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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过短短两日,整个镇西侯府恍若换了模样。
小厮和婢女们忙着整理府中的花草,来来去去地,身影交叠,倒给往日宁静的镇西侯府添了两分人气。
看门的桥老叔阔步走着,两个小厮搬着东西跟在身后,一会儿放到这里,一会儿又要摆在那里,一个小小的盆栽,也搞得众人满头大汗。
“桥老叔,放到那边,那边好看。”远处湖心亭里的桥恪高声喊着。
桥老叔朝他的方向望着,招招手,回身又开始指挥着小厮重新摆放。
桥恪坐回石凳,抓起桌上的点心果子往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着,“这蜜芳居的点心也不怎么样,甜得掉牙,不如漠西的大饼,吃起来又香又有劲儿。”
“确实。”桥络也往嘴里丢了一个。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他们到漠西了吗?”塞满吃食的嘴巴含含糊糊地问着。
“这才两日,最多到郑林。”
“也对,还带着大哥,定然走不快。”桥恪忽而又有些低沉起来,只得抓起桌上的点心,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桥络倒是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末,站起身来,对着埋头苦吃的桥恪道:“你收拾一下,等下跟我出趟门。”
刚要伸手拿下一块点心的桥恪停下了手,口里也咽下最后的残渣,然后急忙问道:“我们刚到圣京没几日,三姐已经知道哪里好玩了?”
桥络默然无语,看了他好一会儿功夫,才缓缓回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她上下打量一番,接着道,“记得穿戴好点。”
“为何要穿戴好点,三姐是要带我去见什么公子小姐吗?”桥恪又拿起一块点心,疑惑问道。
桥络??狡黠一笑,继而缓缓解释道:“父亲说你年纪还小,虽然到了圣京,但还是得继续进学。”
“啊?”桥恪撇了撇嘴,手里的点心也放了回去,“我还想着,如今到了圣京,也不算全无好处,起码可以不用见那烦人的夫子,怎么如今还是躲不过啊。”
“夫子乃是授道传业解惑者,何谓烦人?不论是上朝为官,还是边关领军,哪个不需要大量的学识?”桥络对他的言辞略微不满。
“可我有二哥三姐,学那么多也无施展之处,不如做个闲散公子。”桥恪向前挪了挪,对着桥络眨着眼睛,试图把用在母亲的方法再用到长姐身上。
可惜桥络是个铁石心肠的,熟视无睹道:“你若不愿意,可以自己给父亲回书。”她往后移了一步,接着道,“不过按照父亲的秉性,定然会觉得既然读书不行,那便找个练武师傅好好教教,来个双管齐下。”
桥恪哀嚎一声,大叫道:“饶了我吧,我去,我去还不成。”
遂,桥络满意地点了点头。
秋意盎然,圣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忽而,一少男少女打马走过,不过两息,便只留下两片衣影。
快马骑到东巷,勒马而停,桥络抬头看向头顶的烫金牌匾——明德侯府,她暗叹一声,即刻跨马而下,缰绳一甩,丢给了一旁的桥恪,快步走上台阶,对着门口的守卫说道:“我是镇西侯府的桥三小姐,今天携幼弟前来,求见长公主殿下。”
守卫打量着两人,跟另一侧的守卫对视后回道:“请稍候,待我去禀报一下。”
桥络颔首,站到了侧边。
不过一刻,那禀报的守卫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嬷嬷。
那老嬷嬷健步如飞,声音爽朗,对着桥络二人行礼,“桥三小姐,桥五公子,长公主殿下有请。”
“多谢。”桥络客气回道,回头看去,一旁的守卫也立刻接过桥恪手里的缰绳,随后两人便跟着老嬷嬷踏入了府内。
明德侯府出自于南阳卫氏,当年随着武圣帝起于微末,后一同开疆拓土,卫老将军八面威风,一力挡千军,好不风光。随着国泰民安,卫氏一族渐渐远离了战场。如今的卫侯更是尚长公主,做起了朝堂的安宁臣子,当年以武立家的卫氏,也渐渐开始走起了文官的路子。
桥络两人跟着老嬷嬷走在侯府内,蜿蜒亭台,高阁巨树,繁花盛开,渐渐迷失了眼睛。
果然是尚了长公主的侯府,如今虽不掌军权,却在朝堂内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府内繁华,与宫里竟也不差几分。桥络暗暗心惊,脸上依旧淡然,心里却打起了主意。
绕过了几个庭院,终于到了长公主的院子,亭台高阁,繁花似锦,就连院口挂着的灯笼,都好像绣了金线。
桥络和桥恪对视一眼,暗暗吸了口气,跟着前方引路人跨进了院内。
待走进屋内,只觉得香气盈人,抬眼望去,只见堂内正中,长公主侧身坐,一旁挨着一个粉衣少女,低头交谈。
“殿下,桥三小姐和桥五公子到了。”老嬷嬷行礼,高声说道。
堂上两人齐齐抬头,待看清楚来人后,粉衣少女先开了口,娇俏的声音传来,“阿络姐姐来了。”说完便从塌上跳了下来,朝着桥络走来,拉住她的手笑盈盈地问候。
桥络冲她笑笑,随后跟着桥恪一起给长公主行礼问安。
“可怜的孩子,快坐下吧。”长公主招呼道,粉衣少女顺势挨着桥络坐下。
却道这粉衣少女,正是长公主周凌烨和明德侯卫征的长女,卫炤的嫡亲妹妹——卫煊。
明德侯早年也曾去过边关战场,与镇西侯桥宗玄乃是同袍之谊,因而孩子们也多有交集。
这卫煊为侯府嫡女,上有长公主为母亲,下有卫炤这个从小便立为世子的嫡亲哥哥,可谓掌上明珠,如玉如宝,只是可惜没有同龄的姐妹。而后跟着父亲到了边关,见到边关女子也能骑马驰骋,心中甚是又惊又喜,便时常跟在桥络身后,女子心事也时常说与桥络听。这桥络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内里却能说出许多道理,愈发使得小郡主喜爱这个异姓姐姐,离关之后,也常与之书信来往。
长公主殿下饮了口茶,对着桥络两人说道:“你们大哥确实是百年难遇的英才,一首漠西泺名动天下,连圣上都赞不绝口,只是可惜了,不过,斯人已逝,眼前人还是得放宽心怀。”
桥络点头称是,“殿下所言极是,父亲也是这样劝慰母亲,只是事发突然,少不得要难过几日。”
长公主点头,“饶州王氏的嫡女,定然不是寻常人能比,你母亲豁达通明,有你父亲陪着,定然能挺过来。”她话头一转,又问起了别的,“如今你们姐弟独自待在圣京,如若有什么不方便,可以直接来寻本宫或侯爷。”
桥络起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谢殿下挂念,圣京繁华,诸事都很方便。”她停了一下,继而接着说道,“只是父亲临走前交待,小弟年幼,不可耽误课业,所以嘱咐我来寻殿下。”
长公主殿下掩唇一笑,柔声道:“你父亲虽是个武将,却最是注重读书的。此事简单,交给卫炤便是,他先前在白马书院读书,那里的夫子最是学识渊博,便让他带上侯爷的手信去办。”
桥络笑着低头行礼,“谢殿下恩典。”
长公主殿下伸手让她起来,又盯着她看了许久,暗暗叹道,这饶州王氏嫡女生出来的女儿,果然美丽非常,只可惜生在了漠西桥家,也不知是福还是祸,随即又瞅向自己的女儿,看着卫煊紧紧盯着桥络,一副黏人的样子,暗觉不争气地笑了一下,对着几个孩子温言说道:“行了,你们年轻人自去玩吧,别呆在我这里扰人。”
卫煊立刻站起来身来,笑盈盈道:“多谢母亲。”
说完便拉着桥络向门外走去,桥恪也赶忙起身行礼,跟着走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院子,走到一个庭院,绕着曲折小径,走到了卫煊的院子。
一进门,便有好几个侍女走来,一个侍女替卫煊解下外袍,另一个侍女递来帕子,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一会儿,便都安静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房中的三人。
卫煊倚靠在榻几上,手边放着侍女刚刚泡好的茶水,一眼望去,茶叶嫩绿,茶汤甚是清亮。她端起茶杯轻吹,浅浅饮了一口,目光转向身边的桥络。
“阿络姐姐,快尝尝,江南运来的上好君山,宫里都没有多少呢。”又看向远处的桥恪,接着说,“阿恪弟弟也尝尝。”
桥恪一??哂,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却又猛地停下,砸砸嘴巴,面目有些难受。
“他是个粗人,喝不出什么阳春白雪。”桥络打趣解围。
“这怕什么,我原也喝不出的,还不是母亲日日耳提面命,你们如今到了圣京,多喝几次就好了。”卫煊含笑说道。
“那便沾沾你这郡主娘娘的福气。”桥络接着逗趣。
“阿络姐姐说笑了,与我客气做什么。”卫煊摆摆手,又复看向桥络,关慰道,“阿络姐姐,我知道你来圣京后,第一日便想上门找你的,只是母亲拦着,怕我去添乱。”
桥络放下茶杯,嘴里慢慢回味着茶叶的味道,接话道:“公主殿下考虑周到,我也是到了今日,才得闲过来看你。”
卫煊看着桥络,叹气一声道:“你大哥的事情,确实事发突然,就连皇帝舅舅也是束手无策。可怜他那么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却是如此草草收场。”
桥络默然不语,低头又继续饮茶,一旁的桥恪按耐不住,插嘴问道:“郡主那日可是在现场?”
“在的。”卫煊点点头,睫毛忽闪,“我听到十一公主惊呼,就看到你大哥的马惊了,胡乱奔跑,场面混乱极了。”
“那郡主可有看到十一公主如何射箭的?”桥恪追问。
“这,没有,我离得有些距离,若不是惊呼声太大,也不能注意到那里。”
“那郡主可还看到……”
桥恪还欲追问,却被桥络按住。
“圣上已恩赐兄长荣归漠西,如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桥络话头一转,忽而说道,“我从漠西来时,带了一些耗羊干,只是今日匆忙,忘记带了过来,明日我让人再送一趟。”
卫煊欣喜问道:“可是特意带来给我的?”
“南人喜甜,最是讨厌羊肉的膻气,除了你口味独特,还能有谁?”桥络打趣回道。
“果然,阿络姐姐对我最好。”卫煊笑吟吟接道。
桥络心绪一动,接着开口道:“不知小侯爷可在府内?”
“我大哥?他不在,现下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却繁楼。”卫煊思索一下,接话道,“姐姐你寻大哥有事?我命人去把他找来?”
“不必,只是随口问问。”桥络拒绝,又接着说道,“这却繁楼是什么地方,以前未曾听过?”
“姐姐久在边关,不清楚也是寻常,这是近两年来兴起的一个酒楼,开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三层高楼,日夜灯火通明,好多世家公子喜欢坐在那里高谈阔论,就连那春华阁,都比不上了。”
“春华阁又是什么?”桥恪听得一头雾水,插话道。
咳咳,桥络突然咳了一声,目光扫过桥恪。
卫煊急忙问道:“姐姐可是受凉了?”
“没有。”桥络尴尬一笑,接着问道,“如此短的时间开出这么大的酒楼,可知道老板是谁?”
“不知道,只是听说有次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在那里闹事,掌柜的解决不了,后来出来一个女的,解决的。”
“女老板?”
“不清楚,只听说那女的出来后,说了几句话,那闹事的便停下了。”
桥络暗暗点头,侧头看向了一旁的桥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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