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走

　　还有一个月，苏红肚子的宝宝就要出生了。

　　宁珂回城前，大哥宁建国刚提干，当时没分上宿舍，大嫂快生的时候，单位领导看他勤恳努力又有才干，家里还要要添人了，就特批分了一间宿舍。

　　月份大了，苏红不好行动，所以宁珂回来后，她反倒很少去宁家了，但宁珂一直记挂着她。

　　“我今天想去铁路部看看我大哥他们。”

　　宁珂一肩背着自己的书包，另一边背着盛冉的书包，而盛冉在她身侧蹦蹦跳跳，一下撞撞她，一下撞撞潘军。

　　看着她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没有同学敢靠近这个组合，刚入学的时候他们最出名的战绩，是以身入局处理掉了学校周边的地痞，再加上她家的背景，上赶着套近乎的人多，但没人主动找不快。

　　“你大嫂是不是要生了？”宁珂之前跟她说过大哥和大嫂一家。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每天都是睡在大哥脚边的，身上的衣服是大哥从别处拿回来的，学费是大哥凑的，如果没有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回怎么样，大概这个世界上就没了宁珂这个人吧。

　　她还记得有一次元宵节，厂里请了舞狮表演，连带着周边有好多小摊贩卖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大哥不会扎鞭子，所以她老是用绳子随便一绑了事，但那天大哥特别想给她买根头绳，橡皮筋是彩色的，上面还坠着光滑透明的珠子，他指着它说，小五，你带这个肯定好看。

　　但那时候他只是铁道部的帮工，脏活累活全是他的还没多少钱，宁珂就说不喜欢留头发，看完灯会回家，就自己用剪刀把头发剪了。

　　从那时起，她一直就是利落的齐耳短发。

　　“是的，我寒假回来的时候，他的肚子就很大了。”宁珂比划着苏红肚子的大小，又觉得自己比划得太不贴切，“很辛苦，大哥说，她已经在家休息待产了。”

　　而且最近方丽丽老是盯着她问双胞胎上学的事，她真的疲于应对。

　　“行，那我也去。”盛冉迅速决定。

　　潘军侧耳一直听着这边的话，一听盛冉要去别人家做客，他就要当狗尾巴跟上。

　　“我我我，把我也带上。”潘军跳到两人面前极力自荐。

　　盛冉皱眉，“你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别打扰别人休息。”

　　“我哪里咋咋呼呼了，我可会哄小孩儿了，我侄子来我家玩的时候，他一哭，就我能哄好！是吧大锋？”

　　潘军朝甘剑锋扬眉，示意他帮着自己说话，结果又收到他看傻子似的眼神。

　　“得了得了，人小孩儿还没出生呢，你哄什么哄！”盛冉嫌弃道。

　　潘军一怔，又强词夺理道，“那肚子里的不也是小孩儿吗？他要是闹腾了我也能治！我不管，你们俩干什么事老是把我剩下，这次我一定要跟上。”

　　盛冉无奈，宁珂笑道，“那就去吧。但是我今天就留在那里了，待会得你们自己回去了。”

　　“没问题！”潘军爽快答应。

　　这段时间跟盛冉在一起，宁珂发现潘军这人好玩极了，神经大条没有心计总是引人发笑，活宝一个；甘剑锋性格内敛但毒舌，细心谨慎。

　　和他们在一起，总是最轻松的时刻。

　　三个人决定要去看望孕妇，就绝不会空手去，还绕路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苹果、核桃、糖果等。

　　潘军还说要买一只钢笔送给宝宝，以后读书用。宁珂还没来得及拒绝，盛冉就直接敲了他脑袋一下。

　　“你这儿没事儿吧？想的什么奇葩主意？”

　　“我也没说错啊，她以后读书总能用得上，再说了，上次大锋不也送了宁珂一只钢笔吗？那时候你们都瞒着我她的事，我没来得及送，这次我要补给小侄子！”

　　宁珂没忍住跟着盛冉和甘剑锋笑了，结果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尬住了。

　　“那你问她，她用了吗？”盛冉语气调侃，看好戏的眼神根本不藏。

　　“啊这？平常不太方便，用得少，考试的时候也用。”宁珂赶紧找补。

　　潘军觉得自己的主意更有道理了，“对啊，考试要求就是要用钢笔的。小侄子长大考试就能用得上。”

　　结果他又挨了一个爆栗。

　　“等他到能用得上的时候，都多少年后了？笔都放坏了，你选个实用的不就行了吗？”盛冉无语扶额，旁边的甘剑锋也一直闷笑。

　　潘军妥协最后选了一套小毯子给宝宝出生的时候用，这还是售货员推荐的。

　　--------------------------

　　等他们到宁建国和苏红的住处，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

　　宁建国开门，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工装，上面有陈年或者新的污渍，头发也乱糟糟的。

　　“小五，你来了。”

　　“嗯，大哥，还有我的几个朋友。”

　　盛冉首先探出头来，“大哥好！”

　　“你是盛……”宁建国想不起全名。

　　“我是盛冉，听宁珂说要来看嫂子，我就跟来了。”盛冉笑眯眯的，礼貌极了，活脱脱一个邻家小妹的模样。

　　“喔喔，我想起来了，进来吧。”宁建国赶紧招呼她进来坐下，不料她们身后又跳出两个人来。“大哥好！我是潘军！”

　　“大哥好，我是甘剑锋。”

　　两人异口同声做自我介绍。

　　宁建国有片刻的不可置信，直到看到宁珂带笑的眼睛，才放下心来，爽朗地由衷地大笑。

　　“进来，都进来，欢迎来我家做客，怎么提这么多东西。”

　　“首次拜访，这些都是应该的，以后多来就不带了。”盛冉笑嘻嘻的应答。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苏红也从房里走出来了，挺着大肚子，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墙，满面红光，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辉。

　　“小五，你来啦。”苏红首先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宁珂，随即才看到屋子里多出的许多人，“哟，这还有你的小朋友们呐。”

　　“嫂子，打扰啦。宁珂说你特别好，很想你，要来看你，我们就跟来了，你不会觉得我们烦吧。”盛冉总是特别讨人喜欢。

　　“怎么会，你们来我高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小五，快招呼你朋友们坐下吃些东西。你哥今天加班晚了点，才买菜回来，马上就做好饭了。”

　　苏红轻拍宁珂的后背，让她招呼盛冉他们，全然把她也看做是这个家的主人。

　　“不用了，嫂子，我们去买东西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东西，现在就想吃大哥做的饭，嘿嘿。”

　　潘军乐呵地只向他们带来的东西，又把自己的兜掏出来，里面全是糖、饼干之类的零嘴，逗得所有人又大笑起来。

　　“哎哟哟，小宝动了。”苏红捧着肚子上的某个位置轻呼，“小五，你来摸摸。”

　　宁珂此刻的感觉很复杂，她的妈妈因为生她难产死了，从那时起她受到的所有冷眼和苛待便有了缘由。

　　从小到大，虽然有大哥的照顾，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单的一个人，在她的认知里，人生来就是一个人的，独身来独身去，了无牵挂。

　　但此刻，一个生命正在一个鲜活的人身体里跳动，她们紧密相连，而她，正在靠近这个即将诞生的新生命。

　　她轻轻伸出手，不自觉的有些许颤抖。

　　“感受到了吗？”苏红温柔地问。

　　宁珂点头，喉咙有些哽咽，她的手心能感受到生命的跳动，这一下多么有劲啊，健康，活力。

　　“嫂子，他真在动。”宁珂声音颤抖，眼里有温热的液体差点夺眶而出。

　　“嫂子，你和宝宝，都会健健康康的。”

　　苏红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会的小五，放心。”

　　盛冉和潘军也争抢着要摸小侄子，苏红也不拒绝，任由他们笑闹。

　　潘军虽然平日里闹腾，但此刻也知道分寸。几个人都很新奇，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么有蓬勃活泼的生命，总是会让人莫名地感动。

　　“吃饭吧。”

　　宁建国把饭做好了，让他们洗手准备吃饭。小屋子不大，两个人住刚刚好，第一次迎接这么多人，就显得拥挤不少。

　　“祝大哥事业一帆风顺节节高！”

　　“祝嫂子身体健康一年比一年更幸福！”

　　“祝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健康、聪明、快乐！“

　　三人一句接一句的祝福让宁建国和苏红笑得合不拢嘴，最后目光落在宁珂身上。

　　宁珂举起杯子，尽力控制铺天蹈海的感动和心酸，笑道，“祝在座的所有人，一生健康平安！”

　　“哈哈哈，那我和你嫂子也祝你们学有所成，实现梦想，永远不留遗憾，没做成的事情今早做成！”

　　宁建国为人内敛，难得笑得这么开怀，高举着酒杯与大家谈天说地，谈曾经的梦想，谈未来的规划，好不尽兴！

　　“对了，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宁建国很关心宁珂的学习，他初中毕业就去铁道部当帮工，后面一波又一波来的新人很多都是大学毕业，有些甚至是研究生。

　　他们带着最先进的思想和技术，给铁道部带来一次又一次的革新。虽然现在铁道局重视他，但他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里，那是能看到头的未来。

　　所以他清除的明白读书的重要性，只要宁珂能读下去，他一定会供她读书，读到大学、研究生、博士，都好！

　　“不出意外的话，能考上第一中学。”

　　宁建国很满意，“只要你能读下去……”

　　“吭吭吭！”敲门声响起。

　　宁建国开门，是方丽丽。

　　“建国，宁珂在你这里吗？”

　　不待宁建国回答，方丽丽已经看到屋里的宁珂，和盛冉，于是径直走进来。

　　“盛同学，你也在呀，我家俩孩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