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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兆
罗浮上的裂界尽数消除,但这并不代表结束,而是开始。
诚然,星核爆发会催生名为裂界的侵蚀现象,却不该是如此突发而又齐聚性的。
更何况,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
已回到神策府的景元接入权限,调出位于幽囚狱中的监控影像。
于空中待机的机巧鸟停于牢房几百米开外,放大后的影像穿过透明屏障,清晰地转播出狱内画面。
“将军。”青镞将最新的灾情统计报告置于案头,汇报道,“除去丹鼎司仍无消息外,其余各司皆已做好紧急部署。”
视线瞥见影像画面时,青镞还以为这是在监控先前抓到的星核猎手,但画面中心的身影有些熟悉,以至于青镞停顿着仔细看去。
“他回来了。”景元主动错开身位。
“他?”青镞一时没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正视过去,这才辨认出影像中的身份——云岫。
这个名字,已有近两百年不曾听过了......
青镞犹豫一瞬,不知是安慰还是提醒地开口说:“当时所有人都认定他已葬身于步离人之口。”
景元显然也考虑过这方面,因而回答得毫不犹豫,“我验过了,是他。”
这是一件好事,却又不是件好事。
云岫能从那场战役中活下来,大家都会为他高兴。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倘若云岫没死,他当时究竟身处何地?又为何在两百年后才得以重返罗浮?
其中的具体经历很难推测,唯有一点真切可知:痛苦是他此行路上的必然。
想来这也是景元会将他强制扣押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此时的罗浮正处于这么一个特殊节点。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决定了:他们之间的重逢不会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青镞压下心中的叹息,终究还是带着些许希冀地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关于这段时间的经历、此次归来的打算,或者......
“云岫已死。”平淡的话语如同叙述既定的结果,又像是给予最终的判词。
青镞怔然看去,这才从那双置空情绪的金眸中意识到,这只是回答——云岫自己的回答。
目光随之转动,再度看向屏幕上的实时影像。
在不算久远的记忆中,云岫的确是个不爱诉苦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沉默内敛,反而恰恰相反。
他开朗活泼,无论在哪支队伍都能很快熟络起来,和人称兄道弟、谈笑打趣。
可此刻他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脑袋低垂,一条腿曲起支撑手臂、阻隔外侧,将整个人都融入阴影。
倘若不是身形相仿,青镞几乎没办法把他与记忆中的云岫重叠在一起。
机巧鸟振翅飞近,影像范围依旧停留在云岫房间,却一并录入了不知源自何方的骚乱响动。
下一秒,本该封闭的囚狱之中踏入一人——隔壁房间的刃。
他一眼便寻到机巧鸟的监视位置,回身看来时,视线仿若穿透机巧鸟,与其后的监控者对视。
但他没对那只机巧鸟做什么,只抱臂向角落的身影提醒道,“走。”
沉寂许久的身影没有丝毫动作,如同一尊无法回应的雕像。
刃轻啧一声,快步上前,单手将人拎起。
无力垂下的脑袋与四肢随提升的力道而摇晃,仿佛他已在前不久的某时步入死亡。
“麻烦的小子。”刃一眼分辨出他并未死去,甚至状态还不错,因而松缓手臂将人拖在身后,快步踏出囚狱。
如此变故仅在几秒之间,尚未确认云岫情况的青镞紧急道,“将军!”
“嗯?”景元含笑望来,仿若什么都不曾看到般眨眼问道,“可是还有其他要事?”
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青镞瞬间安下心来,顺势问道,“要下发通缉令吗?”
*
通缉令......越狱成功的乐宴不断刷新着罗浮官网,却迟迟没看到新通缉令的发放。
难道说,千岁骨的清白身份保住了?
啪嗒——掉落的雨点穿透屏幕,并未影响画面中的任何字迹。
乐宴关闭屏幕,将玉兆收起,偏头看向星核猎手的方向。
卡芙卡只身站在空地,右手撑起一把纯色雨伞,在察觉到视线后还回以一个优雅笑容。
嘘。她比划出噤声的手势,神秘道,“时间就快到了。”
直到这时乐宴才得以发觉,似乎自幽囚狱醒来后,属于千岁骨的视听便恢复了正常。
虽然不知道景元具体做了什么,但如果这是永久性的就好了。
轻缓的雨线自穹顶坠落,慢慢变得细密起来,将并未带伞的两人打湿。
刃抱剑站在一旁,对这场早已知晓的降雨全不在意。
他分明知晓自己并非卡芙卡所派,却依然将自己带了出来。
而卡芙卡看到如此场景,却连问都不问一句,仿若对此早有预料。
最关键的是......乐宴抬手看雨滴坠在掌心、袖口,脑海中回荡起卡芙卡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明日便轮到迴星港降雨了。”
这话是对0号-乐宴所说,可此时他的身份是1号-千岁骨。
被发现了?不,不可能,倘若他们能猜到这一点,自己的扮演任务会直接以失败告终。
所以,比起他们能提前将从未出场的1号算入计划,乐宴更相信他们是有特殊的预知能力,以此顺势而为。
预知......乐宴轻笑一声,出言问道:“在你们看到的未来里,我们成功了吗?”
卡芙卡并未回避这个话题,甚至格外坦诚道,“命运有许多种可能,如何决定命运的走向,才是你们应当考虑的。”
她没有否认“们”这个集合,就仿佛乐宴与千岁骨只是同道并行之人。
一如共同行动的星核猎手。
那么,星核猎手又在追求怎样的命运?
不等乐宴再次发问,暗红的长剑便从身侧直指而来。
剑锋贴近脖颈,却不再有进一步动作,显然是只作防备:“噤声。”
投影通讯打开,卡芙卡前倾伞面,将面容完全遮挡,“好久不见,星穹列车上的各位。”
伞面缓缓抬起,面容与自我介绍一并展露而出:“我是卡芙卡。”
真正的反派格调!乐宴不禁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两次登场。
一次被云骑包围,险些被押入幽囚狱;一次紧急救下云骑,真的被押入幽囚狱。
......首次上工,难免业务不熟练。
乐宴默然观赏着卡芙卡与星穹列车的交谈。
尽管看不到对面情况,但卡芙卡似乎已完全笃定星穹列车会来到罗浮。
“有何感想?”中断通讯后的卡芙卡主动发问。
乐宴知道,她问的是方才告知星穹列车的未来:如果你们没有前往罗浮,星核最终将污染整艘仙舟,飞船上大约一半的住民将会丧生。
所以,即便刃已从幽囚狱中逃脱,卡芙卡也要假借解救同伴的名义将这条消息通知星穹列车。
“很高兴我们在罗浮方面目标一致。”
——星核猎手能以此未来作为警告,至少可以说明他们不想让罗浮就此毁灭。
他们规定命运之内的走向,而自己则负责排除命运线外的干扰。
看似双重保障,实则缺一不可。
乐宴抬手按在心口,诚挚道,“我谨代表「未兆」感谢星核猎手的帮助。”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以此为名,是为对自己的警醒:在征兆尚未发生之时便做好准备。
“那么,有缘再会。”
乐宴折身离去,向长乐天的神策府进发。
星核猎手的越狱速度实属预料之外,但比起药王秘传的实验来说,就算再次被押入幽囚,也必须尽早告知。
——这么玩的反派是最没格调的!
只不过......这个告知不能是简单的举报,最起码也得是交易或者报复。
总而言之就是,必须想一个听起来就很反派,而在实际上也合理成立的理由。
乐宴抬眸看向神策府的方向,最终还是行至正门,向值守云骑请示道,“我要见景元将军。”
云骑怔然一瞬,惊喜道,“难道你已经......”
未完全出口的话语很快停住,他带着近乎催促的语气低声反问:“既然已经被放了出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十王司是不讲人情的地方,所有魔阴身的归宿都在那里,无一幸免。
云骑不知道云岫是怎么被放出来的,但此刻他最该做的事是远离仙舟,而不是大摇大摆地来到神策府。
然而对方却以温和而坚定语气重复道:“我要见景元将军。”
执着的性格就和以往一样。
自知说不动他的云骑叹了口气,公式化道,“请于此稍后,我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大门打开,露出乐宴曾见过的熟悉面容——策士长,青镞。
她投以格外郑重的注视,从上到下地进行打量,仿佛是在判定威胁程度。
乐宴任她观察,并未因此而催促。
从药王秘传的刺杀kpi来看,神策府谨慎一点是没错的。
不过,就算有携带什么,应该也没人能打得过景元。
或许是怀着同等的想法,青镞收回目光,侧身抬手道,“请随我来。”
......这就结束了?不需要再过道安检?
乐宴随青镞一路向前,最终停于阶下,抬眸看向最上方的景元。
这个距离......乐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十几米开外,才是第五次刺杀行动中,药王秘传的成功潜入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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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道德经》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翻译:局面安定时容易保持和维护,事变没有出现迹象时容易图谋;事物脆弱时容易消解;事物细微时容易散失;做事情要在它尚未发生以前就处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