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人与大小孩

　　无论多少次都会感叹五条老师的强大。
　　景色在眼前迅速掠过，只能在视网膜上留下扭曲的色块。坂田凉子索性闭上眼睛，防止引起生理性眩晕。
　　血色的晚霞泼洒在咒高的校园里。
　　才刚落地，凉子就看见附近围墙上的大洞，还有…熊猫和棘的咒力残秽。
　　凉子正要动身沿着那条破坏痕迹追去，身旁的五条悟突然按住她，“等一下，凉子。”
　　她还没来得及表示疑惑，就感受到不远处两股极具压迫感的咒力相撞，呼啸着掀翻了周遭的建筑物。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强烈的泛紫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
　　“看来已经结束了。”五条悟轻轻笑道。
　　根据他的反应，凉子猜测后辈们大概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真厉害啊，他们居然打败了特级诅咒师。
　　“所以我说凉子要多相信一点你的同伴嘛。”五条悟说着，松开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五条老师不去找忧太他们吗。”凉子看他准备拐进一条小路里，忙问道。
　　“啊…我先处理一下其他的事情。”
　　“是去找夏油杰吗，原来他还没死啊。”
　　“…凉子的敏锐有时候意外的讨厌呢。”五条悟无奈，自己的学生很聪明，明明这是好事。但偶尔他也会有一种被看透的不适感。
　　凉子思索一番，诚恳道：“我可以一起去吗，五条老师。”
　　“原因？”
　　“嗯…毕竟是屈指可数的特级，我已经认识五条老师和忧太了，如果能见到他的话感觉会很赚…这个理由可以吗？”凉子摸摸下巴。
　　五条悟忍不住吐槽：“…你在玩什么能达成成就的集章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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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凉子还是跟来了。
　　背阴的小路上，一个男人颇为狼狈地倚在墙边。
　　他披散着头发，一些发丝因为凝结的血块粘连在一起。身上的袈裟破破烂烂的，右边的袖子连带着手臂不翼而飞，只留下狰狞可怖的血窟窿。
　　这就是极恶诅咒师——夏油杰。
　　他看见五条悟后，靠着墙壁慢慢向下滑落，坐在地上。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悟。这位…就是坂田凉子小姐吧。”
　　凉子沉默的看着他，夏油杰的情报源果然在高专内部，连她这种没有背景、实力一般的咒术师都被堂堂特级记住了。
　　“是啊，凉子可是特意说要来看看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喔。”五条悟用奇怪的腔调说道。
　　坂田凉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严肃的问：“五条老师确定要杀掉他吗？”
　　察觉到不对的五条悟也正经起来，“什么意思？”
　　“先不提他身上应该还有很多情报，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咒灵操术是绝无仅有的珍惜术式吧，鼎鼎有名的安倍晴明就是例子。杀掉他不会觉得很可惜吗。”
　　“坂田小姐在珍惜咒术师这方面和我志同道合呢。但我需要提醒你，我是一名诅咒师，我杀了很多人。”夏油杰捂着伤口，装作轻松的对凉子说道。
　　“听说过劳改犯吗？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犯了很多罪，那我压榨你的劳动力也很合理吧。”
　　这是什么资本家发言…夏油杰带着质疑的眼神看向五条悟。
　　后者显然不背这个锅。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凉子。藏匿特级诅咒师，一旦被发现我们俩都要被处理掉喔。”五条悟依旧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且不说上层早就出现了问题，不值得信赖。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处理掉您吗？
　　坂田凉子思忖着。
　　没有比现在的咒术界更糟糕的环境了，权力完全被捏在高层手中，他们简直就像被绳子栓住的狗。
　　所以只能用强硬的战力去威慑，以此拥有谈判的筹码。五条悟、乙骨忧太，如果再加上夏油杰，那就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剩下的那名特级——九十九由基也不像是会站在高层那边的人。
　　“我当然清楚，五条老师。这是一步险棋，它甚至可能会把我们身边的人都拖下水，但我认为之后的收益可比风险高的多。对吧，夏油先生？”坂田凉子向夏油杰伸出手。
　　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回握。
　　“既然凉子这么说了，我可是非常尊重学生想法的好老师，那就这样吧！算你逃过一劫了，杰。”五条悟想了想，嘟嘟囔囔道。
　　凉子冷静的收回手，“那我们从现在起就是共犯了，五条老师。”
　　坂田凉子知趣的表示先去一年级生那边查看情况，便先行一步。
　　她只负责关键性决策，至于如何说服夏油杰，那是五条悟的工作。
　　而且他们俩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她还是不打扰了。

　　——————
　　凉子赶到现场时，正看见后辈们围着昏迷的乙骨忧太，咒灵里香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
　　除了熊猫的手臂断裂了之外，其他人看起来都没有受很重的伤。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待在不远处。说实话，她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
　　还是让后辈们自己增进感情吧。
　　不久后，乙骨忧太渐渐转醒，在和同伴们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后，他向里香走去。
　　而后，咒灵里香的外形渐渐崩溃，逐渐显露出其中的灵魂。
　　那是真正的祈本里香。
　　不知何时到达这里的五条悟鼓掌表示祝贺，并向众人解释了过咒怨灵里香的由来。
　　是身负近似于无限咒力的乙骨忧太诅咒了她。
　　五条悟望着自责的乙骨和如释重负的里香，默默走到坂田凉子身边。
　　“真的没关系吗凉子，别的人不说，你的交往对象可是非术师啊，会很危险的吧。”五条悟还是提醒道。
　　“已经分手了，我现在孑然一身，高层威胁不到我的——不然我不会有那个提议。”
　　“欸…”五条悟感叹，凉子对待感情是真的很淡漠啊。
　　“就是之后去查资料是有点麻烦，我可能要换个地方去看看了。”凉子垂下头思考。
　　“如果是找咒术相关的话可以来五条家，御三家的藏书姑且还是很丰富的。”
　　“去老师家找书的话不会要和老师交往才能准许进入吧。”坂田凉子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道。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很配合的佯装惊讶：“呜哇！那样的话老师会被《都条例》制裁的啦！”
　　其实我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凉子想着，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一时间沉默无言。
　　“五条老师为什么会在高专当老师呢。”这是坂田凉子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五条悟实力强大，还是五条家家主，不管是独自出任务还是坐镇后方都是更符合常规的选择。
　　而且他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会来当老师的性格。
　　“这个嘛…凉子也知道咒术界烂透了对吧。”
　　“要杀掉上面的那群老橘子其实很容易，但是这样只会换一批老橘子，没有人会追随我的。”
　　“所以我就想着通过教育培养一批我的同伴，让新鲜血液换掉上面的烂血块。”五条悟似乎是注视着凉子，又似乎是望向很远的地方。
　　坂田凉子斟酌着，最终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太慢了五条老师，我认为流血是必要的。”
　　“高层手中的东西太多了，金钱、政府给予的权利、独立的规则、监督的窗，我们被牵制的很厉害。”
　　“如果一株植物的根已经烂了，即使枝上开出再漂亮的花，也会被根系拖累死。”
　　五条悟静静的听着，他总是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学生们当成小孩子。这并不是指他在培养温室里的花，相反，他其实很愿意让学生们在困难的任务中得到成长。
　　但若是涉及到人性的阴暗面，涉及到复杂的立场纠葛，他还是希望学生们能离得越远越好。
　　而坂田凉子总是乐此不疲的去思考、安排、布局。
　　像个大人那样。
　　可明明她还是未成年。
　　明明他才是那个该站在前面的大人。
　　五条悟想起在品川地铁站里凉子说的话。
　　于是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笑问：“那凉子觉得该怎么做呢？”
　　“把花嫁接到别的植株上——我们的同伴不一定要是咒术师。”凉子眨眨眼，“当然，我建议把坏根也剪掉，这样它就不会继续长出烂花了。”
　　“五条老师能相信我吗。”
　　改革咒术界很难，但如果是凉子的话，一定能做到。

　　远处，里香的灵魂逐渐消散，点点光芒升腾而起，映出梦幻的色彩。
　　“当然。”
　　我信任你，就如同信任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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