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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林海芬得知了昨夜之事,心底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单独找程志天聊了一上午。
最后又喊了程白进书房,同他聊移民去法国,跟程志天一家生活的事。
“你自己怎么决定?”程志天看向立在身前的程白。
少年穿着极简的白T和黑裤,脸庞清瘦白皙,许是这段时日没睡好,眉宇间略显疲态,明明是肆意张扬的年纪,却有了沉郁冷峻之感。
在回国主持这场分家之前,程志天查了所有人,包括程白。
资料中的他,是个惊才绝艳,十里八乡的神童,为人干净正直,没有遗传程志海的狂妄自大、蠢笨天真,在这个年纪能够沉着冷静、不卑不亢实属难得,家族中也需要这种人。
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程白必能扛起家族大业。
即便日后沦为普通人,至少在这期间,他也能成为自己长子的磨刀石。
程白摇头,没看奶奶担忧的目光,直接说:“大伯父,我想留在这。”
林海芬目光闪过一丝错愕,急说:“小白,你大伯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我们程家能有今天,志天的功劳不可谓不大,你大伯父不会亏待了你。若是你留在这,就大海......奶奶是真怕......你就跟你大伯父走吧。”
程白抬头,双眸漆黑望着林海芬:“奶奶,我不想走。”
“你也要气奶奶吗?你不去法国,等奶奶走了,谁来给你撑腰,谁来保护你......”
面对奶奶的质问,程白沉默不语,依旧站得笔直,像是悬崖峭壁上的青松,刚直挺拔。
“说说你的理由。”程志天点了跟烟,审视他。
程白说:“我不能选择自己出身,但我想决定自己以后要过的人生。”
屋内一阵沉默。
程志天和林海芬都知道,当年程白的出生,给程家抹了多大黑。
整整一年,圈子里的人,茶余饭后都在看程家热闹。
除了流言蜚语,程家更是出了不少财力。
程志海被人做局。
程家为了捞他,下了不少血本,本以为事情了解了,后面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稚子无辜。
林海芬留下了程白。
可程志海从未想过虎毒尚且不食子。
只觉得程白存在,就是在告诉自己曾经那段蠢笨的过往。
他将所有过错都发泄在程白身上。
父爱在程白身上,是一片空白,更是修罗地狱的代名词。
程志天思索良久,掐断了烟:“你可以再考虑,等我们回法国前,你再告诉伯父答案。”
可直到财产分割完,公证完毕,程白依旧是原来的答案。
回法国那天,程志天找了程志海单独谈话。
“你的破烂事我不想管,今后也不会再管你。但是,程白,他毕竟是你亲生的。”程志天是程家的定海神针,叱咤商界十多年,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这是他也有许多无奈。
程志海拉下脸冷笑,颇为无赖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是你们要把他留下的。”
*
满墙青绿的爬山虎变了黄,秋天也就来了。
不管是早晨还是晚自习放学,年橙路过程家,习惯性轻轻瞥一眼那爬山虎。
在这个大院,多多少少会有尔虞我诈,尤其在争夺家产时,更是血雨腥风。
原本的兄友弟恭、姐妹情深,到最后为了多分点家产,大家争得头破血流。
这些事,年橙从小耳濡目染,比如孟家是怎么因为家庭内斗而倒台的,许家是怎么因为私生子闹大,丢失家居市场的,以往这些,年橙听了就忘。
只是近日在长辈口中听到程家的消息,她心情低落。
程白会在这场风暴中活下来吗?
年纭看出年橙情绪低落,认为她是刚上高一,不习惯兵荒马乱的高中生活,给了她几张电影票,让她放松放松。
年橙握着电影票,说出了前段时间在程家的所见所闻,“妈妈,程白哥很善良是不是?”
年纭轻嗯一声,温柔说::“他很善良,也很勇敢,可在程家那种地方,靠善良是活不下来的。”
“他会死吗?”年橙心一惊。
轰动一时的孟家,在财产分割的敏感时期,曾经上过一个电视新闻——
38岁孟家长女酒后驾驶劳斯莱斯,于凌晨与一辆大货车相撞,造成1人死亡,1人轻伤。
死的是孟家长女。
年纭语重心长说:“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妈妈知道,小白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玩得好,这是好事,可是程家的水太深了,我们要保持距离。”
年橙微笑点头,可眼角豆大饱满的泪水在低头那一刻,落了下来。
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程白在想什么?
保持距离吗?
若是保持距离,他又怎么会被牵连,被打得住进了医院。
那一日,阳光很好,年橙终究拨打了郑淑琪电话,约她看电影。
从江南回到京市,她是一直乖巧,但乖巧不代表没有一丁点成长,而成长的代价,便是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毫无顾忌、毫无原则地对一个人施与善意。
*
郑淑琪是一个笑起来时有两颗虎牙,性子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是年橙在高中交到的唯一一个真心朋友。
她的父母是京市有名三甲医院的医生,家境优渥,可能是父母双双皆是博后毕业,所以他们对于郑淑琪的培养则是完全放养式教育。
也正因为郑淑琪简单跳脱的性子,两人才有了交集。
记得那时刚上高一,学校就安排了摸底测试,年橙考得不错,年级前十,于是当天晚上就被沈行州和孙浩拉去庆祝了一番。
吃完饭后,他们去唱歌。
沈行州和孙浩一人霸占一个麦。
两人从凤凰传奇的《奢香夫人》开始高歌,激情澎湃,再是互相抱着,嗷嗷嗷、呜呜呜地唱着情歌,颇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悲怆。
年橙哭笑不得。
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考了年级前十,到底是谁又能这般高兴,竟比自己得了好名次还要开心。
钟烨嘉发来微信【行州说你考得不错,再接再厉,我的傻妹妹。】最后附了个6666的转账。
年橙吸吸鼻子,点了收款,回:【哥,这周末回家否?】
自从钟烨嘉上了B大,就搬出去住了,美其名曰自立自强。
【否。】钟烨嘉言简意赅。
年橙放下手机,看着前方唱得不亦乐乎的二人,舞动着手中的鼓。
从最开始的五个人,到四个人,再到现在的三个人。
钟烨嘉上了大学,程白的班级明明在他们楼上,却好似隔了一个时空,遇不上一面。
“阿橙,你怎么不点歌?”沈行州喝了口水,红唇泛着光。
孙浩也停了下来,直接给她点了个《小苹果》。
“你怎么乱点呀......你别把麦给我啊......”年橙愣了。
孙浩不管,把她推到前面。
女孩被赶鸭子上架,无法,轻声唱了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她越唱越开心,身旁的两个少年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你跑调了。”沈行州吊儿郎当地笑,深吸一口气,少年气概在他胸腔中喷涌而出:“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孙浩炸毛:“你们都跑错了......”
在谁都不服谁中,沈行州忽闪着大眼睛,认真望着年橙。
“阿橙,恭喜你。”他真挚地,像个哥哥般,鼓励她。
可谁家哥哥会做到他这样。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
有时候,连想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都会被他发现,然后,再也无法自卑,自怨自艾。
以前,年橙也曾因为自己的普通,木讷而被大院里或者是学校的同学嘲笑过。
说她“光投了一个好胎,跟祖辈比起来差远了。”“钟家的姑娘是个笨蛋。”等等。
一开始,年橙为自己的平庸而有点难过。
钟家祖上先辈一个个都有过不少丰功伟绩,早年时就开始出名。别说他们,连哥哥、沈行州、程白都处处显着不凡。
而她,普普通通,平平无奇,毫无闪光点。
要不是沈行州不动声色地引导,她也不能那么快走出来。
觉得当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平凡之人有平凡的活法。
隔日上学,要交作业,三人根本来不及完成。
沈行州大气一拍桌子,水弯弯地大眼睛一瞟周围同学:“谁的作业借我抄抄?”
逡巡,沈行州桌上叠满了物理、英语、数学作业本。
孙浩也不示弱,跷了二郎腿,“谁帮我做个作业?”
于是,又有一拨人一拥而上。
这两人,一山更比一山高。唯独年橙坐在座位,风中凌乱。
“小橙子,你的也给我。”孙浩拿走她的作业本。
年橙笑嘻嘻摇摇头,默默抽回自己的作业本,又将沈行州桌上的作业本还给大家,盯着沈行州微笑:“自己做。”
沈行州飙泪:“阿橙啊,好人可不兴过河拆桥哈。”
年橙佯装凶相:“您看我像吗?”
于是,英语课代表郑淑琪过来收作业时,年橙急赶慢赶也才做完数学作业,最后只能交出空白的英语作业本。
郑淑琪惊愕:“咱班乖乖女是不是生病了,没关系啊,空白了就空白了。”
年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没完成作业,羞愧得红了脸。
本以为郑淑琪回来时会叫她去办公室挨训,可等了一上午,英语老师、物理老师都没喊她。
心里惴惴不安。
物理老师不喊她就算了,英语老师是个老顽固,极保守,吹毛求疵,要求极高。
谁若是昨天不交作业,那第二天的英语课要么就站着上课,要么就被狠狠挨训。
英语课在下午。
年橙趁着午休问郑淑琪:“英语老师有提到我吗?”
郑淑琪正在画物体的受力方向,转头望着年橙,恍然:“嗷,张老师说让你好好休息,作业什么不要紧的。”
年橙一脸懵。
郑淑琪坐在年橙前排,她起身凑到年橙耳边,轻轻说:“咳咳,我跟老师说你昨天生病了。”
年橙怔愣。
郑淑琪自顾自地坐回位置,挑眉笑说:“怕什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年橙反应过来,笑得脸颊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经过后面的相处,年橙发现,郑淑琪待人从不看人下菜碟,甩着高马尾,拽拽的。
这点很对年橙胃口,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孙浩是个自来熟,握起郑淑琪的手,咧嘴笑:“英语课代表,我是孙浩,我们也认识一下。”
郑淑琪回握,“幸会幸会,我认识你,人大附中和九中的篮球知道吧,你那乾坤一撞,可上了我们班沈奇的黑名单。”
“沈奇是谁?”孙浩摸不着头脑。
郑淑琪说:“九中的校霸啊,他见你这学渣也能上上林,也开始铆足劲儿学习呢。”
孙浩想了很久,说:“哦哦哦,校霸啊,哈哈哈,还是不认识啊。”
郑淑琪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认识你们就行了,你们可是从人大附小开始就出名了的,我记得还有一个神童是不是,只要有他出场,各种竞赛就别想得奖了,你们四人可是制霸京都学校的四剑客啊,诶,怎么就三个人了。”
孙浩傻笑,“哪里哪里......”
两个话痨就此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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