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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宴
从大相国寺回到山下,已至黄昏,许青便提议一家人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去。
挑了一家人多,看着很是热闹的酒楼坐下,点过菜后,一家子就在厅中闲聊。
“哎,你们听说了吗,几个月前赵王遇刺那事竟然是太子做的,啧啧,为了权力,连亲兄弟都能下手,这皇家还真是……”
身旁桌子的食客在聊天中突然聊起这个话题,一下子吸引了云灼的注意力。
太子?那不是赵疏一母同胞的兄长吗?
“你疯了,喝了几滴猫尿,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那可是太子王爷,皇亲国戚,岂容你编排?”
一旁的人连忙捂上他的嘴,低声劝告。
“我可没醉。”那人扯开同伴的手,“出息,行了,知道你害怕,我低声与你说。”
“圣上大怒,已经将太子禁足自省了。”
“这般宫闱秘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嘿嘿。”那人眉头一扬,透出股洋洋得意来,“我有一襟兄弟,就在这赵王府中当值,他亲口与我说的,做不得假。”
“可伶咱们那位赵王,被亲哥哥背后砍刀,亲生母亲脱簪素服,也只为太子说情,言辞间半点都不曾问过他。”
他摇头称叹,“可伶呐,也难怪赵王这般人物,也要到春花楼的温柔乡里寻慰藉了。”
邻人好奇:“你是说昨日里的折花宴,赵王也在?”
左边一桌衣服略显富贵的人接话道:“何止在啊,昨夜呼声最高的那位嫣然姑娘就是被赵王折了去。”
同伴点头称是:“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了那嫣然姑娘可是把我的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结果到那里一瞧,好家伙,赵王大刀阔马坐在那里,金银珠宝一箱一箱地往人屋里抬,欸,据说那都是皇帝给的慰礼,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
“哈哈,就你那点家当怎么能跟王爷比呢,输给王爷,咱不丢人。”友人拍拍他的肩,调侃道。
“你滚。”
“哈哈哈……”
眼见话题被越扯越远,起头那男人轻咳一声,把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自己身上,语气格外义愤填膺。
“你说咱们的那位太子殿下,心思全用在自己的胞弟身上,怪不得授位东宫这么多年,一点政绩没有。”
“就是,国家将来要交到这样心思狭隘的人手上,也不知这祖宗基业能守多久?”
“……”
眼见着已经把火烧向了太子,周围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引头的人将帷帽一带,满意地隐身而去,留下身后的舆论种子逐渐发酵。
“二姐,你没事吧?”
苏柯担心地拉扯云灼的衣袖:“刚才娘和大姐叫你呢,你都没应声。”
云灼回过神来,抬眼看见许青和苏禾担忧的目光。
许青有些犹豫地开口:“云娘,阿娘知道你和赵王有些渊源,但那王爵之家不是那般好进的,今日这般的情况只怕来日还会有很多,咱们家无权无势,若来日你受了委屈,我们只怕也没法为你撑腰。”
苏禾在一旁点头应是。
云灼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许青说的是赵疏折花宴上花费重金折花的事,不经有些忍经不俊。
“阿娘,我跟赵王没有哪方面的关系,您不用担心。”
忽略掉心里那点帐然若失的感觉,云灼笑着开口:“我刚只是在想,要在那里租一间馆,做打铁花的训练场地呢。”
“家里后院那块空旷的地不行吗?”
云灼摇了摇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确实是够,只是打铁花非一人能做大的营生,须得一群人合力为之,所以我打算招些人手,凑成个打铁花的班子,往后要练手艺,自然需要一个更大,更专业的场地来。”
苏禾问道:“那你想好要在哪里租赁了吗?”
云灼:“还没有,我得再看看,我决定最近先不打铁花了,找到地安顿下来之后再说。”
许晴思索了片刻“也好,云娘,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跟你大姐都会支持你,但唯有一点娘希望你要千万注意,保护好你自己。”
苏禾点头道:“娘说的对,这再去大理寺一遭,只怕娘真的要担忧地卧床不起了,你啊,万不可再这般不孝顺了啊。”
“我知道了,不会再这样了,你们就相信我吧。”
话题就这般被揭过,恰好饭菜也上了,四人默契吃饭,偶尔问答,也是其乐融融。
楼下推杯换盏,楼上也是喧嚣。
那位曾在打铁花时与赵疏有过眉眼纠葛的男子,此时正坐在栏杆旁的位子上,双手托腮,看着楼下说客们。
侍卫戚风从身后闪现,凑近低声道:“殿下,已按照吩咐将言论散了出去,最迟明日午后,整座上京都会传遍。”
帝有五子不假,但四殿下已夭折,而这位喊着赵疏三哥,赫然就是那位最小的五殿下赵瑾。
关于这位殿下上京可有不少传言,有人说他是天上仙人转世,才会在其母澜妃因触犯宫规被处以极刑之后,被仙人带去仙山,修的如此仙风道骨的模样。也有人说曾亲眼见过夜间五皇子的清澜殿居室内出现五彩佛光。总而言之,关于这位殿下民间传言大都离不开怪力乱神之说。
纷纷扰扰,不辨真假,可一点确是真的,此前这位五殿下在失去母妃之后,一直随道士在道观静养,至于何山,无人知晓。
赵瑾兴致缺缺,摆了摆手“继续盯着。”
“是。”
戚风行了一礼,在将要离去时,想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
“殿下,赵王的那位现在正在一楼。”说罢,戚风还贴心的为他家主子指了指方位。
“哦。”赵瑾这才像是被激起了兴味,朝着戚风手指的地方看去,唇角笑意不断加深“我那好三哥正在折花宴上美人怀抱,不知天地为何物,她却在这里事不关己地吃饭闲聊,当真是……有意思啊”
他拉开折扇轻摇,丝毫不管这在早春尚还寒意未退的季节里有多不合时宜。
戚风:“殿下,自那日庭审至今,赵王都未曾再联系过她,转头那般轻松去了折花宴,属下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并未有咱们预想的那般……”
亲密。
足以使赵疏关心则乱的亲密。
如若没有这层关系,他们自是也不必耗费那么多心神在一个无用之人身上。
“不,他们之间当然不是那种关系。”赵瑾幽幽道:“不过,谁说未来会怎样呢?”
“我的这位三哥是个看着光风霁月,实则有着一副冷硬心肠的家伙,这种人可不仅仅是会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就为她请动顾修和的,即便不是那种关系,只怕也是有那么些心思在里面。”
戚风有些不解:“那殿下的意思是?”
赵瑾没有明说,只是道:“挑些我们的人送进去,盯着她。”
“是。”
杯中酒清透,映着赵瑾那张秀气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笑。
“我现在觉得,未来,有点意思了。”
等到云灼她们出了酒楼的时候,夜色已经凉透了,黑压压的街道上,只有道路旁的红灯笼为夜行人指引道路。
“二姐,你觉不觉得刚才哪位公子长得跟赵王有些相似?”在路上,苏禾冷不丁的开口。
听了弟弟的话,云灼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看了看手里边男子的外衫,陷入了沉思。
刚才,她们一家吃好之后将要离开,在酒楼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苏柯当时手里还拿着打包的荷花酥,就那么一下子摔在了人家身上,上好的锦缎一下子变得难看。
说不上是谁的责任,毕竟云灼她们出门的速度也不快,而且也是挨着门边走的,但到底是人家的衣服遭了难,云灼就象征性地提出了赔偿,哪成想对面的人当真一口应下,当场就把衣服脱了下来,直言不用赔偿金银,洗干净还了就是。
看着是位明理的富家公子,行为却像是个不在乎颜面的纨绔弟子。
怎么会有大户人家的弟子在酒楼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脱衣服,语气还如此的自然,反倒显得惊诧的她们像个异类。
云灼斟酌了一下词句,朝着苏禾挥了挥手里的衣服“皇亲国戚应该不会这样吧?”
苏柯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来。”
“没事,姐姐看过了,这个料子虽然名贵,但易清洗,洗干净就没事了。”苏禾摸了摸苏柯的头宽慰道。
云灼:“对,没事。”
“我们回去先休息,这衣服明天再清洗吧,到时候我亲自送过去。”
夜幕上挂起明月,长街上亮着红色,将四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长,阴影延伸到墙角,恰恰好遮住了身后的一片衣角。
彼时为期三天的折花宴还没有结束,春花高楼之上,最华丽的那间屋子里,嫣然姑娘正在弹奏古琴。
昏黄烛火下,越发显得美人如玉,素指芊芊。
正座上,赵疏衣襟已然半开,醉意朦胧看着下方的美人,晴方潋滟,端得一副借酒消愁的美姿容。
看的陪同的姑娘们都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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