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战声烟尘里
柳元已经紧急发信向最近的州求援,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州愿意送粮。
“常州城中的粮草还够一周,如果再减掉一餐,勉勉强强可以撑到两周。但是,如果没有粮草的援助的话,那也是没有意义的......”柳元看着手中的另一封拒绝送粮的信苦笑。
他眉头紧锁,继续说道,“赵国军队既然要打消耗战,那必然准备了充沛的粮草,和他们耗着,我们必败无疑。”
“那就主动出击。”王朗突然开口,这个素来温和的年轻人眼中的果决竟让柳元感到了一丝畏惧,“现在我们唯一的生机在这里。”
柳元看向王朗手指的方向,是赵国的粮仓。
陶令宽现在好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今天一大早收到了王朗的急信,说了常州城断粮的情况,请他帮忙向青州知州求援。
陶令宽在青州城掌管地方军队,并无财政方面的实权,因此他连忙穿戴好去找知州。
但和他素来交好的知州这一次却以青州粮草储备不足的理由拒绝了。
“知州大人,粮仓里有多少粮食你我都清楚,常州要是破了,青州也自身难保啊。”陶令宽不禁提高了声调。
青州知州停下正在批阅公文的笔,看向他:“是的,你我都清楚青州的粮储。”
“是啊,救援常州对青州利大于弊,且你我都清楚粮储明明足够......”
陶令宽看着知州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惨然一笑:“我明白了,大人。”说罢,拱手告辞。
知州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今年流年不利,西北各州的粮储,怕是都无法支援常州了。”
明明阳光炽烈的天气,陶令宽却觉得浑身发冷。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能操控这一切的人,只能在一个地方。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觉得,此刻的情境,像极了数年前王翼将军战死沙场时的情景。念及此,他不禁遍体生寒。
陶令宽失魂落魄地走着,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墩上。
一抬头,却看到对面一块木质牌匾,写着大大的“飞鹤楼”。
“陶大人请稍坐片刻,周总管稍后便到。”小二听明他的来意,将陶令宽引到楼中一个雅间。
自王朗走后,陶令宽一直对周童颇为照应,不时便请她吃饭聊天,而周童后来忙了起来,二人便没再见过面。
只是每到逢年过节,周童的礼物总是会送到他府上。
茶水点心依次上桌,而陶令宽却无心品尝,只是口渴难耐,牛饮了好几杯茶水。
不多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陶令宽不由得望向门口。
“好久不见,陶大人。”周童一身淡绿色衣裙,妆容优雅得体,通身的气质与他们上次见面变得不同了。推开门,面带笑意地向陶令宽见礼。陶令宽忙起身回礼。
刚一坐下,陶令宽就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周姑娘,王将军现在在常州被赵国敌军围困,却受到京城那边的阻碍,粮草断绝,陶某想求姑娘念及和王将军的情分,救王将军和被围困的常州百姓一命。”
周童被他一连串的消息炸的一愣,眉心微皱,思索了片刻,道:“陶大人,可是需要粮草的路子?”
陶令宽心里暗自叫好,几年不见,她变得干脆利落,玲珑剔透。
“正是,若非毫无办法,情况生死攸关,我也不会向周姑娘求助。”
周童思索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半晌,开口道:“以我的权限,一次最多可以调动三周的粮草,从西北地区各个供应飞鹤楼的粮商运来,大概五日可以运到。”
“那买粮草的银钱要怎么办?眼下无人愿意支援......”
“不用担心这个,我来解决。只是三周的粮草,够他们击退赵军吗?”周童打断他的话。
“足够了,三周,足够王朗突围了。”陶令宽确信地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通往楼主书斋的走廊里,李瑶张开双臂拦下周童,绷着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三周的粮草,你疯了吗?就算你用自己的权限可以做到,但你要怎么和楼主解释?”
“我有办法。”周童无奈地停下脚步,“我会说服楼主的。”
“用什么说服?你有什么筹码?”李瑶质问道。
“师父,相信我好吗?”周童认真地望着李瑶。
李瑶被周童眼神里的坚决打动,心知劝不动她,举起的手慢慢放下了。
周童拍了一下李瑶的肩膀:“放心,师父。”随后快步向楼主的书斋走去。
李瑶素来性子直来直去,于经营一道一窍不通,当然,她也不想管那些弯弯绕绕。而周童则在经营方面颇有天赋。
这些年,周童逐渐接手了各地飞鹤楼的一应事务,跟着楼主走南闯北,很少回家。有时候,李瑶也觉得有些看不透她这个徒弟了。
即使她了解周童的能力,但这个决定实在太大胆了,李瑶蹙眉,担忧地望向悄无声息的楼主书斋。
和飞鹤楼楼主长谈之后,周童以惊人的效率调动了西北地区各大粮铺,当天,数十辆粮车以给飞鹤楼送粮的名义,向常州飞驰而去。
“王将军,粮食终于送到了。”柳元人还未到,洪亮的嗓音从议事堂外就传来了。
王朗已经一身铠甲,整装待发,此刻正在擦拭佩剑,闻言道:“现在在清点卸货吗?”
“正是,一部分已经开始清点了。”柳元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褶子都变少了。“趁你出战之前,我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这些粮草真可谓是及时雨,原本常州城的粮储早就用光了,早在一周前,士兵们就变成了一日一餐。而王朗和柳元亦身体力行,减至一日一餐。
周国军队食不果腹,士气低迷,面对赵国装备精良,整装待发的军队,连攻城都无法应付,更何谈反击。
而王朗则派遣小队精兵截获了赵军一部分干粮,才能撑到今日。在这批粮草到来之前,常州城可谓是近乎弹尽粮绝的局面。
“辛苦柳大人了”王朗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出战之前我会去巡视一下。”
常州城门门口,粮车一辆接着一辆地驶入城中,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王朗策马行至城门口,望着粮车卷起的滚滚黄沙。
向常州城运粮一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因此周童和楼主请示,亲自赶往常州城押运粮草。
经过七日跋涉,从西北各地赶来的几十辆粮车终于顺利进入常州城。
越是接近常州城,周童的心里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这平静之中,又蕴含着某种兴奋与克制,就好像表面平静的大海,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周童一身黑袍,头戴一顶防风沙的幕篱,黑纱从幕篱上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她骑马慢慢跟在最后一辆粮车后面入城。
粮车的车轮碾过黄沙地带起一阵沙尘,模糊了周童的视线,朦胧中,周童看到一个人影。他穿着甲胄,戴着头盔,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让周童忍不住望着那个身影,想要看清楚些。
风尘慢慢落定,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那个人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数日马不停蹄的奔波使她疲惫不堪,可望着战马上脊背笔直的将军,她知道自己所承受的不及他十分之一。
数日奔波,一到常州便立刻投入战局,接着便是粮草告急,被周国高层背刺。她敬佩,仰慕,也心疼。
一阵微风拂过,她面前的纱被清风微微掀起,而战马上的将军正巧回头,他们的视线越过千山万水,终于相对。
他勒住缰绳,匆匆向她点了头,她亦掀开幕篱微微向他示意。
接着王朗转身策马向城外驰去,而她也投入清点粮草入库的工作。
接下来的一周,周童都忙得脚不沾地。她一边要监管每日粮草的使用,一边要处理各地飞鹤楼的事务。
她还利用空闲时间召集人手开了以飞鹤楼的名义施粥的摊档,每天定时在城南城北施粥,一到放粥的时刻便大排长龙。
战争使得常州城的贫苦百姓失去了赖以谋生的产业。富贵人家早已携妻带子弃城而去,而底层百姓则不得不继续生活在这个被战乱侵扰的城市,担忧着下一顿饭从哪里来。
看着备受战争之苦的常州百姓,周童只希望这场战争能快点结束。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