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前

　　在斯干酒吧被拒绝之后贺非城足足一个星期没有再去找宋非。他甚至想要等宋非主动联系他，然而Omega并不是很识相。
　　秋天一场又一场雨洗刷着夏季的余热，北风敲开了这座城市的大门，肆意席卷着枝丫上悬挂的生机。贺非城等在偃宁大学门外，远远看见宋非穿着厚厚的外套走出来，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个人好拽啊。”同行的朋友用胳膊怼了宋非一下，看着不远处支着双大长腿靠在并不起眼的黑色汽车旁戴着墨镜的Alpha。
　　见宋非看过来，贺非城刻意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矜持地朝宋非挥了挥手。宋非见状和朋友说了什么，两人便分开了，宋非径直走向贺非城。

　　“几天不找你，你不想我？”贺非城还是没什么表情，转身给宋非开了副驾驶的门。
　　宋非看了一眼副驾驶，没有坐进去，对贺非城坦白道：“我以为你不会想理我了。”
　　他尽管觉得贺非城人很好但仍旧担心贺非城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宋非觉得自己承担不起那么大的代价。

　　贺非城的嘴角瞬间绷直了，让人感觉他已经生气了，“先上车吧。”
　　宋非没办法拒绝，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并不想拒绝。

　　之后贺非城带宋非去吃了一顿饭就直接把他送回了学校，这不是贺非城第一次带他去吃饭，却是吃得很冷淡的一顿饭。
　　宋非想不清楚为什么生自己气了还要带自己去吃饭，隐隐约约却是相信了贺非城会因为他而生气，Alpha的情绪也会被他牵动。

　　接下来的半个月贺非城又像以前一样去找宋非，给他带精致但并不昂贵的礼物，发现他有点感冒之后连忙送药，下雨了自己衣服都湿透了宋非上半身一点事儿没有……只是当他给Omega无微不至的好的同时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他知道宋非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却又极度渴望安全感的人，若即若离的感觉迟早会逼宋非自己做出决定，只是他没想到等待的时间长达半个月之久。

　　最初认为宋非不识好歹的那点气闷早已烟消云散，他为了宋非下了太多以前从未对任何人下过的心思。不知从何时起每当他把身边柔软又要强的Omega护在臂弯里的时候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不是某种色欲因这种浅尝辄止的肢体接触而得到了满足，而是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跳与大脑，让他第一次从情感而不是生理需求上萌发了对身边人的渴望，这里面甚至没有信息素的加持。

　　秋季里第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来了，像是大自然面对疾风的第一场轰鸣，将夏日的痕迹彻底抹去，低温与寒冷终于能够宣示主权。
　　哗啦啦的雨声砸在车窗上像澎湃不止的心潮涌入无尽的暗夜，交错的呼吸声充盈着车厢，像是贪婪的野兽冲破牢笼将一切理性都撕毁殆尽。
　　这是宋非第一次主动吻贺非城，不知是第几次被贺非城送回到学校门口，宋非觉得或许可以迈出那一步，便在临别前紧张地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却不知道Alpha的渴求是不可估量的。

　　不等宋非下车，车子又一次轰然启动，贺非城抿着嘴紧盯着摇摆雨刷后的夜幕，几分钟后他们停在了离学校最近的酒店。
　　Alpha下车撑开黑色的雨伞，走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Omega还在里面坐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如果他下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他并没有想过自己的主动会让贺非城变得如此着急，心里的不安又一次涌了上来。

　　“不信我吗？”贺非城抑制低哑的嗓音被揉进喧闹的雨声之中，撞击着宋非的灵魂。
　　房间门被急迫地推开，贺非城再也忍不住了，将手里的房卡随处一扔就转身抱住身后跟上来的Omega开始落下狂风骤雨般的带着温度的深吻。

　　借着窗外的光，他抬头仿佛能看见宋非水润透亮的双眼，他知道那双眼睛里蕴藏着怎样的魔力，然而恍惚之间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他想起自己已婚。
　　如果宋非知道自己其实结婚了会是什么反应，心念电转间贺非城像一脑袋撞到了墙上一般定住了，他是想要光明正大地占有眼前的Omega，而不是使他沦为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宋非是一个要强有自尊心的人，所以他才没有那么轻易地接纳贺非城，足足纠缠了数月才等来了这一晚。

　　可到此时此刻贺非城终于能够得偿所愿的时候，还是因为为宋非这个人而悸动的心开始踌躇不前。
　　“贺非城……”宋非的声音有些颤抖，怀着慢慢的不安与就此孤注一掷的勇气，连抓着贺非城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信息素因精神过度紧张而隐隐散发出来，刺激着贺非城的神经。

　　只有发情期得不到抚慰的超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才会使Alpha被迫进入易感期，因此情绪波动而产生的信息素充其量算是某种情调。
　　可宋非的信息素与贺非城的信息素高度契合，饶是意志力十分坚定的Alpha也不一定不为所动，更何况贺非城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去他的第三者，老子的人老子负责，贺非城最终心想……

　　秋雨下了一夜，宋非七点多时被惊醒，他不记得两个人晚上持续到了几点，这间房间在酒店顶层，可以看到窗外仍旧笼罩着阴沉的乌云，像是暂歇的猛兽即将恢复活力要怒吼一声惊出第二场裹挟着冰凉气息的大雨。

　　贺非城搂着他紧闭双眼，看样子还在沉睡，Alpha平日看起来嚣张高调，睡着的时候却让人觉得莫名有些柔和，他骨子里是脾气极好的，只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显得十分不好惹。

　　宋非抬手点了点贺非城的鼻尖，对方像是感受到了一般惬意地嗯了一声继续搂紧怀里的Omega做着缱绻温柔的睡梦。
　　宋非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晶亮的眼睛里映出贺非城安静深沉的面容，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他原本还在犹豫着两人的发展会不会太快了，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内心对这个Alpha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像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终于找到了美丽广阔的海岸，从此他不会再是孤身一人面对冷漠无情的狂风暴雨。

　　Alpha的本能是标记，这种本能是充满着兽性而最难控制的，但是宋非知道自己的腺体完好无损，他明白这样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觉得自己彻彻底底拒绝不了这样的贺非城。
　　他也伸手搂紧了贺非城，正打算埋在Alpha怀里继续睡觉时听到了一声消息提示音。贺非城的提示音和宋非手机的提示音是一样的，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宋非还是担心自己彻夜没有回宿舍，别人会有事情找自己，便悄悄从贺非城怀里滑了出来。
　　宋非这才想起来做完之后贺非城还带着自己洗了个澡，不知在浴室里耗了多长时间才清清爽爽地一起窝回了床上。

　　宋非匆匆将衬衫穿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上还遍布着隐隐的红痕，起身时忍不住皱眉。
　　昨晚贺非城的手机响了一遍，被他迅速挂掉了之后随手扔在了地上，宋非不记得这件事情只看到脚边地毯上躺着的手机因又一条消息而亮起了屏幕。

　　像是一根弦突然被绷紧，宋非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犹豫着拿起手机又一次按亮了屏幕，消息提示直接显示出来信人与一部分信息。

　　他看见名为江颂时的备注，信息内容像洪水一般吞噬了宋非的大脑。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给他身后床上的Alpha发这样的信息，如果不是特殊的关系，总不能是兄弟朋友一类……疑虑在宋非心中越想越无法消除，某种想要赶紧将事情弄清楚的直觉令他的大脑快速思考着。

　　其实贺非城做的基本毫无破绽。
　　他结婚的时候根本没有媒体宣传，知道他有伴侣的也只有圈内人，可宋非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不大可能会认识；而且他为宋非的花销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像之前大手大脚，连吃饭或出去玩都是寻常人去得起的，虽然委屈了贺大少爷但也能让宋非打消两人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的顾虑。
　　再加上贺大少爷确实有一些人格魅力，他一直觉得像宋非这样涉世不深的大学生扛不住只是时间问题，却没想到自己也会陷进去，但无所谓，他贺非城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回家挨顿骂，等孩子生了婚离了，宋非想什么时候和他领证就什么时候领证。

　　宋非突然想起之前见过贺非城去学校接他的朋友后来与他提起过觉得贺非城有点眼熟，那时他并没有多想，因为贺非城告诉过他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做些小本生意，他朋友家也是经商的，彼此见过也不奇怪。

　　如果宋非这个时候并没有在意那条消息，贺非城只要把婚离了他有一万种方法编造理由让宋非打消怀疑，然而天底下没有这么好吃的馅饼。
　　宋非此时也没有头绪，他茫然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位朋友发了个消息。
　　【宣祁，你还记得那天来校门口接我的人吗？】

　　等待是漫长的，宋非知道文宣祁习惯早睡早起，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手机。
　　他一边觉得自己像个多疑的小人，前一天晚上还和人家耳鬓厮磨第二天一早就翻脸调查人家，一边却又为想要知道的真相而感到慌乱不安。

　　提示音响起，宋非急忙将手机音量按到了零。
　　文宣祁：那个太子爷？
　　宋非：什么太子爷？

　　窗外的雨无声地飘落下来，宋非心绪里的急躁恐惧几乎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文宣祁似乎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你说的不是贺非城吗？
　　【贺家的太子爷啊，偃宁顶有钱的人家。】
　　【我昨天回家见着我哥才想起来有一次拍卖会的时候我见过他，那时候他带着他的Omega拍下了一只五百万的宝石戒指。】
　　【可怜我哥到现在可能还对人家的Omega单相思。】
　　【其实也正常，江少爷是个顶好看的Omega，不是那种大家认为的阴柔美，而是带着些高不可攀的贵气，连我这个Beta见了他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正打算今天见了你就跟你说的，贺非城以前花得很，跟江颂时结了婚才收敛起来，我们都以为他收心了。】
　　……

　　消息一条条传过来，文宣祁不知道贺非城追宋非已经追了好几个月，还以为宋非只是刚认识他所以才向自己打听贺非城的身份。

　　宋非熄了手机屏幕，贺家、江少爷、顶好看、收心……每一个字眼都能将宋非的心脏剖出来千刀万剐一遍再血淋淋地塞回去。
　　原来他家世那么好，想要什么有什么；原来他有自己的伴侣，而且门当户对优秀漂亮；原来他真的只是玩玩，不知道得手了玩多久就会随手抛开……
　　宋非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温热的液体一串串划过脸颊滴进地毯里，像是永远不会枯竭，心脏与喉咙的钝痛使他的意识几乎麻木。

　　“怎么了宝贝？”猛兽一般恐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非像是碰到了毒蛇一样在贺非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起身穿上裤子，衬衫的扣子掉了几颗，他只能勉强拢住将边沿塞进裤腰里，接着又弯腰去拿针织衫。

　　贺非城看清宋非哭得狼狈不堪的面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起身抱住宋非问他到底怎么了。
　　Omega站起身时脚步还感觉有些虚浮，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贺非城一把推开，爆发般喊了一声：“滚！”
　　贺非城被喊懵了，他被推坐在床上，像猛兽没了利爪只能茫然无措地面对这凌乱不堪的场景。

　　手机又响了一声，贺非城转头一看，是江颂时。他脑子里顿时如同烟花炸开了一般想要将那些漫天散落下来的火药碎渣收回来倒回到烟花释放之前却感到了莫大的无力感。

　　他只能看着宋非绝望的眼神与如雨般倾泻而出的泪水，自己的心也如同被刀割了一般。贺非城又一次从这个Omega身上感觉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情绪，无助和迷茫，还有面对失去的恐惧。
　　他想解释什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看着宋非拿起外套走出房间门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恐惧淹没了。信息素还残留在周围，却像是对贺非城的讽刺与嘲笑。

　　他提前知道了，他不会原谅我了……贺非城坐在床沿紧紧盯着房门，恼恨地低下头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一切可以安排的好好的……
　　他像是不甘心地要与某种不可逆转的事物相抗衡一般……他必须原谅我，他必须和我在一起……Alpha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与挫败，他自认算是情场的高手，一个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Omega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暴雨如注，大幅度的降温席卷大地，冬月的前奏飘飘荡荡带着凌冽苍茫的尾音，日升日落，潮起潮退，触目的美景终将化作乌有沉寂在触手即化的霜雪之中随着时间的流转飘向广阔冰冷的大地，融化后再度寻找应有的归宿。

　　*
　　“天生下贱，跟你妈一个德行。”
　　“你妈就在隔壁，听见了吗？”
　　带着恶臭烟味的呼吸充盈在宋非的鼻尖，令他不自觉又咬紧了自己的手指。
　　“吃人血的便宜货就知道哭！有能耐找你亲生父亲去，看看他要不要你！没有老子你这个偷情偷来的脏东西能活到什么时候！”

　　宋非瘫倒在自己房间简陋的铁架床上，男人的诋毁和谩骂还回荡在耳边，像是垂着毒涎的蟒蛇一口一口吞吃掉他心中名为活着的欲望。他甚至感到自己呼吸困难，潮涌般的绝望几近吞噬了他的所有感知，眼泪像无穷无尽一般从眼角滑下，他一度觉得自己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沟里，周身充斥着的是漫天的无助与窒息般濒死的恐惧。

　　恶魔好像无所不能，轻轻松松就摧毁了年少的Omega内心所有的美好与期望。
　　那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哪里，只是想要洗澡，深秋时节里任由一盆盆冷水打破身上所有的感知只剩一阵阵难以抑制的颤栗，仿佛这样过后他的记忆会变得模糊，身上会更加干净一些。

　　终于不知第几次之后他感冒了，烧得一塌糊涂，有人给他细致地擦汗，给他耐心地喂药，梦里自己身后男人的面容也渐渐模糊起来，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浩浩荡荡的虚空之中，感知归于消弭，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抽噎。

　　意识渐渐清明，宋非被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看到苍白的屋顶，看到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的日光。
　　一声声熟悉的呜咽流进房间，令宋非忍不住绷紧了神经，他不安地穿上拖鞋，悄悄走到紧闭的门边打开了一条缝隙。
　　窄小的缝隙里他的母亲趴在桌子上，他怕极了，可当正想冲出去时母亲与他对上了视线，模糊的画面里宋非感觉母亲在对他笑。

　　门又被小心翼翼地阖上，他跌坐在门后捂着嘴无声地哭泣，像是被上帝打开了泪水的阀门，铺天盖地的悲伤令他感到难以呼吸，肮脏和龌龊、爱意与沉默，他在那个总是会思考为什么的年纪终于学会了接纳所有的不堪。

　　宋非想找到更多的保护，这样他和母亲都能够逃离男人的魔爪，可他选错了。邻居家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Beta比他想的要无耻下流得多。
　　最终仍然只有以往对自己总是疏离的母亲在发现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遭遇的一切之后强硬地替他挡下了男人所有的暴虐。

　　之后同班的一位同学因为生病退学了，空出了寝室里的一张床位，宋非立刻向老师申请了住校了，远离了男人的控制。
　　高考一结束他就回家想要带自己的母亲离开那里，可母亲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做什么梦呢，让我跟你走伺候你吗？不可能！老娘在这儿有吃有喝的，想当流浪汉你自己去，赶紧滚！是死是活都别回来！”

　　宋非委屈极了，他只能背着书包转身跑了。
　　他先在最近的大城市找了份包住宿的暑假工，在网吧查成绩、填志愿，等录取通知书来的那一天，一同工作的人都在恭喜他，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彻底摆脱过去了。

　　*
　　与贺非城分开之后宋非不知第几次梦到了以前的情景，每每夜里一身虚汗地被惊醒，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寻找安全感，恐惧像是从天而降，他完全无处遁形。
　　原来过去根本没办法和现在乃至未来完全分割开来。

　　Alpha总是会堵在各种他可能会去的地方，这期间他换了三次兼职都被贺非城搅得干不下去。他原以为这样耗下去等有一天少爷腻歪了就去另寻新欢了。
　　直到他被贺非城骗上车，片刻后又一身狼狈地挣脱开理智全无的Alpha推门下车的时候，他明白这人是恶魔的另一只魔爪，却依旧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任何实质性的办法，因为他必须留在这里完成学业。

　　天气越来越冷，入冬之后宋非在学校一家咖啡店找到了兼职，闻着浓郁的咖啡香，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正要下班时有朋友过来买咖啡看见宋非后跟他说校门外有人在打听他。
　　宋非原以为是贺非城，不想搭理，朋友却说是个老大叔样子的男人。他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换了衣服就往朋友说的校门口去，那个他无比熟悉又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身影裹着肮脏的黑大衣站在校门口正与前去驱赶的保安争执。

　　他不知道男人是怎么知道他考上哪个大学的，一时之间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他不敢去面对，也不敢去争执，他怕自己肮脏的过去被身边熟悉的朋友老师知道，他怕自己永远沉溺在过去里无法自拔。

　　男人来到校门口的第三天，一个戴着眼睛披着长发气质温润的女Alpha走出来对男人说宋非休学了。
　　男人不解，还想张开满是烟味的嘴巴说些什么，女人却直接转身走了，保安又一次上前来驱赶。这次甚至找来了警察，他没有办法，只能离开，然而离开时确实满眼的狐疑与不相信。

　　此时的宋非已经下了偃宁到北方某个小城市的火车，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或许是一直回不去，或许是下学期就能按时开学，那样他可以继续读大三，后年就可以顺利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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