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绪微梦

　　李破晓才不管她生不生气，继续问道：“你喜欢他？”

　　李清雨一副被问烦的样子，索性把书一扔，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老实说，你比那个杜若辰强多了，就是脾气不好，爱生气，你要是改一改，追你的人多了去了。”

　　李清雨捂住耳朵，一点也不想听他废话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多话！”

　　“我不喜欢他！”

　　李破晓摇摇头，吹着口哨慢悠悠走了出去。

　　李清雨他还不知道，要真不喜欢不在乎她才不会这么大反应。

　　周蔚拄着拐回来就看到门口坐了个阎罗，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站了起来四下打量着周蔚，“小子，胆子挺大啊。”

　　他用力拍拍他的一侧肩膀，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蹦出来，“命也很大。”

　　“就是天生贱命，抗揍了点。”

　　周蔚被肩膀上那只手拍的魂都快散掉了。

　　“别在我眼前装，李清雨瞎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你是什么东西。”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转身走了。

　　一阵微风吹来，让他全身虚汗都散了散，长出一口气，这才进了病房。

　　李清雨已经直直躺在床上，她好像还在烦恼什么。

　　特殊的滴滴提示音不停震动，李清雨却没了往日的热情，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想到下午杜若辰一脸娇羞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现在，她和柯屿光算什么？

　　…同学而已。

　　李清雨开始拿着手机一行行删掉聊天记录，删到最后一条睡了吗？已经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了。

　　以后不要联系了，我要好好学习。

　　她果断把人拉进黑名单，永不再见。

　　周蔚边削苹果边偷偷瞅她，看着人把手机鼓弄到没电，这才把刚刚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李清雨看着扭曲八歪的兔子苹果，又看看周蔚被围的只剩眼睛的脑袋。

　　“你包的这么严实怎么吃？”

　　他挠了挠头，不是很在意自己能不能吃。

　　“大概医生也没想到我晚上会削苹果吃吧。”

　　李清雨放到嘴里咬的嘎嘣脆，周蔚把那一盘都推了过来。

　　一时间空气里都是李清雨嚼苹果的声音，周蔚这才放心去拿湿纸巾擦手

　　“……谢谢你。”

　　他听到李清雨跟他道谢，虽然很小声但还是很清晰。

　　“我都想好了，如果你那天出了什么事，我一定陪着你，至少黄泉路上我们一起。”

　　周蔚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一改刚刚给她兔子苹果的暖男作风。

　　“我永远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不要去想这些。”

　　“有时候太自作多情，不是好事。”

　　两句话噎的李清雨这辈子都不想跟他讲话，第二天就出了院，脑袋上那个小口子对她来说一点事都没有，都不比周蔚昨天那两句来的冲击大。

　　她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死要出院，李破晓没有办法，对着一旁的小护士笑笑：“没事没事，回家养一养就好了，这孩子就是惯的。”

　　真是惯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脾气越发古怪了。

　　不等伤完全好，她就又要闹着去学校，像是极力证明些什么一样，一天天学起来废寝忘食，彻夜通宵，把李破晓都给吓到了。

　　下课铃声一响起整个走廊瞬间热闹起来，李清雨单手擦着黑板，白色灰尘扬扬散落下来落在她的发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头就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

　　再次见到柯屿光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和之前一样，可又有什么细微的地方不一样了。

　　刚从外面进来的少年脚步微顿，不着痕迹的往自己座位去。

　　两人都神色如常和从前谁都不认识谁一样，就像是约定好一样都不会再提起那天的事，也不提他们之间的过往。

　　李清雨时常想，自己不愿意靠近柯屿光，是因为自身大部分的自卑，她不够好看，不懂情爱，更不会说漂亮话，无法像杜若辰那样真正热爱。

　　她只是肉眼看不到的灰尘，怎么能和一颗闪晶晶的钻石相比呢？

　　所以看到杜若辰和柯屿光在一起出现的时候才会觉的更加心酸，她是人前的美好，是无法触及的白月光，而自己只是夜晚封印着的秘密。

　　有时候互相般配也很重要不是吗？

　　如果自己也会有足够出众的外貌，那下次在面对柯屿光，亦或者其他心动的男生时，会不会多一点勇气？

　　李清雨停下笔自嘲的笑笑，人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物体，容易对一切自己不想忘记的事情产生心动。

　　她不会忘记那天双江大桥的风有多冷，也不会忘记手背的温度。

　　只是该随风散掉的，就飘走吧，不属于自己的，向来她也不愿意去好好珍惜。

　　不出意外，李清雨病了。

　　他们这之间搬了一次家，离学校更近了一些，是原本就居住的房子，触目到熟悉的庭院，脑海中隐约还有女人模糊的身影。

　　因为柯屿光的事他们又发生了几次口角。

　　李破晓并没有因为搬家而高兴，反而比以前愈加不像话，和李清雨活像是结了仇一样，雪姨工作忙，据说要调离这里到别的城市去，不过李空鸣也在那里，不用太担心。

　　“请问你是李破晓的家人吗？”

　　手机里传来一道男声。

　　“不是。”

　　李清雨以为又是什么恶作剧，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想也不想挂断电话，没等放下手机，手机铃声又开始响起来。

　　李清雨被吵得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赌气般的扔下笔接电话。

　　那边声音很急，好像是李破晓喝醉了在耍酒疯，把店里的一张桌子砸了，让去接人，不然就送警察局。

　　李清雨认命的穿上袄戴着围巾拿着钱，一出门就被冷气激的流鼻涕。

　　还是让李破晓去警察局吧。

　　南边忽然闪过一道闪电，很快雨就要过来这边了吧。

　　匆匆拿着伞坐上出租车往那边赶。

　　巷口处几个路灯忽明忽灭的，路边站了几个抽烟的男人，李清雨有些胆寒，要不打个电话让雪姨来赎她儿子？

　　口袋里手机再次震动响起音乐，那几个人也往这边看，李清雨赶忙低头小跑进去。

　　里面震耳的音乐声像是要戳穿耳膜一样，五光十色的灯晃眼的紧，舞台上更是劲爆。

　　找到包厢的时候，李破晓躺在一侧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瓶酒，旁边站了一位红裙开叉的美人，她杏眸微怒，上下打量着过来的人。

　　“捂那么严实不怕闷死？”

　　这里面的暖气开的很足，李清雨从进来的时候就觉得闷的慌，她只想快些出去。

　　“算了算了，阿伟带她去前台交钱去。”

　　红裙美人招招手，让她快点走，看着就碍眼。

　　李清雨看着地面，有些抱歉的微微躬身，乖乖跟着阿伟去交钱。

　　烟味酒味混合在一起，就好像让人随时都可以沉溺在此。

　　看着卡上被划走的三千，李清雨也没敢问，快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猛地被人搭上了肩膀。

　　“哟嘿，这是玩行为艺术呢？来红红跟大爷我喝一杯！”

　　李清雨一惊，用围巾死死裹着自己的脖子把脸埋进去拽着不松手。

　　“你认错人了！”

　　旁边的阿伟也忙拉他的手，“大哥大哥，这不是红姐，一会儿我给您找她去。”

　　那男人另一只抓着酒杯的手用力把他推出去老远，完事另一只手就这么箍着李清雨上前踹了他两脚。

　　“老子说她是她就是，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转而又开始色咪咪的看着手里的兔子，“小东西别怕，叔叔我可是很温柔的……”

　　油腻腻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让她格外恶心，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空白。

　　“真真，你别怕，叔叔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李清雨被这道声音压的喘不过气来，耳边像是有什么电流的回音一样。

　　“顾老板今天在的，你也敢这么挑事？”红裙女人背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一脸调笑。

　　“我呸，不就是查账吗？走了这就还是老子的紫禁城！”

　　一道身影猛地冲出来，酒瓶裂开的声音让旁边的红衣女人也微微一愣，李破晓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脚踹向那人后背。

　　男人摔在地上，脑门上的血已经溢到眼睛上了，转眼又被李破晓扑倒摁到地上锤。

　　她跪在地上大口呼吸，脑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真真，真真，真真是谁？！！！

　　“走啊，李清雨赶紧走啊！”

　　耳边猛地传来李破晓的嘶吼。

　　那男人已经反应过来，一巴掌直直拍他脸上把他从自己身上打下来。 “小王八蛋，敢打老子，活腻歪了？”看着手上的血，男人不由得怒气更重了。

　　李清雨爬起来向前冲，要快点儿出去，不然一会就不是打110了。

　　走廊拐弯的时候忽的撞上一堵肉墙，结实的很，李清雨闷声坐在地上，抬头看他。

　　那人一身西服，规矩板正，领带更是严丝合缝，一点也不像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穿的一样，一双凤眸微微挑起，居高临下看着她。

　　——顾惊月？

　　李破晓左眼睛又肿又青，半边脸还红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从酒缸出来的味道，李清雨扶着他站在一边硬着头皮看刚刚那个男人跪在地上朝他俩道歉。

　　意识到刚刚撞上的那个男人好像真的很厉害后，李清雨更慌，果然今天就不应该来，她一点都不像卷入这些个什么□□秘闻当中，今天还出的去吗？

　　“看起来你好像一点诚意也没有，做错了事又不好好道歉，那你还有什么用？”

　　顾惊月坐在黑皮沙发上，双腿交叠很是恣意，看向跪在地上那个男人的眼神却是阴狠毒辣。

　　“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以后一定乖乖的，我不会再惹是非！”

　　顾惊月侧头对一旁的人道：“他欠我多少钱？”

　　那人拿出一把精巧的木质算盘快速预算，“老板，加上上次那辆车一共一百零八万三千六十五。”

　　地上的男人瞬间青了脸。

　　顾惊月若有所思点点头，“一个月。”

　　然后漫不经心拿起一旁的酒杯，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把他们送出去。

　　黑衣人把两个人送到门口，李清雨一颗心才稍微有些平复，自己捂那么严实就算再见也认不出来，顾惊月应该没认出她，至于李破晓——

　　看着这人脸上的伤低骂一声，“活该。”

　　一手揽着李破晓，一手拿着手机叫滴滴。

　　“我要去厕所，厕所……”

　　李破晓开始不安分起来，手也开始乱挥，李清雨忍着把他绑起来的冲动哄着，“车马上就来了，回家再说。”

　　“不嘛，你个坏蛋。”

　　他一边哼哼一边挣出自己的手往小道里走，李清雨只好气急的跟上去，“你别乱跑！”

　　晚上的夜色格外让人觉得厚重，好像很快就会有什么从那个黑暗深处跑出来一样。

　　追在李破晓后面，这人到底醉没醉？新的整蛊游戏吗？她走快，李破晓就跑，跟个野人一样，嗖的一下就能跑哪座山上去不见人影。

　　看着他进了男厕所后，李清雨才停在门口喘气。

　　这里好像是一个公园旁边，前面有个看着不小的足球场，那对面上面还有一个高台，应该是附近小学时常过来比赛演讲，远看起来漆都没掉，倒是给这处处破旧的老城区添加了些许生动的色彩。

　　隐约间好像听到一阵警铃，正打算喊李破晓出来，手机铃声猛地响起，司机到了。

　　刚挂完电话准备转身去拖李破晓，眼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她吓得喊了一声。

　　那人黑色卫衣兜头，嘴角微微泯起，几缕长发顺着两侧散落。

　　“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不等李清雨开口，对面的人先说话了，声音清脆干练，却很是剔透，像是块玉落到水里。

　　迷路了？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不清人脸的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

　　那人也不动，垂着头任由她打量。

　　看样子不像说谎，应该不是经常在老城区这一片。

　　李清雨也不常来，只隐约记得自己来时的路，抬头往那边指了指。

　　然后去捞李破晓，等她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但是这人给她的感觉真的像是在哪里遇到过。

　　随手把李破晓扔床上，打算让他自生自灭，那人却开始嘟囔着什么，一开始听不清，李清雨也没心思管他。

　　“妈妈……”

　　关门的手微微停顿，心里又涩又苦，这算什么？

　　李破晓原来也还记得妈妈吗？

　　周蔚：为什么最近都没有来上课？

　　手机在一旁闪屏，李清雨埋头刷着卷子，连个眼神都没有。

　　想想最近流行的网络用语，好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这样，随后又打出一行。

　　周蔚：你去钓凯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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