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雨生》

　　音乐厅的灯光重新亮起，人群散去后的寂静笼罩着舞台。

　　沈昭蹲在碎裂的地砖旁，手指抚过那些暴露在外的钢材。指尖触到刻痕时，一阵细微的震动传来——就像那天陆弦给她听的琴弦频率。

　　"媒体已经拿到全部资料了。"

　　陆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脱掉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些新旧交错的琴弦勒痕。沈昭抬头时，发现他额角的伤口又渗出了一丝血迹。

　　"别动。"

　　她起身，从控制台的急救箱里取出纱布。陆弦配合地低下头，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沈昭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太阳穴，闻到他身上松香混着血腥的气息。

　　"疼吗？"

　　"比断弦的时候好多了。"

　　他轻笑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腕。沈昭突然想起少年宫那个雨天，她也是这样给摔伤的男孩贴创可贴。那时的他还会脸红，现在却学会了用琴声震动整个音乐厅。

　　"为什么选今天？"她轻声问，指尖还停在他的伤口边缘。

　　陆弦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维也纳事故的新闻报道。照片角落里，沈昭模糊的身影站在废墟中，手里攥着一份设计图。

　　"我想让你亲眼看见，"他的声音很轻，"那些被掩埋的真相，终会找到发声的方式。"

　　沈昭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抽屉里那截染血的琴弦，想起科隆琴行的收据，想起录音里陆父最后的嘱托。这一切串联起来，像是一首精心谱写的乐章。

　　"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陆弦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练琴留下的茧。沈昭能感觉到他的脉搏，正以一种熟悉的频率跳动——328.7次每分钟，和那根暗红色琴弦的共振频率一模一样。

　　"沈昭。"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沈昭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般的眼睛里。陆弦的睫毛上还沾着舞台的碎屑，像是落在琴弦上的灰尘。

　　"我可以吻你吗？"

　　问题来得太突然，沈昭的呼吸一滞。她看见陆弦喉结滚动，左手小指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这个在舞台上掀起风暴的男人，此刻问出这句话时，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一根琴弦。

　　没等她回答，陆弦已经低头靠近。他的唇很软，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却在下个瞬间变得滚烫。沈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知是来自他的伤口，还是自己咬破的嘴唇。

　　琴盒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两人分开时，那把暗红色小提琴的G弦正在微微颤动，发出196Hz的嗡鸣——问题钢材的共振频率，此刻却成了心跳的见证。

　　陆弦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仍然不稳："这个答案，我等了三千二百零九天。"

　　沈昭看向舞台上的狼藉，那些碎裂的地砖，暴露的钢材，还有静静躺在琴盒里的小提琴。一切混乱中，唯有那根G弦仍在微微震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接下来呢？"她轻声问。

　　陆弦拾起琴弓，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去修钢琴，去听'红提琴'，去..."他的唇再次贴近她的耳廓，"去重新调校所有错误的频率。"

　　月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舞台上。那把见证了一切的小提琴安静地躺在琴盒里，G弦上的刻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给能听见沉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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