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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路公交车5
……
贺向晚计算了一下方位。
在警报声和车体晃动中,她拔身而起,双足蹬上车壁,一个借力,人已经越过了蛄蛹者,直直落向车厢后部座位区。
落下同时,伸手一搂,快准狠地掐住了一个乘客的脖子,将之从座位上拎起。
被她扼住咽喉位置的乘客并未挣扎反抗,仍然在机械地发出声音。
贺向晚毫不犹豫出手,三下五除二地扒下了罩着诡物的衣服。
她就说这堆不屈不挠坚持吟唱的家伙怎么回事。敢情是设置好某种程序的假人,连异形都算不上。
贺向晚盯住了前方翻滚扭动的蠕虫状异形。手中假人躯体被她掐着脖子耍成了大刀,凶猛地朝着蛄蛹者一送。
噗嗤一声,一听声音就知道,爆浆了。
假人的小腿部位完全没入了蠕虫体内,将之捅出了一个大洞。接触到蠕虫表皮腐蚀性液体的位置瞬间便滋滋冒出了黑烟。
紧接着,一大波乳白色粘液从蠕虫伤口处涌出,蜿蜒流向腐蚀出的缝隙与黑痕。这一波粘液的作用与蠕虫体表的分泌物完全相反,公交车体与之一经接触,便奇迹般地开始修复、愈合,直至还原为之前未被腐蚀时的状态。体内粘液流尽,蠕虫的躯体也瘪了下去,剩一张薄而透明的空壳,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然而警报声与车体的晃动非但没有因为危机的消除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强度直欲掀飞车顶,如同柄柄利刃肢解骨骼、剖开血肉、割断神经、析裂灵魂。
贺向晚眼神一转。
问题出在——
她捅破蠕虫异形躯体的时候,并没有控制力气。假人材质类似塑料的躯壳已经因两股力量的对冲而自腰部以下位置折断。
此时,假人腰下中空的断口处,忽然飞出了一把匕首。匕首锈迹斑斑,血光淋漓,在车体晃动的空间里如箭飚射,朝向是——仍然专心致志开着车的司机!
匕首去势快,贺向晚比它更快。
一个猛冲,人影一闪,看也不看抬腿狠狠一踢,拦住匕首同时让它从哪来回哪去。这一腿气势凶悍,匕首被她踢了回去,精准地扎穿了又一个正呆滞吟唱着的诡物乘客的心口。
扑通一声,被扎心的假人僵硬地栽倒。这场景在它继续虔诚吟唱的同伴群中格外醒目。
贺向晚懒得检查刚才那一脚的威力。在踢回匕首的动作做出的下一刻,她便囫囵地捞起地上一堆散成零件的假人残躯,嘭嘭好几拳下去,彻底锤烂了这摊废塑料。
然后一仰头,像是在对谁宣告似的大声询问:“解气了没?”
说是对人询问,其实如果有旁人在侧,多半会以为她在大声地自言自语。
这句莫名其妙问话一出,仿佛触发了某种条件,警报声和车体的摇晃都立刻缓和减弱下来。她甚至连假人乘客的低声喃语都快要听不见了。
贺向晚若有所思,忽然道:“所以我现在又被认为是乘客了?你的标准很耐人寻味啊。”
她话音刚落,下一刻,公交车一个急刹,居然停了下来!
是彻底的停住不动,她能体会到车轮与地面之间强度骤增的摩擦感。
耳边不知何时,又响起了之前在广播里向她提问的阴森诡异声音。
它用瘆人的语气轻飘飘地道:“亲爱的乘客,您所乘坐的[绝路公交车]已经到达站点,请尽快下车。”
贺向晚瞟一眼窗外。呵呵,根本没有公交车站出现的痕迹。
骗自己得了,这个段位就敢来忽悠她,未免太小儿科。
她道:“你哪位?导游?”
那声音又诡笑起来:“嘻嘻,亲爱的乘客,我早就告诉过你,回答错误,答案是你的终点。你怎么可以将我的温馨提示抛诸脑后呢?我会很难过的哦——”
最后一句话音调拉长,诡异无比,语气上扬,充斥着恶意的期待。
车厢里自地板上涌起了一层鲜血。血色浓重,质感粘稠,站立其间如处泥潭。
【《绝路公交车乘车须知》·一:本趟公交除终点站外,没有途经站点!没有途经站点!没有途经站点!!!】
贺向晚低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嗤笑一声,就好像被鲜血淹了脚底的人不是她:“断章取义是吧。你也说了我是乘客,既然还是乘客,那为什么要在不该下车的地方下车?”
声音又变得阴冷,满溢着失望与不甘:“如果乘客选择留在车上,那么您将不一定能活着到达终点。请乘客谨慎选择——”
车厢内的鲜血一层层堆积,高度增长,逐渐没过脚踝、小腿、大腿。
【公交公司广播规则
四、乘客……&可以在#¥@任何地点下车。您&*……@#@危险。
五、司机……滋滋&不负有将乘客平安运送到终点的责任。司机不值得&*&¥信赖,请您不要&*#相信听从司机的任何言行指令。司机滋滋&……#不需要乘客的信任和配合。如果他要求您……&滋滋请做出与之&¥相反的行为。
感谢乘客选择本司的运营服务。温馨提示,本司名下唯一在运营公交车为:[生路公交车]。我们不保证&%%#您可以活着到达终点。】
贺向晚:“司机都不是,你就来指点上了?回去考了驾照再插嘴。哦对了,我还没在血海里游过泳,所以现在打算试试。”
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一直被她明里暗里关注着的司机,的确没有任何除了刹车以外的动作。广播里的诡异声音和开始上车时她听到的司机邀请话语,也完全不具备任何相似点。
血水的上升猛然止住了。
随即脑海里的诡异声音疯狂地尖叫起来。
“起点……终点……我不是司机……我是谁……我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它便消失无踪,只余一阵阵似有非有的、痛苦而愤怒的回响。
贺向晚的脸色在一霎那间白了一白。
——是被动共情的后遗症。竟然有东西能够让她的身体随之作出如此大的反应。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淹到腰际的血水。眼错不见地,血水像退潮一般忽然退去,眨眼间清理得干干净净,车厢里一点血丝也没留下。
司机依旧没有分过来任何注意力,只是重新启动了公交车。
也对,最大的招都要压轴放,不然岂不是乱了套。
……
公交车恢复了平稳行驶和安静状态,贺向晚略一思考,没再跳窗翻上车顶,而是径直在之前的座位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用脚趾想也知道,那群唱诗班的假人必定会闹事。估计这副本还会看情况放出不少于一个异形。
反正她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又恢复了乘客身份。尽管尚不确定是不是符合之前的猜测,但是坐在车厢里,更加方便及时准确地发现被揍对象并施加精准打击。
都说了,她确实是有些暴力倾向在身上的。
尤其这副本还非常注重感官刺激,导致她总觉得自己的打人想法好像更容易被触发了。
并且心情也变得更加差劲。
——尽管在这种氛围里嘻嘻哈哈找乐子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不知道为什么,被拉进副本之前经历的负面情绪浪潮似乎又一次卷土重来。贺向晚皱眉,强行顺了一口气,闭目再睁眼。
——她和一张治好了也会流口水的塑料质感大饼脸面面相觑,看了对眼。
说起来,这位算是个老熟人。
何以有此一论?自然是因为这张脸的主人,不久前才刚被她一脚踢过去的匕首给扎倒。
那时候凉得透透,这会儿倒是诈起尸来了。
那张死而复生的脸直愣愣地瞅着她,嘴唇开合,眼看又要用吟唱来对她洗脑。
贺向晚正被撞上内心不适,一股躁郁之火窜了上来,在堪比紧箍咒的僵硬声音响起之前,先行一步,出手如电,嗤一下拔出了还插在假人胸口处的匕首。
砍瓜切菜似的一刀下去,假人的大脑袋咕噜噜滚到了地上,脸庞上的嘴还在徒劳地开合,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
贺向晚飞起一脚将被她砍断的两节烦人苍蝇般的假人踢远。
然后她将匕首举到眼前,钻研了一会,阴沉的脸色转而被思索的神情取代。
其实这匕首在出现那一刻她就有关注到它外观的不同寻常。
假人体腔内准备好的对司机的杀招……嗯,姑且这么说——为何一开始便是这副锈迹斑斑沾满血痕的样子?
锈迹斑斑,说明已被用旧;沾满血痕,表示曾经着手。
贺向晚捏住匕首握柄晃了晃,又看了一眼驾驶座。
有些真相,其实已经开始从沉潜的状态,逐渐浮上水面了。
语意相反的规则、名称抵触的公交车、怨恨深重又似有不甘的广播提问、不断作乱的诡物乘客、状态并不稳定的行驶过程、至今依旧概念模糊而未有实物出现的起点站与终点站,还有——居于副本规则核心一环,却自从她上车之后始终沉默,对公交车内的异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司机。
——以及会随着某些行为的实施或者条件的完善而被触发的车上警报。
事实证明,一心二用地和副本周旋,对她来说还算挺轻松。
在化解危机的打斗过程里,她始终在做的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警报声的来源。
司机正在驾驶着这辆公交车,却并不能从一个驾驶者的角度,实现对公交车的完全控制。贺向晚毫不怀疑,就凭那些诡物的闹腾劲,如果她一直冷眼旁观不出手,以司机对异常现象不闻不问的态度,这副本的车祸都可以发生好几轮了。
——他到底在刻意回避,或者说,忌惮着什么?
匕首刃尖寒光微闪,贺向晚眯起眼睛,以一个投掷的姿势,将之对准了公交车厢内某一个位置。
那正是,警报器所在的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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