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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归根
“那你还不快去，磨蹭什么。”林燕栖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催促着王老鸨离开。
王老鸨忙应是，推门离开。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个姑娘拿着酒壶走了进来，她盈盈地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而得体，声音柔和而恭敬，“公子，奴家柳柳，望公子……”
话没说完，柳柳手中的酒被一把抢过，林燕栖直接用壶嘴往嘴里送。
片刻不到，林燕栖已经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把那酒壶往地上猛烈地重重一摔，发出了一声巨响，“砰——”
柳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颤抖了一下，她连忙弯腰要去把那酒壶捡起来，动作慌张，声音有些恐惧：“公子独饮，确实乏味，柳柳愿为……”
话又被打断。
“去去去，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再去拿酒，这么些，你打发叫花子呢。”
“爷有的是钱。”林燕栖说着，又摇摇晃晃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随手砸在柳柳的手上。
“酒，拿酒来，美酒。”
柳柳愣了一瞬，迅速把钱揣进袖子里，“是是，公子，奴家这就去。”她微微欠身，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片刻后，柳柳走进房间时，林燕栖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她试探地喊，“公子，公子，酒来了。”
没反应。
柳柳又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公子。”
依旧没有回应。
柳柳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她的动作轻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林燕栖的肩膀，他的身子随着她的推动微微晃动，但仍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确定面前的醉鬼是真的醉死过去后，柳柳的眼中没了讨好谄媚，她立马推门出去。
她一走，林燕栖立刻坐起身来，眼神冷静和警惕，她迅速观察房间的情况，然后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夜幕如墨，寂静无声。
林燕栖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
她躲在暗处，身体紧紧地贴着墙壁，心跳平稳而有力，呼吸轻微，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柳柳紧紧攥着钱，快步来到王老鸨面前，将手中的钱递过去，语气急切，“妈妈，刚刚客人给的钱，再去抓些药来，云姐姐医术好，一定可以再想想办法。”
王老鸨的眼神却飘忽不定，她微微侧过脸，回避了柳柳的这个回答。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怎么出来了，客人呢？”王老鸨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醉鬼，烂醉不起，我才赶忙过来。”柳柳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她的心思全在受伤的姐妹身上。
正说着，房里走出一位姑娘。面容憔悴，裙裾上血迹斑斑，让人心中一紧。
柳柳忙上前，声音微微颤抖，急切地问道：“云姐姐，青青怎么样了？”
云云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云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柳柳和王老鸨急忙走进房间。
林燕栖藏身之处有点远，她们一进屋，谈话内容就听不清了。
半晌，王老鸨和云云抬着裹了草席的青青出来，柳柳却死命护着青青。
“妈妈，凭什么，咱们报官吧。”
“德高望重怎么了，他可是个和尚，他行此禽兽不如之事，难道就让姐妹们这么死了。”
“已经死了五个姐妹了，没死的也也用汤药吊着。”
“再这么下去，咱们院里的姑娘都活不成了。”
王老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而柳柳扯着草席里的人，她们也没法走。
“柳柳，快松开。”云云终于开口劝解道。
“你们……你们，胆小怕事，不敢，好，我去。”
柳柳的情绪变得激动，一把擦了眼泪，说着就往院外跑。
“柳柳，回来，别去。”云云朝着柳柳背影喊道。
王老鸨轻轻将青青放下，快步上前，拉住柳柳，接着，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柳柳的头被打得偏向了一边。
她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
这稍微唤醒了她的神智。
“报官，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啊？”王老鸨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
“京城青楼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选这里，偏偏在这里敢肆无忌惮地杀人。”
“我们都心知肚明。”
王老鸨深呼口气，别家青楼要么背靠皇家，要么仰仗官员，纵然有过分的行为，也不敢太过火，可她们这儿是淑丽院。
是……窑.子。
“你去报官，是想害死院里是姑娘吗，那和尚是普通的和尚，啊？皇帝亲自给他赐下袈裟，又得丞相喜爱。”
“你是谁，我们是谁，谁信!”
柳柳被王老鸨的一巴掌和这一番话打得有些发懵，她站在那里，泪水不停地流淌。
王老鸨看着柳柳，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若无事，就在老地方刨个坑，埋了青青。”
“落叶归根，总归大家姐妹一起，也不孤单。”
她的眼神望着那裹在草席中的青青。
柳柳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看着王老鸨，又看了看身旁的云云，走到青青身边，“还愣着干什么。”
认命一般，最后，她们三个姑娘抬着一个死去的姑娘走向暗处。
她们走后，周围一片寂静。
林燕栖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轻轻推开门，瞬间，一片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有姑娘咿咿呀呀的唱着，歌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
“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韶华入禁闱，宫树发春晖。”
“天意时相合，人和事不违。”
林燕栖面无表情地拿了酒，边走边喝上两口，她摇摇晃晃往外走，出了淑丽院，欢声笑语在她耳边渐渐远去。
就像她来时那样。
………………
林燕栖费力地从狗洞钻进国公府，刚站起身，就看到荔枝静静地站在那儿，严肃的神情清晰可见。
一见林燕栖回来，荔枝带着质问，“铃兰姑娘，你出去了。”
“嗯。”林燕栖简短地应了一声，神色平静。
荔枝皱起眉头，继续追问：“你……你为什么不走正门，这么晚了……这里何时有的狗洞。”
“我挖的。”
“你在干什么，你要是做了任何危害国公府的事，我一定……我一定告诉陈大人。”
林燕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我出去的时候，你就看见了，怎么没告诉你的陈大人。”
荔枝一时无言，“我……我……”
林燕栖无奈，她可算是知道陈言兼为什么让这个傻白甜来“照顾”她了。
她受伤醒来时，一顿夸国公府的好，诚实天真，现在嘛，时时盯着她，让她好好养伤，偏偏又是个实心眼。
林燕栖说她不用形影不离地照顾，可荔枝说了“陈大人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
这是个死忠粉啊。
“你告诉陈言兼吧。”
荔枝见林燕栖这么坦荡，一时也拿不准。
林燕栖没管她，径直往房内走去。
经过荔枝时，荔枝也是被林燕栖身上的臭味熏到了。
恶作剧的心思突然在林燕栖心中涌起，她故意攀着荔枝，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逗弄荔枝，“走，我和你一起去。”
“呕——你好臭，你先洗个澡吧。”荔枝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她的脸色苍白，显然被林燕栖身上的臭味熏得够呛。
她连忙推开林燕栖，试图远离这股难闻的气味。
“别啊，一会儿我跑了可怎么办，嗯？”林燕栖却不依不饶，继续攀着荔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你就爱戏弄人。”荔枝无奈地说道，语气中虽有埋怨，却也带着一丝亲昵。
林燕栖没反驳，笑了笑。
“铃兰，这些天和你待在一起，挺开心的，你是个好人，觉得你不会背叛陈大人，而且你还给他挡刀了，我只是担心你……”
荔枝想起这些天的时光，林燕栖没什么架子，又会讲笑话，说故事，和她在一起总是特别开心放松，反正特别不一样。
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林燕栖收到好人卡一张，也是吃惊“你才和我相处几天啊，就知道我是好人。”
“我就是知道。”荔枝坚定地回答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她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
“你没做什么危害国公府的事吧？”荔枝还是疑惑一问。
林燕栖一笑，想起陈言兼的手段，她哪里敢啊，不过是背着他搞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反正这事儿她一定要干。
“放心吧，没有。”林燕栖想了想回答。
“哦。”荔枝轻轻地应了一声。
经过荔枝这么一打岔，林燕栖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沐浴后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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