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

　　“我还以为你最多只是指责他几句。”沈默反应过来，有些想笑：“你不怕他告你啊？”
　　“不怕。”林惊喆放下手机：“本来确实是要报备一下，但是我突然觉得他不该这么心安理得。”
　　沈默眼角弯了弯：“放心，他要是弄明白了恼羞成怒想告你，哥罩。”
　　“你的钱都是你爸给的，你还罩得住我？”林惊喆不置可否：“沈默，我问你，你的父母应该是离异了？”
　　“嗯。”
　　“具体情况呢？我觉得，你对你爸的态度其实不算特别恶劣。”
　　“……”
　　她问了，沈默下意识是要去答的，但他张了张口，话却赌在喉咙里。
　　“怎么，你好奇我家庭情况？”沈默笑了笑。
　　“嗯，有点。”林惊喆老实地点点头：“我没有多少做女儿的经验，所以多少有点好奇，别人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其实也就那样呗，很常见的，父母没有感情，协议结婚，然后我爸被发现婚后出轨。”沈默嗤笑一声，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其实他要是先提离婚再去续弦，我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后来娶的人也对我挺好。但他是婚内出轨。”
　　沈默顿了顿，似乎是尽力把什么咽了下去，眼角有些发红，冷笑一声：“这不是给我不接受这件事儿的借口吗？”
　　“嗯。”林惊喆声音受他影响，也有点低。
　　“林惊喆，你爸还活着的时候，你是和你妈亲还是和你爸亲？”
　　“这个……我记不清了。”林惊喆有些黯淡地说道。
　　“对不起。”沈默似乎是没想到她的反应，道了句欠。
　　“我是和我妈更亲一点儿，虽然她对我很严，要求很高，但比起我那个常在外边忙的爸爸来说，我还是更亲我妈一点儿。”
　　听到他提起他的妈妈，林惊喆静静地听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落在他身上。
　　“你知道吗？当他们离婚的时候，我还自以为自己早就站好了队，却没想到，我想跟的那边不要我，不想跟的那边却坚定地表示要我。”沈默自嘲地笑笑，眼眶发红：“倒给两边的律师少了不少活干。”
　　林惊喆大概料想过沈默说他母亲不要他了这句话的含义。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明白，沈默心里的坎儿具体是在哪里，所以沈默对他父亲那边虽然有反抗心理，却也不能说是“厌恶”或者是“恨”。
　　“嗯，我知道了。”她淡淡说了句：“今天不早了，去睡觉吧。”
　　林惊喆正要起身，却被拉住，这只手的主人在旁边低着头，声音有点嘶哑：“林惊喆，有没有点人性了？老子好不容易煽情那么一回，因为谁？结果话一说完拍拍屁股走了，你跑我这儿听故事来了？”
　　“……那你想怎样？”林惊喆转回身来，问道。
　　“……”沈默心里一阵mmp，想怎样？想你至少安慰老子一下，不懂？
　　“我不管，老子现在心情不好，睡不了觉。”
　　“……”
　　沈默突然起身：“作为罪魁祸首，你也不能睡，走，出去浪一把。”
　　“……”林惊喆被他拉到门口，才往回扯了扯：“等等，我穿个外套。”
　　沈默本来有一多半只是一时嘴快做做样子的，谁想到林惊喆直接当真了？但既然她同意，说出去的话也不好再收回来，趁着林惊喆回去拿外套的期间，拿起手机在给他的小伙伴们疯狂电话轰炸。

　　四十分钟后，浪听酒吧——
　　“沈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喊你来你又不来，这大半夜的，刚睡着就被你电话轰炸醒了！”李现一脸埋怨，打了个哈欠。
　　“就是，不带你这样的啊。”冯小颖笑着拿起瓶度数不高的鸡尾酒：“今晚是不是你请客？”
　　“少来，老子还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晚上都跟不睡觉的吸血鬼似的，哪个不是一大清早的才躺床上？”沈默笑骂道。
　　背景乐和喧哗声此起彼伏，几个人又没有订包厢，只得几乎是吼着讲话。
　　“今天可还真不是，沈爹！我可是真睡得早！一接到你电话，不也还是火速赶来了吗？今天不清他们可以，至少得请我吧？”张新哲刚到，笑着走过来，和几人打了个招呼。
　　“滚！没钱！”沈默躲开他勾肩搭背的手，用膝盖顶了他一下。
　　“你还没钱？怎么，沈哥哭穷了？”张新哲还没坐稳，朱明成也到了，对着沈默旁边的林惊喆点了点头。
　　“嗯。”沈默仰起脖子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句，转头看了眼林惊喆，她正和冯小颖聊着。
　　林惊喆察觉到他的视线，弯了弯唇——至少在沈默眼里，那算是嘴角往上扬了一点点。
　　“喝点什么？你成年没？”
　　林惊喆低头看了眼手机。
　　“没成年，我也没喝过酒，酒吧里会卖橙汁吗？”
　　“行，我一会儿给你去拿。”
　　“沈哥，我也要橙汁儿！”冯小颖一脸姨母笑——不行，难道是她眼睛出问题了？怎么看这两个正常对话眼神里都拉着丝？
　　“滚！你也第一次来？你平时自己喝多少度的心里没点数？”
　　“切，沈爹，你这可双标了啊！”张新哲三个也凑了凑：“冯小颖，你什么时候和校花这么熟了？你们聊什么呢？”
　　“她问我为什么你要叫沈默‘沈爹’。”冯小颖笑道：“我就把你们小时候的那件光辉事迹给她说了。”
　　“……”
　　张新哲尴尬地朝他的好兄弟们坐了坐，沈默则是瞪了林惊喆一眼——他说林惊喆刚刚笑什么呢？

　　沈默和张新哲刚认识的时候其实关系特别差，两人年纪小，家世又都很好，在孩子堆里，都想争个孩子王的地位，一见面就要互相较劲，后来有一天，有个人提议去那个住了个老奶奶的鬼屋试胆，谁怂了就要叫另一个人爸爸。
　　结果到了门口，一开门，老婆婆一出来张新哲就吓跑了，沈默其实也想跑，但被老婆婆拉住了，后来才知道，那位老奶奶一个人在家，儿子女儿在外边行商，抓住沈默是因为有小孩来玩高兴，想给他糖吃。
　　沈默是吃完糖一本正经地走出那户人家的，结果来说是他赢了。
　　当张新哲知道自己上当是沈默带着几个孩子去老奶奶家玩，不过那时他已经叫了一个星期，所以也就没改。

　　这事儿算是两个人的黑历史。
　　“还笑！”沈默没好气地瞪林惊喆一眼。
　　“不是，沈哥！惊喆这是笑了？”冯小颖听见这句，盯着林惊喆看了好半天，其他三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是吧？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是笑了。”林惊喆被盯得不好意思，开口道：“平时我觉得要微笑着对人比较和善，后来有一次有人提醒我才发现我平时认为自己是礼貌性地在笑，其实是面无表情的，不过已经成习惯了，就没改。”
　　几个人点点头：“那沈哥这可真是火眼金睛啊，这算不算那个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妹的西施，不会用成语别乱用，丢脸。”沈默笑了笑，起身：“那我去拿点喝的。”
　　几个人报了自己要什么，看着沈默有点远了，又凑到林惊喆旁边。
　　“惊喆，说实话我还以为你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呢！怎么也是被沈哥拐过来的吗？”冯小颖问道。
　　“不是他拐来的，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来玩了。”林惊喆淡淡说道，又疑惑地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不能来这种地方？”
　　“不是不能，是不会！你这么漂亮，我们学校的校花，学习成绩又好，一般这样的好学生是不会来酒吧的。”张新哲立刻接道。
　　“你在歧视‘好学生’。”林惊喆眼角弯了弯，这次几个人好像也能看到她是浅浅笑了下，纷纷感叹难怪沈默栽了。
　　“好好好，是我们刻板印象了，一会儿端酒来我们都自罚一杯。不过校花，你是怎么认识沈哥的？平时看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
　　“他喝醉了，正好离家近，我就把他带回去了。”
　　“……惊喆，听沈哥说你是一个人住，虽然沈哥人品是有保证的，但随便一个醉汉带回去太危险了，你又这么漂亮，以后还是小心为妙。”冯小颖立刻联想到一大片黄色画面。
　　“嗯，我知道。当时也只是——一时兴起。”林惊喆略微顿了一下：“觉得可以就带回去了，换个人，估计就不会了。”
　　“……”
　　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个校花看来确实是和传言里不一样啊……
　　“那你和沈哥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吃瓜群众在沉默片刻后再次上线。
　　“我们——好像现在就是住得进了点儿？没什么关系。”林惊喆淡淡地说道。
　　“……”
　　就刚刚那种表现，你告诉我们这是没什么关系？骗鬼呢？
　　“那惊喆，你怎么看我们沈哥啊？”冯小颖有着锲而不舍的吃瓜精神。
　　“他……”林惊喆沉默片刻：“挺好一个人？”
　　“哈哈。”
　　真是滴水不漏，顺带赠送“好人卡”一枚，四人干笑几声。
　　“啪——！”沈默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很显然因为被发好人卡而不爽。
　　“啊，沈哥，回来了？”李现叫了他一句，看见沈默把橙汁端起来递到林惊喆手里。
　　“你肚子不舒服，刚刚稍微温了一下。”
　　林惊喆嘴角又弯了弯，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补了一句：“你也少喝点。”
　　沈默坐回她旁边，浅浅“嗯”了一声。
　　一旁吃瓜的四人：家人们谁懂啊，我嗑的cp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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