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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修仙之人本不用睡觉,依靠灵力的充沛就可以抵抗困意。
只是休眠会更好的修净吐纳的气息,跟随昼夜更替的法则颇有调理的作用。
拥挤但柔软的床榻上。
京墨对抗着厚重的眼皮睁开眼,只觉得脑袋昏沉,体感上的温度明明舒适宜人,但身子总有点不干爽,腰上更膈着什么很不平整。
京墨迷迷糊糊着在狭小的空间里转身,累的只想再睡个回笼觉。
不料对上一双星辰般深幽但光点炯亮的眼睛,视线正在不偏不倚的粘在她脸上。
眼睛的主人面若寒霜看不出情绪,可京墨立马血气直冲上头,瞌睡都被赶跑。
“仙君恕罪!”
鲤鱼打挺翻身跳下床塌,京墨一把挣脱了原本和白术十指紧扣的手。
动作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可是刚松手,手心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京墨疼得龇牙咧嘴几乎要半跪下来。
“别动。”如水一般淡漠的声音响起。
白术坐起又伸手扣回了京墨的手掌,若水之力从豁口再次流入,京墨的疼痛才逐渐被减轻,整个人倚在床旁喘着气。
外面的天色不过朦胧微亮,灰蒙蒙的雾里露水充盈,让空气有一种难言粘的润感。
白术醒的比京墨早上几分,忍着昨夜来不及沐浴的不适感,想抽出手行个洁身的术法,饶是没有一处不被死死钳制。
灵草睡姿霸道,白术的两腿被她紧紧夹住,一只手不知怎的搂在腰间被压得发麻,另一只手还紧握相扣着。
偏偏眼前的还是病人,白术有气没处撒,有劲没处使。
只得是安静的眼观鼻,鼻观心,输一夜的灵力权当在修炼罢。
喘息片刻,京墨缓了过来。
白术想起昨晚的吩咐,疑惑的唤出灵兽。
“汪儿。”
“主人。”汪儿只在神识内回应,很识趣的并未现身。
这让白术反而有点不自在,“出来。”
听到主人这句,汪儿才从房檐的一黑暗角落跳出幻成猫女人形。
“昨夜不是让你请妙生生过来行医么?”怎的不见人影,白术有些不满的蹙着眉,汪汪不曾这样做事不知始终。
汪儿话到嘴边又有些犯难,一时看看床边的京墨又看看主人,还看看她们牵在一起的手,支支吾吾想着措辞。
“直说。”
见汪汪这样,白术只觉得自己的灵兽是太过有眼力见,反而误会了二人的状况。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更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那我可就说了......“
汪汪把袖子一捞,凳子一踩,有模有样的学起妙生生的说话状态,一巴掌拍在桌上,掐起嗓音。
“昔日你单身我苦苦追求于你,那也就罢了。”
“如今你又为那法力低微的小情娘来寻我,你当我妙生生是什么很好欺负的人嘛?!混蛋负心仙,半夜打扰老娘我睡美容觉,不救!”
后头还有半句“废人死就死了”这句话,汪汪还是念及京墨的情绪没有说出,暗自吞入腹中。
传达完妙生生回绝的话语,汪汪又立正站好拱手作揖。
“后又见屋内主人和京墨姑娘,睡...相处的很好,想着应无大碍便就没有再打扰。”
汪汪小心的抬起头观察二人的表情,刚说到“小情娘”的时候,京墨很不好意思的把头埋下,这会抬起来,面上可疑的红晕还没有退下。
但果然,主人的面色却是有点乌云密布,平日淡雅的模样不复存在。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昨日说要与她结发,一个堂堂苍穹境第一医仙因她吃味就指别人是情娘。
白术此时感慨自己空有一身战力,心力却交瘁。
闭着眼无奈的低头,将垂落的秀发挽在耳后,纤细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沉默半晌才开口吐露字音。
“荒唐。”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荒唐。”
白术站起身,右手原本就牵着京墨输灵,一拉顺带将她拽起,不由分说的又向后一别,搂在腰间。
一改先前拎后颈脖衣领的姿势,带着小女娃就御风飞往灵门宗的方向。
不忘生出一道屏障为这脆弱小草挡挡风寒。
有贴心,但不多。京墨左手被压在腰后任白术搂着,说着动作暧昧,实际姿势和仙刑卫关押犯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自己是站着,他们是跪着。
气性上来也是抬头挺胸昂起了头颅,样子很是傲骨。
妙生生本在府内和灵韵儿下棋,正抓耳挠腮的盯着棋盘思考局势,顿感旁边有人走来,只以为是她刚刚吩咐拿些糕点来的徒弟。
“放好就退下,别挡着我的光亮。”
拿着黑子的手无处安放,只得冲旁人摆手宣泄。
白术轻巧的夹起一粒黑子,只是观了一眼白子的眼位,从容的落下棋子,一记点杀让白子毫无还手之力。
“我输了。”灵韵儿把手里的棋子放下。
“是该当上仙赢,还是当师傅赢呢?”笑着起身拱手作揖。
“见过白术上仙。”
妙生生把手里的黑子往棋篓里一扔,转眼没好气的看着面前两人。
手牵着手,当真很是登对。咋?在青玄宫不够,还要直接秀到她面前来。
“哪来的人?我怎么没看见,徒儿你撞鬼了罢,为师一会给你驱驱邪。”妙生生阴阳怪气的努力视她们为无物,背过手踏着步子就往门口走去。
刚要跨过门槛就听白术发话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是如何打过阿吾的?”
妙生生动神,阿吾不像汪汪那样是一阶灵兽,但好歹也是个堂堂三阶,论实力确实不应该被京墨这个废人一巴掌打出老远。
她收回了脚步。
白术见状又补了一句,“或许是你对京墨的诊断有误。”
“绝无可能!”
任何人都可以说妙生生医品不行,妙生生性格不行,但就是不能说她医术不行还涉嫌误诊。
这招激将法确实让她转回了身,又向她们走过来。
之前太浮躁,没来得及好好观察,现当下立马看出白术和京墨的手掌连接间有灵力暗涌相通,气息溢出的很微弱,但这逃不过她行医多年的眼睛。
原来只是在输灵。
收起先前游戏人间的心态,很严肃的抬手拉过京墨,搭上前去[引灵号脉],跟着气流探查周身。
先前淤堵的地方被白术的灵力疏通了,给她改的筋脉支流那绷断了一根丝线,其余的和上次来见并没有什么大不同。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好像这筋脉变粗了微毫,很不起眼,但很让人心惊。
妙生生放手,看着京墨的眼神都从先前的不屑变得带有几分...贪婪?
“她的经脉居然加宽了。”
“经络还能加宽?”灵韵儿在一旁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她只觉自己还是学医不精,从未听说过经脉还可以加宽的案例。
修仙人的天赋不仅仅取决于对功法的领悟,还取决于肌体的承载能力。掌握不好最后爆体而亡的人不在少数。
经络越宽,能运出的气越多,自然修行速度和能力都要比旁人快上更多。
可这都是一出生就决定的,如若后天能变宽,这该是多恐怖的修炼机制。
妙生生顿时来了兴趣,研究草药和肌体对她就像呼吸一样必不可缺。
“先前是我不对。”
“今日乍一细看京墨姑娘,还真是有几分气宇轩昂、风貌不凡、闭月羞花、人见人爱——未来可期啊!”
妙生生说的唾沫飞溅很是真诚和生动,看京墨的眼神就像狼看到肉。
大女子,能屈能伸。
若能把京墨拿来给灵门宗研究,说不准医修界又要有新的突破了。
京墨被她看得不自在,很自然的往白术的身后缩去,企图避开妙生生灼热的目光。
察觉到身边人的不适,白术紧了紧握着京墨的手,上前一步挡在她们中间。
“漂亮话不必再说。”
“那还是先请妙宗主为她医治罢。”
妙生生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笑容可掬的说道:“必须的!为京墨姑娘疗伤我可太荣幸了。”
脑内还不忘飞速用念力给灵韵儿传音。
[徒儿,先前为师对她应该还算友好罢?]
[友好...么?如果没算上天天喊她废物的话,很友好。]
[......]
灵韵儿走在前领着几人往诊居处走去,路过的好些灵门宗仙使都一面瞪大了眼睛,一面低头不动声色的当做没看见她们牵着的手,微微行礼。
身后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声,尽管声音被压的很轻,人都走过老远,也饶是逃不过白术敏锐的耳朵。
“传言原来是真的啊。”
“什么什么?”搂着药筐的仙使凑近,生怕错过了趣味消息。
“说是白术上仙为了一女子破坏制度,徇私舞弊,外门考试围着她出题。”
“啧,刚刚还拉着手呢,一定是她。”
“若仙君是与男子一道,我全当看感人的话本,'为爱抵抗礼制',多浪漫啊。和女子一块?断袖和磨镜之好都让我恶心。”
白术收念,截断了自己听音的范围,不去理会这些碎言碎语。非因情欲和色欲救人,倒也是被传得愈发离谱,用词也僭越冒犯。
握着京墨的手又是更紧了些,清清白白去管他们作甚。
跟在一旁的京墨感受到身边人细微的变化和手上的力道,于是大拇指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她分明的指节,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白术微微低头向右侧督去。
京墨还没有学会脑内传音,只得动起小嘴做口型。
师尊,你怎么啦?
又反应过来自己还未通过后面的仙考,连连将称呼改成“仙君”。
想到白术带她费尽心思的看病医治,京墨因为那份亲切就不自觉的喊了声师尊。
不过只做了口型又没有出声,应当不算越矩。
看着眼前如白水一般沁人的姑娘,她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很是清澈,不带一点世俗的杂质,圆润白皙的小脸上还闪过一丝担忧。
白术只觉心里方才的烦闷被一扫而空,整颗心的褶皱都被泉水洗涤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明清朗,忍不住低头扬起了嘴角,缓缓的摇了摇头,真是叫人一点办法没有。
脑内传音给京墨道。
[日后,私下想叫师尊便就叫罢。]
后来的京墨时常会想起白术的这一句传音,那是对一个患得患失的女孩,最体贴的纵容。
京墨迫切的想成为白术的徒女,好似有了师徒关系,自己才能天经地义的有一处庇护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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