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不醉人｜all越

　　将沙丁胺醇吸入剂放置回包里，迹部景吾小心撑起越前龙马的后背，等管家将白色毛绒靠枕正正好塞在小孩与墙中间，迹部景吾扶着他，让他保持坐姿体位。

　　一点点卸下力来，越前龙马顺着对方的动作埋进毛绒枕头里，软乎乎的，越前龙马舒服地蹭了蹭，发尾稍长挠在迹部景吾的手心上，惹得迹部手一抖，难得提高音调：

　　“别乱动。”

　　刚要闭眼又被吓了一跳，越前龙马止住的咳意卷土重来，紧绷着身子偏过头去猛咳不止。

　　迹部景吾哪里还敢凶他，只得一下下给小孩顺背。

　　这是他第二次惹越前龙马咳嗽。第一次是将越前龙马拽到怀里时没控制住力道，是他的错，迹部景吾难得反省。

　　房车是迹部少爷出门前特地嘱咐开过来的，运动公园的停车场小，比赛期间报社和各路观众开车挤着入场，于是迹部干脆花钱买下一个宽敞的停车位。

　　管家起初不知道少爷的用意，看到少爷抱着人抛下仆人风风火火地跑上车，管家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怎么这么热？车内空调多少度？”

　　“不热的，少爷，是您刚刚跑太急了，先擦擦汗吧。”

　　管家递上纸巾。

　　少爷带回来的小男孩是哮喘发作，用药及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被折腾得厉害，额角带汗，病殃殃靠着枕头，软得像液体让人产生一种如果不是靠着墙他立马要倒下去的错觉。

　　迹部少爷心善，管家想。

　　但是像这样亲力亲为帮人擦汗递水抚背态度堪称“殷勤”的迹部少爷，只是用“心善”来概括是不是有失偏颇。

　　上回少爷擅作主张将家里的直升机开出去，带回来一个人，貌似也是那个少年？

　　“膝盖这里的伤怎么搞的，啊嗯？还有手臂，以为藏起来本大爷就看不见？”

　　“……睡觉的时候撞到的。”

　　“你是小孩子吗？”

　　“你还是猴子山大王呢！”

　　“哈？！”

　　将用过的水倒回水槽，管家竖起耳朵偷偷关注两位少爷的一举一动，人到知天命的年纪见过大风大浪的管家对此颇有经验，当年老爷和夫人瞒着家主热恋时喜欢躲在小阁楼用气声讲话，管家得了吩咐，每次都偷摸守在门口，等人要出来了再离开。

　　迹部少爷很喜欢那个少年。管家自然看出来了。

　　“猴子山大王？”迹部把沾着药水的棉签头部按到越前龙马伤口上，稍稍用力。

　　“啊疼疼疼疼疼……”

　　“说说吧，这种不华丽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手冢国光带着海堂熏找到这辆大型房车时，进去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迹部景吾单手掐着越前龙马的帽檐压下去，遮盖住猫眼，欺负对方生病手无缚鸡之力，只得奋力一抬脚蹬到迹部景吾的膝盖上，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镇定如手冢国光也按捺不住抽搐的眼角。

　　“迹部，怎么了？”

　　“手冢？”迹部景吾可算注意到两人，压住帽子的手松开，“哼，好好管管你的队员，被本大爷抬走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心存感激，而是联想我的队员跟在我后边跑就像猴子跟着山大王一样！”

　　海堂转头：“噗……对、对不起。”

　　“……”

　　部长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越前龙马抬眼果真与手冢国光目光交汇。

　　“越前，跟迹部道歉。”

　　“对不起。”越前龙马压低声音，傻瓜也听得出他的不情愿，“迹部前辈。”

　　“你倒是听你部长的话。”

　　手中国光没听出迹部话里的醋意：“多亏有你，迹部。这里就交给我和海堂吧，冰帝下一场还有恶战要打不是吗？”

　　“恶战？跟那个不动产吗？”

　　“不动峰。”

　　“本大爷从不会记住败者的名字。”

　　比赛开始前半小时各队会有统一的集合时间，迹部景吾作为部长不会缺席，临走前还不忘隔着帽子揉乱越前龙马的头发。

　　“你在这里休息好了，就跟你部长离开吧。”

　　“知道了。”

　　两个人的互动不避着人，手冢国光认为迹部景吾对自家一年级队员未免上心过了头。

　　于是待迹部景吾跟管家两人离开后，手冢国光忍不住问：“你和迹部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之前桃城武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这下困惑的人变成越前龙马，“我们像是认识很久的样子吗？”

　　“算了，你好好休息。”

　　这个话题没有进行很久。

　　部长不再接话，越前龙马也不再提。

　　不到几分钟不二周助带着青学的正选们站在车门外叽叽喳喳问候他，屁股后边跟了个圣鲁道夫的不二裕太。

　　不二裕太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呆站着不上前也不搭话，还是被自家哥哥告知越前龙马已经恢复精神了，他才顶着个红脸蛋说：“我又不是来关心他的。”

　　哥哥不怒反笑：“那，裕太要进去看看吗。”

　　“不、不用了！我走了！！”

　　人是跑掉的，桃城武一转头已经见不着他人，朝不二周助吐槽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哈哈，裕太他比较害羞呢。”

　　*

　　越前龙马再次启程去医院已经是都大会结束第三天，为表示歉意，越前龙马给幸村精市买了车站旁边那家店的招牌饼干。

　　手提纸袋上印的黄油小猫，幸村精市曾夸它的设计很可爱。越前龙马向来不在意这些花里胡哨的外包装，他不愿苟同，简笔画的小猫自然没有家里的喜马拉雅猫耐看。

　　“再帮我打包一份栗子蛋糕。”

　　“好的，请稍等。”

　　乘地铁三号线直达迹部所在的冰帝学园，据忍足侑士发的短信内容，冰帝败给不动峰之后，榊教练集合所有正选和候补队员利用周末在冰帝的室内网球场展开特别集训。

　　今天是周六，越前龙马启程前看了表，这个时间点足够他先搭车到冰帝学园，迹部景吾是部长，自然不会缺席训练。

　　一来是依了部长的吩咐好好答谢迹部景吾———越前龙马知道对方嘴挑，就算觉得麻烦还是在这家最火热的甜品店排了快四十分钟的长队。

　　过程生无可恋到如果迹部景吾敢说一句蛋糕不好吃的话，越前龙马可能会当场将蛋糕扣到那人脸上。

　　当然是在想象里。

　　二来是帮乾前辈收集情报，一举两得的差事。

　　“打包好了哦，需要姐姐给你装到一起吗？”

　　“不用了。”

　　这么说起来日本还真是个充满规矩的地方，招待员与越前龙马对话，用的是敬语，过程里不小心说漏了嘴喊他“小弟弟”，后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改成“小客人（子供のお客様）”。

　　大概是在美国待得久，越前龙马不习惯敬语，硬要说原因大概就是这种语言给人一种要跪下才能说出精髓的错觉。

　　所以越前龙马接过手提袋，再一次在心中感慨『日本真是一个将礼貌的国度』。

　　“嗯？栗子蛋糕没有了？！”

　　难免有几个例外。

　　惹出动闹的人留着向上竖起的银灰色短发，犀利的眼睛充满压迫感，只一眼对上就要被撕碎似的。

　　若不是对方操的一口标准流利的日语，见他过分白的肤色和分明立体的五官，越前龙马差点将他误认为外国人。

　　“非常对不起先生，最后一份栗子蛋糕就在刚刚被买走了。”店员小姐大气不敢喘，“您、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本店的其它新品。”

　　“既然如此，为补偿我花费掉的三十分钟，你把这块木糠蛋糕打包起来免费送给我吧。”

　　男人语气里带着刁难。

　　越前龙马前脚刚迈出门去，收回来。

　　“不、不好意思先生，本店没有这种规矩……”

　　“呵，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男人背后排队的女学生已经不敢讲话，他穿着无袖上衣，手臂上的肌肉和流畅的背部曲线处处彰显此人是个极其不好惹的家伙。

　　“诶，不就是一个蛋糕吗？”

　　开口的人身穿红色运动服，身高目测一米五左右，年纪很小的弟弟，还没经历过变声期——越前龙马，在众人的目光中毫不露怯与银灰发男子四目相对。

　　他从容抬起手臂，奶油色的保温袋在手中被晃了晃，是限量新品独有的包装袋，里面装的自然是最后一份新品栗子蛋糕。

　　“你那么想要的话，我把这袋卖给你好了。”

　　店员看向越前龙马的眼神里担忧感激参半，大概是意识到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只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可爱小弟弟，她担忧更甚。

　　空气凝重得只能听见男子哼的一声冷笑，宛如锋利的刀刃几乎刺上越前龙马的脖颈，男人声音低哑，让越前龙马想起堂叔坐在窗前持烟斗呼出的浓烟。

　　背后发凉，高大的男子蟒蛇似的眼神直直看他，眼神是越前龙马再熟悉不过的。

　　越前龙马在美国时也常常被迫直面这样的恶意，他如今锤炼出无论对方如何恶语相向都能面无表情与对方对视的能力。

　　其中的辛酸越前龙马不愿挂在嘴边。

　　“别多管闲事，臭小鬼。”

　　出乎意料的，男人的行为与他的语气不符，只是低头瞟了一眼，一边朝越前龙马走来一边将手放入口袋里———

　　掏出两千日元。

　　越前龙马已经做好他要揍人自己就会拿球拍反击的准备。

　　球拍没拿出手，反而被塞了钱。越前龙马愣了两秒，才将手里的栗子蛋糕双手递出去。

　　男人走了。

　　店员姐姐那一句“谢谢惠顾”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

　　当然，斗殴是不被允许的，如果是正在放映的剧集或是正在连载的小说，创作者大概会在角落写上『好孩子请勿模仿』的警示。

　　事情就这样高调的发生低调的结束，甜品店欧式拱形门在男人走出后关上，发出细小的吱吱声。

　　排队的众人集体默了三秒，接着，四周倏地响起雷鸣般掌声。

　　作为目光焦点的越前龙马一头雾水，只是反应过来那人走时故意撞了他的左肩，男人身材过于硬朗，越前龙马后知后觉肩膀的痛意。

　　不一会儿，店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来人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留着海带模样的发型，足以看出跑来时的慌张，本就不整齐的发丝飞舞凌乱得不成样子。

　　“越前龙马！！你没事吧！”

　　被叫到的人转身，一眨不眨看他：“……切原？”

　　“我听过路的人说这里有人闹事，一下子在玻璃窗里看到了你！”

　　对方语速太快，越前龙马愣了一会儿说：

　　“不是我闹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切原先是打量他一番，后又上手抬起越前龙马的胳膊左右两只仔细检查过，全程越前龙马乖乖配合，只有在被碰到腰部痒痒肉的时候缩了一下。

　　切原赤也别开眼，显出一丝拘束：“总之，你……你没受伤就好。”

　　看两个小朋友聊完了事，店员姐姐得空往这边喊：“小弟弟，刚刚谢谢你解围！姐姐有其它的新品，打折卖给你好不好呀？”

　　切原赤也在对方“小弟弟”“姐姐”“好不好呀”的话语里神色忽顿。

　　一直到和越前龙马肩并肩推门出去，走到嘈杂的十字路口，白色的本田车在人行横道红灯亮起五秒后飞驰而过，切原赤也才回过神来：

　　“你刚刚跟那个『恐怖分子』对峙了！？？”

　　*

　　“啊——欠！”

　　“恐怖分子”本人依靠在常青公园的躺椅上，膝盖上放着蛋糕盒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小心翼翼打开包装袋的动作带着“虔诚”。

　　旁边坐着带绿色发带的坛太一，他歪脑袋问：“亚久津前辈着凉了吗？”

　　“不用你管。”

　　“诶？这是车站那家甜品店的爆款新品栗子蛋糕吧？！好厉害啊亚久津前辈，听说这个要排好久的！”

　　“呵，抢的。”

　　“啊？”坛太一张大嘴巴，两秒后磕磕绊绊说出一句，“抢、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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