源泉!
五百年前,他之所以被诬陷“擅动地脉”,似乎就与他试图寻找和研究《地官图录》的残片有关!
难道这“地泣”的蔓延,这“情魇”的爆发,都与《地官图录》的失落或异变有关?
而青木县,那个“情魇”肆虐之地,会不会就是寻找《地官图录》残片或相关线索的关键所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燎原般,再也无法遏制!
望坡村,只是他意外的落脚点,一个暂时的避风港。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与这些凡人一同在恐惧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他需要力量,需要真相!他需要知道自己为何会以这种方式苏醒,需要知道五百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需要知道这“地泣”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青木县!
那里,或许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同样,也可能隐藏着他追寻的答案!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冰凉的青鸟笛,又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和天官说着话、脸上写满忧虑的少女阿锦的身影。
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一个崭新的,却又仿佛早已在冥冥中注定的方向,已然在他心中清晰地浮现。
他必须去青木县!立刻!马上!
他悄然转身,拖着伤腿,朝着村外那条通往东方的、未知的道路,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身后,是即将被抛弃的过去,和一群在恐惧中等待救赎的人们。
身前,是迷雾重重的未来,和一场可能更加凶险的旅程。
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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