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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尹小姐
傅纾也拿起手机，拨通了凌淼的电话。
“淼淼，我答应白瀚丞吃饭了。”
“干得漂亮！这不就刺激上了吗？”凌淼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
“刺激什么，”傅纾也指尖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让谢臾年知道我赴约就够了，何必真去应付白瀚丞？找个由头推掉，他又无从查证。”
“哎呀我的大小姐。”凌淼恨铁不成钢，“多好的机会啊，你想想，Le Jardin那种地方，谢臾年就算知道你去，他舍得去吗？他那么抠……哦不，是节俭。可要是他凑巧也去了，还‘刚好’撞见你跟白瀚丞共进晚餐，那反应，啧啧啧……他要是真在意，绝对藏不住！”
傅纾也沉默片刻，“他怎么去？难道我花钱请他？”
“笨啊！”凌淼提醒，“你前两天不是接手了个新马甲吗？用Y约他啊。谈工作，地点就定在Le Jardin，就说……就说那里环境私密，适合洽谈核心商业机密。看在项目的份上，他总会去吧？”
傅纾也眼神一闪，这主意似乎可行？
她立刻拨通了傅靳泽的电话，语气是标准的资本家姐姐：“小宝，下半年的研发资金还想不想要了？”
电话那头传来哀嚎：“姐！你又想干嘛？”
“总部最近是不是在谈那个星海幻境的新游发行合同？把相关资源权限，还有对接的专业人士，立刻调给我用。”
“不是吧姐，那是……”
“想不想要资金？”
“…要！我马上安排！专业人士是吧……有了，技术部的尹丹妮，她负责这块的，绝对专业。”
“行，让她联系我。”
.
Le Jardin，海城最顶级的法餐厅之一。
靠窗的绝佳位置，傅纾也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礼服裙。她对面的白瀚丞，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正体贴地将切好的牛排换到她面前。
傅纾也回以礼节性微笑，眼风却不着痕迹地掠过餐厅入口附近，一个被绿植巧妙半掩的卡座。
那里，谢臾年正与一位气质成熟知性、身着得体套装的女士相对而坐。
那就是傅靳泽派来的专业人士尹丹妮。
Y发来的邀约信息里，是关于最近风头正盛的星海幻境。
他本可以婉拒。
但“Le Jardin”这个地点……
一种复杂的、近乎自虐的情绪驱使着他，他回复了一个简洁的：【收到。准时到。】
此刻，他坐在V7卡座，心思却全然无法集中在尹丹妮条理清晰的专业讲解上。
他的视线，穿过枝叶的缝隙，牢牢锁在窗边那对璧人身上。
他看到白瀚丞温柔地为傅纾也切牛排，看到她对着白瀚丞露出他许久未曾见过的、放松的、甚至带着点被取悦的笑意。
那画面和谐、般配，充满了属于他们那个阶层的从容与优越感。
他握着红酒杯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
“谢总监？”尹丹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停下讲解，关切地问，“您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对刚才的方案有疑问？”
谢臾年回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尹丹妮脸上，恢复冷静：“抱歉，尹小姐。刚才走神了。方案很好，请继续。”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但方才那瞬间的失态，已被尹丹妮看在眼里。
她心中了然，大概猜到了原因。毕竟撞见自己顶头上司和门当户对的追求者约会，任谁都会有些尴尬吧？
接下来的时间，谢臾年迅速调整状态，就“星海幻境”的资源对接、市场预判、风险控制等问题，与尹丹妮进行了极其深入且高效的交流。
他思维敏捷，见解独到，对游戏行业的洞察力让尹丹妮这位真正的专业人士也暗自惊叹，甚至生出了由衷的欣赏。抛开任务不谈，这确实是一位才华横溢、极具魅力的合作伙伴。
晚餐结束，合作意向基本达成。
尹丹妮完美完成了傅纾也交代的任务，在餐厅隐蔽的露台角落与傅纾也密会汇报。
“傅总，谢总监的专业素养和商业敏感度令人印象深刻，合作推进非常顺利。”尹丹妮由衷地赞赏。
傅纾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更关心的是：“他……反应怎么样？有没有说些别的什么？”
尹丹妮回想了一下：“一开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可能……嗯，看到您和白少了？不过后面就非常专注投入了，交流很顺畅高效……”
…
回到车上，傅纾也立刻登录了【Y】的账号。
【Y】：谢总监，今晚交流很愉快。期待后续合作顺利。
这一次，谢臾年的回复比以往快了许多。
【谢臾年】：感谢尹小姐今晚的时间。方案很有价值，期待后续细节落实。
傅纾也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冰冷的玻璃上。
一声“尹小姐”让她心跳一滞，莫名心虚。
.
早上八点，谢臾年步履如风地从极光科技的玻璃大门走出。
一阵低沉而嚣张的引擎轰鸣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一辆线条凌厉、通体漆黑的杜卡迪怪兽刹停在公司门口，恰好挡住了谢臾年的去路。
他抬眼，看向那车上熟悉的身影，有些诧异。
来人长腿一撑，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谢臾年身上。
“谢总监，大清早的，打卡完就急着开溜？”
“傅总。”他颔首，“有紧急文件要去西郊资料库取，时间很紧。”
“西郊？”傅纾也挑眉，动作流畅地重新扣上头盔的系带，“上车。我送你。”
谢臾年看着那辆猛兽般的机车，心生犹豫。他有点近视，虽然度数不高，但高速行驶时视线会模糊，而且他从来没坐过这种重型机车。
“傅总，这个……”
“怕了？”傅纾也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放心，我技术很好。”
谢臾年看了看时间，“好吧。麻烦傅总了。”
“孙特助，”傅纾也没动，直接拨通电话，言简意赅，“送个男士头盔到公司正门，立刻。”
谢臾年：“不用麻烦孙特助了，我还是……”
“麻烦什么？”傅纾也打断他，语气带着点不耐烦，“让你光着脑袋坐后面？出了事算谁的工伤？”
孙特助效率惊人，踩着细高跟还能跑得飞快，五分钟不到就送来一个崭新的黑色头盔。
谢臾年接过头盔，动作略显生疏地往头上套，卡扣的位置似乎总对不上，头盔也戴得有些歪斜。
傅纾也最终还是跨下车走到他面前。
“笨，连个头盔都不会戴？”
她语带讥诮，手却直接伸过去，解开了他胡乱系上的卡扣。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下颌，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傅纾也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动作，仔细地帮他调整头盔的位置，理顺被压住的额发，重新系紧下巴处的带子。
晨光勾勒出谢臾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垂下，鼻梁挺直，唇线紧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这张脸，即使在她刻意疏远的这些年里，也从未真正模糊过。
一股混合着干净皂角和他身上清冽气息的味道钻入鼻腔，傅纾也的心跳失序了一瞬，她迅速收回手，转身跨上机车。
“磨蹭什么？快上来！”
谢臾年沉默地跨上后座，双手有些僵硬地垂在身侧。
“抱紧。”傅纾也没好气道，“你想半路飞出去耽误正事，还是想让我给你当垫背？”
谢臾年叹了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傅纾也的腰。
他的手掌刚贴上她腰侧的皮衣，傅纾也的身体就微微一僵，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引擎再次咆哮，机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入车流。
指针不断攀升，转弯时的离心力让谢臾年瞬间收紧了手臂。
这骤然收紧的、充满依赖和力量的拥抱，让傅纾也头盔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谢臾年。”风声太大，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当年的事……你真的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但她能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
过了许久，身后才传来他闷闷的、被风吹得有些破碎的声音：“傅总……开慢点……有点晕……”
他避开了问题。
傅纾也的心沉了下去，失望夹杂着怒气再次涌上。她一拧油门，机车发出更凶猛的咆哮。
二十分钟后，机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郊外那栋灰扑扑的建筑前。
引擎声刚熄，谢臾年就踉跄着冲下车，一把扯开头盔，冲到路边扶着树干剧烈地干呕起来。
傅纾也看着他弓着背狼狈的样子，下意识向前迈了一小步，指尖在快要碰到他手臂的前一秒，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转而握成了拳，无声地收了回来。
谢臾年勉强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抬起沉重的手腕看了一眼表，愕然瞪大眼，才…二十分钟？
他深吸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衬衫和西装外套，声音沙哑：“傅总，我去取文件。”
傅纾也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拿出手机：“孙特助，安排司机到西郊保密资料库门口接我。另外，叫个人过来，把我停在公司楼下的杜卡迪运回去。”
十分钟后，谢臾年拿着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快步走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那辆静静停着的黑色猛兽，又看向倚在车边、神色平静的傅纾也，声音迟疑：“回去……还是坐这个？”
傅纾也目光在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掠过，随口道：“车没油了，我叫了司机过来接。”
谢臾年缓缓点头：“…哦。”
两人无言地站在略显荒凉的路边，没过多久，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平稳地滑到他们面前。
司机老何下车拉开后车门。
傅纾也没动，扬了扬下巴：“上车。”
谢臾年率先上了车。
傅纾也坐进他旁边，“砰”地关上车门。
随即，相顾无言。
每天都清洁到位的车厢内，渐渐仿佛弥漫起一丝来自记忆里的酒气。
让人不由自主想起那天的事。
谢臾年其实有些拘谨，他能感觉到傅纾也身上有些浮躁的情绪。
“老何。”傅纾也终于出声，“回避一下。”
挡板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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