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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月娥和陈福安还没回来,坐在餐桌前的陈信见梁知进了厨房就没再出来,中途还隐约听见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不由皱了下眉:“知知,发生什么事了?”
“排水管堵了。”梁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修不好吗?”
“马上有人来修。”
现在?
陈信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维修工这个时间应该都下班了吧?”
“不是维修工,是陆老板。”
.
这还是陆柏安把房子租出去后第一次再踏进来,原本的窗帘换成了蓝色的棉麻款,客厅里多了许多零碎的物件,处处都是陌生的生活痕迹。而最显眼的,莫过于站在门口的身影。
梁知开门时嘴角微微抿着,带着点歉意,额前的碎发被他下意识地微微往上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几缕没撩稳的发丝垂在眉前。
陆柏安的目光下意识往下落,对方身上的衣服还湿着,没有了手机屏幕的遮挡,那片湿痕愈发清晰刺眼,甚至连之前在镜头里隐约瞥见的轮廓此刻都被濡湿的布料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混着蜿蜒而下的水渍,在白T上晕出暧昧的痕迹。
“陆老板,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
陆柏安收回目光,淡淡开口:“要换鞋吗?”
“不用,直接进来就好。”
陆柏安点头进门,刚走两步脚步便是一顿,他这才发现屋里并非只有梁知,餐桌旁还坐着个男人,看模样是上回搬家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间裹着挥之不去的病态。
梁知似乎没打算介绍,只侧身对他道:“陆老板,这边。”
陆柏安压下心底这是梁知哥哥还是弟弟的猜测,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跟在其身后。
刚进入厨房,洗洁精的气息扑面而来。水槽里的积水还没倒掉,水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
他弯腰蹲下身,从带来的小工具箱里拿出扳手,先对着管道接口轻轻敲了敲,又试着拧了拧螺丝,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这管道以前就坏过一次,他当时只临时疏通了下,并没有彻底检修,如今看来隐患早已根深蒂固。
“是刚才坏的吗?”
话音落下,他感觉到身旁的人靠近了些。空气中除了洗洁精,瞬间多了另一股味道,是他和梁知第一次见面时就闻到过的那股香气,像是栀子花。
“嗯,刚才洗完碗放水的时候就这样了。”梁知的声音也离得极近,陆柏安感觉就跟贴他耳朵上说似的。
他蹲在原地动也没动,后背绷得笔直,因为心里门儿清,现在只要自己稍微旁边一瞥,就能近距离看见梁知那片打湿的痕迹。
这人是故意的吗,明知道自己要来还穿着件湿衣服晃悠,就不知道去换件干净的?
越想,他眉头蹙得越深。
梁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神色变化:“陆老板,问题很严重吗?”
“嗯。”陆柏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一段管道老化得太厉害,光换单个配件根本没用,必须把这段管道和零件全部置换才行。我今晚没带全套备用件,没法弄,明天我去建材市场备齐材料,然后过来一次性全换了。”
到底是他自己的房子,把问题彻底解决了,省得后续反复出故障。
“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在家?”
“八点之后。”
陆柏安站起身,收拾着工具箱里的工具:“那我明晚八点过来,这个水槽你们先别动,别再往里放水了。”
“麻烦陆老板了。”
陆柏安摇了下头,拎起工具箱便往外走。
路过客厅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束目光锁在自己身,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视线,里面看不出情绪。
陆柏安朝对方微点了下头,便迅速收回目光拎着工具箱继续往外走。
梁知跟了上来:“陆老板,我送你。”
“知知。”
一声轻唤突然从身后传来,正要跨出门的两人都顿住了脚步,陆柏安下意识回头。
知知?
梁知家里人是这样叫他的?
陈信接收到陆柏安投来的视线,非但没回避,反而紧紧盯着他们两人:“我有点不舒服,能给我拿点药吗?”
梁知转头看向陆柏安:“抱歉陆老板,没法送你了。”
“没事。”陆柏安丢下一句“走了”,径直跨出门槛。
梁知找了药,又倒了温水喂陈信服下。两人距离隔近了,陈信这才看清面前人衣服的状况,之前对方一直待在厨房没靠近,他竟没注意到。
“知知,衣服……”
梁知刚才,就是用这副模样和那个男人待在厨房的?
他记得那个男人,是这房子的房东,搬家那天远远见过一面,梁知现在在快餐店的工作似乎也是对方介绍的。
那个男人身形挺拔,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搬家时他亲眼看到,对方能轻而易举地同时举起两个沉重的纸箱,且不带喘气。
陈信抿了抿唇,为数不多几根能动的手指不自觉攥紧轮椅的扶手。
梁知闻言低头看了眼身上,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觉湿衣服贴在身上确实不舒服,起身就要去卧室换一件。
“那个陆老板……”身后的陈信突然出声。
梁知脚步顿了一下,回头。
陈信迎上他的目光,问:“他是单身吗?”
梁知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偏过头,脚步没停地往卧室走,只轻飘飘丢下一句:“不知道。”
另一边的陆柏安出了单元楼,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根烟点燃。火星在夜色里明灭,他就这么叼着烟一步步往家走。
回到家,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隐约照亮了茶几,他一眼就瞥见了那只还没动的橘子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人总易借物联想,比如现在,他盯着橘子,像是透过这层黄皮,看见了梁知递给他时的手,指甲干净,指节分明。还看见了刚才在厨房那人蹲在身旁时,湿衣服紧贴着身形,栀子花味直往他鼻腔里钻。
“艹。”
半晌,陆柏安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猛地倒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声。
他最近睡眠质量不太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洗漱收拾了一番,便早早去了店里。
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见梅姐从花店里边走出来,身旁还带着一小棵会行走的……树?
陆柏安以为自己没睡醒,抬手揉了揉眼睛。直到走近了,他才看清,那哪是什么树,是扮成树模样的梅小五。翠绿的布套裹着小小的身子,只在领口处露出一张圆乎乎的小脸。
“小陆早啊!”梅姐笑着打招呼,“今天六一,幼儿园搞环保时装秀,小五扮的是棵树。”
“陆叔叔。”小孩迈着小短腿跑到陆柏安跟前,伸出胳膊抱住他的大腿,“你看我扮得像不像?”
陆柏安瞥了眼梅小五滑稽的装扮,扯了扯嘴角:“像。”
跟母子俩道了别后他继续往店里走,没走两步,脚步又突然一顿,目光落在面前的快餐店里。
本该在后厨忙活的梁知此刻正坐在一条小小的板凳上,身姿微微前倾。方桃蹲在他面前,小小的脑袋乖乖地低着,一双修长的手正轻柔地穿梭在他的发间。
陆柏安挑了挑眉。不用说,这肯定也是为了今儿六一儿童节的表演做准备。可怎么是梁知在给她编头发?这人还会编女孩子的辫子?
“陆叔叔!”方桃最先瞥见了他。
梁知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过来,点了下头算是问好。
“我前两天就想编个漂亮的发型去表演啦,还专门在网上找了图呢!”方桃叽叽喳喳地说,“可惜我爸妈还有奶奶都不会编,梁哥哥说他可以试试。”
晨光落在梁知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光。他的神情格外认真,指尖小心翼翼地梳理、缠绕,生怕弄疼了方桃。
陆柏安顿了两秒,看向小丫头:“怎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
方桃歪着脑袋想了想,拍了下手:“因为梁哥哥看起来美美的呀,陆叔叔你看起来酷酷的,所以叫叔叔。”
“美美的叫哥哥?方桃,你语文95是不是抄来的?”
方桃被说得脸蛋一鼓:“那我叫什么?总不能叫姐姐吧。”
陆柏安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梁知已经给方桃的发尾系上了一个粉色的小皮筋:“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方桃立刻举起一面手持镜子,歪着脑袋左看右看,脸上绽开笑容:“喜欢!太好看啦!谢谢梁哥哥!”
方桃很快顶着新发型蹦蹦跳跳地去学校了,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直到后厨传来厨房大姐的声音:“小梁,过来洗下葱。”
梁知应了一声马上。
陆柏安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快速收拾桌上的小皮筋,沉默了几秒开口:“晚上我来找你?”
梁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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