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疯

　　苏景对他这个年纪有些惊讶，这一点他确实没想到，最后两人聊了些闲话，就草草结束了。
　　此刻的市局室研究室。

　　主任法医与乔艳在内，气氛有些凝固，神情肃静凝重，乔艳带着手套，面容端庄，她板着脸，全神贯注。
　　“怎么样？”主任法医问道。
　　乔艳带着边框眼镜，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差不多了。”
　　乔艳的手从光谱仪上松开，此时，实验室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发出突兀的响声。

　　苏景从门外款款走进来，视线往光谱仪上扫视，“死者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你来的正好。”主任法医脱下手套，回复：“检测出来了，今早刚好有家属认领尸体了，死者姓名张文言，年龄28岁，死因中毒。”
　　“听说是张文言父母早就抛弃他了，他们夫妻俩本来是不想认的，毕竟都离父母二十多年了，但也是出于警方调查，他们才承认，至于其他的就不多说了。”

　　乔艳搭话，神态深邃而又冰冷，苏景在一旁倾听。
　　主任法医矜持道：“我们在张文言里发现了镇静药素，这种药素能使人安静安稳，也是张文言中毒的原因之一。”
　　主任法医一手翻开一旁的死者个人资料，紧琐额头上的几丝皱纹，一毫不苟。

　　主任法医：“而我们在检验血液时，我发现血液中的这种物质，与在之前我检测死者陈灵时，也曾发现过陈灵血液中也含有这种药素，其中陈灵血液中镇静药素少量，当时我没多太注意，因为陈灵患有抑郁症，镇静剂抑郁症患者可以注射，这种治疗才能使患者心情平复。”
　　苏景的思绪如潮，瞳孔微怔，脑子似乎有些东西插入，空间仿佛逐渐扭曲，画面回播，回声响起——
　　“那年我也是知道他得了抑郁症，我出了大价钱去给他治，他说不去……”

　　“陈灵这孩子是真的可怜，有钱也不治，听说他们家……”
　　回忆的画面从大脑一刹间划过，像是在提示些什么。
　　苏景这几秒的思索，脱口而出：“不对劲。”
　　乔艳：“什么不对劲？”
　　苏景的眼神浮现出锐利的光芒，露出不容置疑的表情：“你也许知道陈灵她母亲，我跟你讲过，你还记得她说的吗。”

　　研究室里有种死亡般的寂静，苏景发出一疑谜：“镇静剂的副作用你也是知道，陈灵死前被注射过，但陈母曾说过，陈灵从未去过医院接受治疗，那他的镇静剂药素是哪里来的？”
　　乔艳突然领悟，开口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陈灵不是自己注射的镇静剂，是他人。”
　　“没错，”苏景肯定了她的答案，继续解析道：“镇静剂何妨不是辅助凶手杀人的工具，反向思维来想，我是犯罪者，面对一个狂躁抑郁症患者，我该怎么做自然也懂。”

　　如果并非陈灵给自己注射的镇静药素，那又是谁？
　　乔艳无法理解，三人只能陷入沉默。
　　“后天早上十点，市局汇合，陆局给出的时间是72小时内结案，排查区域，时间不多，陈灵的案子是时候结案了。”
　　苏景的话打破了这一宁静，语气稍微局促，时间也不断流逝。

　　乔艳问对方：“负责人是谁？”
　　“江衍。”
　　.

　　凌晨五点，暗暗的苍穹包围着整座城市，与城市突兀的工厂上有几处废墟，杂草茂盛，蚊子嗡嗡作响，空气中充满污浊的气息，空中弥漫着浓烟和雾霾。
　　废物旁堆满了垃圾，让人无法呼吸，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苍蝇飞在垃圾堆旁。
　　“快快快！把那堆货物搬到车上，磨磨唧唧的。”一个男人朝旁边喊了一声，催促道。

　　男人催促完转身走向另一个男人，笑脸盈盈，一副讨好的样子，两手给另一个男人捏了捏肩膀。
　　“怎么样，老大，这事干的漂亮吧，那老大是不是……”
　　另一个男人带着帽子坐在凳子上，嘴里抽着烟，烟雾缭绕在脸庞，五官端正，皮肤白皙。
　　嘈杂声中，杨疯一脸漫不经心，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几沓钞票，甩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看到钱眼睛都放光了，满意地接过钞票，笑道：“所有毒品货物都运上车了，新型毒品也在市场流通了，这些毒品居然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人工合成，厉害啊，老大真是霸气啊。”
　　杨疯压迫性问道：“少说有的没的，让你打听的怎么样？”
　　风驰云走，杨疯翘着二郎腿，身上散发出权威，眼眸深沉。

　　“还记得三年前跟你作对那个缉毒警察吗，他又上任了，不过据三年前的新闻，他肩膀有内伤，现在还在工作单位上，内伤还敢上任，这不兔子送上门吗。”
　　男人用手掩住嘴，话语声在杨疯耳旁响起，他喃喃道，如实交代。
　　杨疯用鼻子发出冷哼，勾了勾唇不以为意：“原来是老朋友啊，真是又要见面了，不过三年前真是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死在他手里了，这一次我就要让他享受在我的虎掌之中。”

　　“让他感受到被注入灵魂的滋味，享受这一快感，想想就让人兴奋。”杨疯控制不住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
　　如同恶魔般的笑声回荡在废墟之中，凄凉而阴森，环境充斥着一股腥味，惊心动魂。
　　话音刚落，一只妩媚的手突然落在杨疯的胸上，杨疯抬头看，女人的头趴在男人的肩上。

　　女人名叫何风夷，此人正是陈灵邻居家的妇女，与之前扮演妇女角色对比，何风夷的脸比以前更加精致，卷卷的头发带着点棕黄色。
　　“怎么，几天不见，杨哥你还是这么俊，不过怎么办杨哥，陈灵的案子事情看是要败露了呢。”

　　何风夷相视一笑，鼻梁骨秀颀，垂眸等待对方回答，身上具有独特的清香味。
　　“这么多天你也受不少苦了吧。”杨疯被她夸地一脸欣喜，偏头一笑，不屑道：“只要他不说，那我们就不会被发现，要是说了也无妨，手段不是大把吗，对付他有什么难的？”
　　一旁的男人应和道：“那不是，老大一出手还有什么是事。”

　　杨疯从口中吐出白烟，白烟让这本就难以接受的环境更加恶劣，蚊子飞在空中，嗡嗡作响。
　　何风夷无语以对，清风拂过她的发丝，内心感到鄙夷不屑。
　　真拿人家当扶不上墙的猴子吗，这个时间……现在估计警方来调查我了，不能太掉以轻心，该回去了。

　　何风夷伪装出娇柔的神态，故作可惜叹了口气，短促道：“可惜啊，不能陪杨哥了，我得回去了，蚊子都叮的我皮肤都快起包了，不回去的话他们警方就怀疑了，下次聚聚。”
　　杨疯面不改色：“好啊，那下次我们好好聚聚。”
　　杨疯露出一抹笑，不再说话，烟被他丢在了地下，一脚踩了上去。
　　江衍，看来我们又要见面了……

　　阳光洒落在地下，墙上照射出光晕，市局会议室，距离结案时间仅剩2小时。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一分一秒流逝，紧张感蔓延全身，会议室里技侦、侦查员、教导员等在场。
　　乔艳将眉形拧成“川”字，手心冒着冷汗，拨打了江衍的电话，半晌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停机？不是吧，关键时候停机。”乔艳愣了愣，像是晴天霹雳般，吐槽了一句。
　　江衍的手机一直欠话费，尽管有钱也懒得充，但偶尔也会充一点，乔艳对他这个事也不感到意外，乔艳每次打电话给他不是停机就是关机，几乎没几次接的通，也就只有微信通话江衍才肯接。
　　一个侦查员突然发话：“对了，付风夷一直没找到她，你们谁有她联系吗？”
　　苏景从容不迫道：“不用联系，我早就约她了，看准时间，她会到的。”

　　技侦：“那江队呢？”
　　乔艳气的眉毛都快要立起来了：“以他的性子，估计是在来的路上，拖来拖去。”
　　虽然这个推测毫无依据，但乔艳对江衍的了解，仅次于他的父母，之前乔艳照顾了江衍几个月，这几个月乔艳通常在医院跟江衍闲谈，知己知彼。
　　苏景深思后拿出手机，翻了翻手机，在屏幕上输入着字，接着点击发送——

　　苏景：你在干嘛？
　　江衍秒回：喝茶
　　苏景：？
　　苏景：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电话停机。

　　江衍：不知道我穷吗，我十分钟后过去。
　　十分钟后时间也够，只要这次审判过程顺利，那什么都好说，苏景无声一句。
　　从内心上，苏景对江衍很佩服，但表面上的，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通情达理”。
　　苏景没再输入，对江衍这番话他一脸黑，表示无话可说，也只好干等着。

　　苏景一脸冷，向侦查员等人命令道：“审判快开始了，大家做好准备，所有证据、资料都要准备充分，不可出现任何问题。”
　　刑警唰地一声：“是！”
　　市局中，所有人都在准备这一次审判，整理、收集证据，整个场合所有人全神贯注，不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急促脚步穿梭在走廊中，窗上反射出每个人的重影。
　　一小时多后，时间仅剩下2分钟。

　　人流匆匆，脚步蔓延，会场上严肃又安静，仿佛是在屏息凝神，江衍坐在了较显眼的位置，着装端庄，仪表得体，丁教官等人则是坐在了旁听者的位置。
　　人民法院上，在场的有法院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司警等，全场一律肃静，陈黄昊坐在被告人的位置，以及他的辩护人，江衍与他相反。
　　一旁记录员手持麦克风，字正腔圆地开场白道：“尊敬的法官、公诉人、辩护人，各位当事人及其家属，大家好，我将担任记录员的角色，全程记录此案的审理过程，做出公正的裁决，请各位保持秩序，庭审正式开始，由请原告人发言。”

　　苏景的目光投向江衍，江衍感到他的注视下一秒收回了视线，众人沉毅，肃穆无声，庄严的氛围笼罩全场。
　　果然在我意料之中，陈黄昊，我以前没猜错，那他会怎么说……苏景沉默不语。
　　江衍调了调麦克风高度，矜持片刻，他不苟言笑地开口：“陈先生，我相信这一开庭是在您的预料之中，关于陈灵的案件，我有一个疑问想问一下您。”

　　陈黄昊有些警惕，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您的家庭是处于一个什么状况？”
　　江衍边问边观察他的神情，目光全聚焦在对方身上。

　　陈黄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僵持了半晌，他自然道：“父母去世，与妻子离过婚，陈灵作为我的儿子，我当然是坦诚相待，不知道江警官是怎么想的，我又怎么会亲手杀我的儿子呢？”
　　江衍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继续追问：“据陈母了解，您还具有家暴倾向，是吗？”
　　陈黄昊果断道：“是，性子随父母没办法，我也为此感到抱歉，当时是我太粗鲁了。”

　　陈母神情不定，只是皱着眉，脸上看不出笑意，只有仅丝的怨恨。
　　“那您是否有亲兄弟又或者是亲姐妹？”
　　“有。”陈黄昊带着几丝底气。
　　江衍无声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两名警察摁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所有人视线转移过去，忽然放大了瞳孔，怔了怔。
　　那个男人缓缓走上来，陈黄昊愣了好一会，脸上呈现出诧异，说不出话。

　　“陈先生？”江衍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见他拧转过头，“这人您应该是熟悉不过了，您的——双胞胎。”
　　那名男人的面孔、身高等与陈黄昊基本一样，他不作声，眼睛看向陈黄昊，行为配合着警方，有言却说不出。
　　“你是怎么发现的？”陈黄昊依旧表现出冷静的模样。

　　江衍从桌上拿出体检报告，解释道：“在上一次，我趁您不注意剪了您几根头发，与这名男士做了一个DNA的检测，这名男士是我偶然中遇见的，检测结果在我的预算中，陈黄昊先生与这名男士高达99%的相似度，所以我断定这就是您的双胞胎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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