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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敢杀我
喝了三天药,海棠终于没有性命之忧。北山把手搭在她手腕上,脉象稳定,很快就会醒过来。
北山向一旁的顾言道:“三个时辰内会醒过来,你可以在床边等着。”顾言没有看她,低声道:“北山,谢谢。”
北山没有回答,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差点摔倒,顾言并没有发觉。
她回到房间,拉起袖子,左边手臂伤口的纱布渗出血迹,甚至沾染到了中衣上。
“师父!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咯!”桑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北山迅速把伤口掩好。
桑桑走进来,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认草药?”
北山想了想,走到书桌边,写了三十种草药,道:“你去找个药房,买这些草药仔细辨认,然后去山上一株一株亲自采了带回来。五天时间够吗?嗯……你认识字吗?”
桑桑连忙笑嘻嘻低头:“字还是认得一些的。”
她拿起写满药名的纸看,一边看一边念了起来,一边喜滋滋地笑,忽然“哎”了一声,道:“师父,那我是不是得喊李……太子殿下师兄?殿下是师父的徒弟吗?”
北山沉默一会,道:“从前是,现在不是。”
桑桑点点头,嘀嘀咕咕:“那他前两日来找师父做什么……”
北山感觉有些奇怪,“他前两日来找过我吗?”
桑桑挠挠头:“没有吗……我在院外碰见他,以为他来找过师父。”
北山感觉有些奇怪。但小姑娘叽叽喳喳闹腾起来,她感觉有些疲惫,就将她打发出去找草药去了。
桑桑出去后,北山坐下来盘算日子,过两日黍义应该就赶到了。
左边手臂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感觉得到。北山拉起衣袖,正准备处理伤口,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陷入黑暗前她看见玄色的衣角在门边出现。
有人站在屋外,低声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另一人没有回答。
北山感觉陷入梦境,她似乎被困在一个黑暗的房间,浑身无力,屋子里黑得不见五指。
忽然,有一根蜡烛被点燃,四周被照亮。她朝四周打量,居然是紫竹林的静室,她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
北山低着头想了一会,还是想不起来,有人走近她,她抬头一看,上前拥抱住来人,撒娇道:“师兄……”
青年僵硬一瞬,然后低头看着怀中人,“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说不是,然后故意冷着脸松开他,“你怎么了?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青年不置可否地问:“我怎么冷漠了?”
她伸手去捏他的脸,捉弄道:“那你怎么都不笑呢!”话音刚落,她突然收回手,似乎意识到什么……
然后又抬起手去触摸,“师兄……师兄,是你吗?”
青年看着面前的人低着头呜咽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他从胸口掏出一根香,点燃,放在一旁,香气弥漫开来,烟雾袅袅升起。
烟雾中,青年淡漠道:“起来吧。”
北山怔然,缓缓抬头,她在香气中彻底地看清楚面前的人的脸。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北山环视四周,这不是紫竹林的静室,师兄也没有入梦。
她早该想到的,他从来不会入她的梦。
李南殷见她满脸冷漠,道:“不知道师父口中的师兄是谁?我与他难道面容相似……”
“闭嘴!”北山冷冷道,李南殷不应该提起他。
他假装惊讶,道:“师父为何如此生气?一个普通的催眠就能让师父认错人?难道不是因为徒弟与他相似吗?亦或是师父早就忘记了故人模样……咳咳咳!”
北山忽然掐住他的脖子,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李南殷。”
他没有反抗,反而笑了起来。北山面无表情,手下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李南殷呼吸急促起来,脸色涨红,她忽然松开手,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南殷声音略有沙哑,“你真的不敢杀我。”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是离舒的书信。
北山伸手拿过来,信中只有六个大字,静室有变,速归。
她立即转身想走,被李南殷一把拉住,正好按在手臂伤口处,她疼得皱眉。
北山固执地抽回自己的手,血迹已然从衣服上渗出来。
她忽地从怀中掏出匕首,向他胸口扎去,李南殷躲开,迅速将她调转身。
北山背对着他,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她挣扎几下没有成功,李南殷悠悠道:“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没说完。”
他不紧不慢地将她双手缚住,又把她抱到塌上放好。北山与他对视,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盯着她,幽幽道:“师父猜一猜?”
北山与他错开视线,并不说话。他凑到她眼前,北山不禁后退,他的手握住她背后的手,两人一起感觉到手心里黏腻的鲜血。
她的伤口在缓慢地出血,顺着手腕流到手掌心。
他固执地掰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我听说紫竹林的医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北山不说话。
李南殷见她沉默,道:“我一直以为紫竹林炼有灵丹妙药,想不到灵丹妙药竟然是……”
他松开她,在她眼前摊开手心,里面有殷殷血迹,“师父,我说的对吗?”
北山不言语。
他点点头,“看来我猜对了。海棠几乎要死了,你有回天之力。”
北山静静地看着某处,并不理会他。他好似浑然不在意,继续道:“可是你却留不住你的师兄。”
北山看向他,抬脚想要踢他,李南殷伸腿一下把她按住,道:“你知不知道,只有提到你的师兄你才会活过来,才有喜怒哀乐。”
她看向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很像小绒的眼睛,明明一切都是锐利的,鼻子直而高,下颌分明,不笑的时候薄唇抿成一条线。可是眼睛不一样,一双小绒的眼睛,即便不笑也好似温情脉脉。
他嘲讽般笑了笑,“你又想到我母亲。”他抬手捂住她的双眼,“她也死了,你也救不回她。”
北山忽然闭上眼睛,李南殷感觉到她的睫毛滑过手掌心,痒痒的。他放下手,看着她。北山睁眼,他静静地看着她,他眼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小绒啊小绒,北山内心叹了一口气,道:“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他悠悠道:“我想要师父留在京城,”他又伸手到她身后,与她十指紧扣,“我要师父的血供我长命千岁。”
北山摇头,“你不可能长命千岁。我的血也做不到。”
李南殷并不相信,北山继续道:“我偶尔可以救活将死之人,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比如你母亲。”
他淡淡道:“那长命百岁呢?”
北山再次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南殷眼中有着复杂的东西,“那就试试。”
北山道:“你现在还不需要我帮你延年益寿。”她示意李南殷松开她。
李南殷并未理会,他扯起她的左侧衣袖,低头瞧她的伤口,垂眸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北山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自杀。”
他沉默一会儿,又问:“为什么?”
北山道:“因为你父皇对她有所猜忌,所以我给她下了自杀的命令。”
他依旧没有抬头,屋内一时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松开她的双手,解开她伤口处的纱布,不知从哪里拿出药,细心地替她敷上药膏,拿着新的纱布包扎起来。
北山见他垂眸认真的样子,道:“你不恨我吗?”
他不说话,直到将她手臂包扎好,一把拥抱住她,“恨,所以你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她试图用力推他,发现使不出力气。北山心头涌起怒火,她在他怀里挣扎,可拳头却是好似打到棉花上。
李南殷握紧她的手,悠悠道:“北山,别浪费力气了,你很虚弱,是不可能逃走的。”
北山想起最近频繁的放血,先是救李鹤铭,再是海棠,还有小木屋的那一箭!
她想起桑桑说他出现在顾府,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你给海棠下毒!”北山冷冷地看着他,“你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是不是?利用顾言,利用海棠,你知道顾言会救海棠,因为海棠与你母亲那么像,他一定会救她。你也知道我会答应顾言替他救人……你算计了所有人。”
北山看着他,心里有些失望,“你怎么会是小绒的孩子……唔!”
他忽然吻上来,她几乎要倒在榻上,李南殷顺势扶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她气得拼命推他,可他已经不再是幼时跟随在她身后的少年了。
北山用力咬了他一口,他并没有松开她,而是顺势将她推倒在榻上。
他一边吻她,一边固执地与她十指紧扣,一边捂住她的双眼。北山挣脱不得,忽然松了力气。
李南殷感觉到手心出的异样,他把手从她脸上拿开,那里有一滴泪。
她哭了,他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她哭起来也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睛涌出来。
他与她分开,北山的发丝凌乱地掩在耳侧,他伸手替她整理,她转头躲开。
李南殷收回手,他坐了起来,沉默着不说话。
北山冷冷道:“滚,你给我滚!”
他不说话,沉默良久,道:“这样也好,起码你会对我生气。”他握住她的手,“这样你才会意识到,我不是你师兄,也不是母亲。在你面前,我经常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他们才活着。”他讥笑一声,“明明他们已经死了。”
他把她的手放在嘴角亲吻,“好在他们都死了。”
李南殷离开了,北山被关在这个屋子里,李南殷一直没有出现。每当她想要破门而出,门外总有侍卫拦着她,她甚至没有办法把门推开。
北山自己为自己把脉,虚弱无力,她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才能恢复如初。可想到离舒的信,她有一丝焦虑,静室发生了什么?
紫竹林与世隔绝,外人无法轻易进入。离舒留守,有他看顾,静室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一封信也很可能是假的,不过是李南殷故意为之,可他伪造一封信有什么用?
北山左思右想,开始有些不安。
直到第三日,李南殷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丫鬟进来过。北山拍拍门,侍卫在外头问她有何事。她喊道:“把李南殷给我喊过来!”
一想到静室可能出问题,她无法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李南殷推门而入。他逆着光站在门处,北山看不清。她亦不在乎,道:“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我走?”
李南殷道:“紫竹林冷清无趣,师父为何总要回去?”
北山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想要延年益寿?”她等待着李南殷的答案。
李南殷不说话,她继续道:“好,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来,你放我走,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一颗融入我的精血炼制的丹药帮你延年益寿……”
北山说着说着忽然感到一阵冷意,明明自己已经退让了许多。她接着道:“长命百岁,我不敢保证……我只能尽量。”
李南殷神色冷漠,道:“你说完了?”
北山看着他,不明所以。他直接转身就走,北山见状,立马拉着他的手,他低头看向她的手,北山立即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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