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求生手册

　　三个月后。

　　这是哥谭市的一个普通夜晚，一切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两样。抢劫、偷窃、□□、□□的毒品交易、人口买卖，和蝙蝠侠穿行在夜色中黑漆漆的身影。
　　哥谭以她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运转着。
　　埃尔森警惕地绕过一处拐角，秋风拂过他的鼻尖，带来冬天即将来临的信息。
　　这里也没有。
　　埃尔森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们今晚已经在犯罪巷的这片街区转悠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却还是发现没有适合出手的目标。
　　是蝙蝠侠最近太“勤劳”了，还是他们真的运气不好？
　　杰森从另一面墙后走出来，面带失望地缓缓摇了摇头。
　　太好了，他们今天晚上乃至未来几天可能都得喝西北风了。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和街上的混乱程度，埃尔森认为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显然是有理有据。
　　…但是，命运之神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恶趣味，总是给人绝望，又赋予其新的希望。
　　就他几乎放弃的时候，一丝金属的冷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埃尔森忍不住走上前去。
　　在建筑物的阴影的投射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蛰伏着，埃尔森不禁屏住了呼吸——
　　——黑色的阴影随着他的前进慢慢褪去，街对面的霓虹灯照耀着那个停在小巷里的庞然大物，显得格外瞩目。
　　埃尔森知道那是什么——不如说，差不多全哥谭的人民都能认出那是什么，尤其是当埃尔森还在里面享受过一次蝙蝠侠亲手上药的“殊荣”的情况下。他就更没理由忘记这个自己两个月之前见到的、而且印象相当深刻的大家伙了。
　　…蝙蝠车。
　　“哇哦，”杰森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惊叹道，“走了狗屎运了。”
　　埃尔森不用回头都知道这臭小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别想了杰伊，你搞不定这个的。”
　　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自己当时能一语成谶，现在这辆酷炫的蝙蝠车上可能真的要少点东西了。
　　“嘿，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搞不定！”杰森欢快地蹦到蝙蝠车面前，很快被它迷人的钢铁魅力所折服了，“而且如果我们能撬下它的轮胎，那我们今年过冬的住处和食物就有着落了！”
　　“No，way。”埃尔森抱着手臂，看上去不为所动，但他的内心也开始有了一丝摇摇欲坠的松动。
　　…杰森说的没错，如果能把蝙蝠车胎卖掉，那他们今年冬天的确会舒坦很多，就像去年的圣诞节一样。
　　想到那个美好的瞬间，埃尔森的眉眼不禁柔和了些许，但很快就重新浸染上了阴暗。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今年的圣诞节不会有火柴马龙的救济金，不会有新毛衣和凯瑟琳的拥抱了，埃尔森蓝绿色的眼睛里不禁闪过一丝隐约的悲伤。
　　“埃斯？”杰森有些担忧地望了望他。
　　埃尔森曾说过他想成为一道界线，让好人无法过界、让坏人不能入侵——而显然，他为之行动了。
　　杰森曾经把他们这两个月的所作所为——他指的是那种大事件——记录下来，而其结果让他十分惊讶。有些事情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它们都在埃尔森和杰森的领导下成真了。
　　埃尔森召集了一群犯罪巷的流浪儿童和失意者，并在下水道里进行训练。其中当然有不服的人，但他们都被埃尔森出色的口才（也许还有武力？）说服了。
　　——现在埃尔森和杰森算是领导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团队了，杰森也不再是个籍籍无名的犯罪巷孩子，他在这个小团体中享受到了尊重和温暖。
　　一伙拐卖儿童的人贩子被打晕丢在了警察局门口。那是埃尔森带领他的队伍做的。拜火柴马龙的训练所赐，他的确没让他们失望；
　　还有最重要的——毒/品。
　　埃尔森似乎总能找到办法销毁或偷走毒贩手中的货，不如说他深谙此道，并懂得如何不让那些人怀疑到他自己头上。
　　也是，毕竟谁会认为两个八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一切呢？
　　杰森一直知道埃尔森与众不同。
　　他拥有出众的领导才能，无论他想成为什么，杰森都会站在他身边，但真正使他忧心、甚至恐惧的，是埃尔森自己。
　　他越来越沉默了，以前埃尔森会说一些冷笑话来逗杰森，或者用点可爱的昵称来称呼他的弟弟——但现在？他虽然还是在讲笑话，但那双眼睛里比起笑意，冷漠似乎更常出现。
　　父母的死亡会给埃尔森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吗？杰森不清楚，但至少他自己并没有沉溺于其中。对他而言，悲伤和愤怒是正常的，但不是必需的。
　　但杰森之所以还不排斥埃尔森，是因为埃尔森的本质…似乎没有改变。
　　杰森想，他虽然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改变哥谭、他的行事作风变了，但他好像还是那个会给他带糖吃的埃尔森。
　　他也许只是…生病了。
　　杰森摇摇头，把脑海里的想法藏起来。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Please——试一试？”他睁大眼睛，试图使自己看上去毫无攻击性，“我发誓以后会还回来的，而且你看，”杰森从肥大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把东西，“我连扳手都带来了。”
　　埃尔森茫然地看着杰森手里的扳手，它能出现在杰森手里就像超人此时出现在哥谭市上空还躲过了蝙蝠侠一样不可理喻，“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个？”
　　“…防患于未然？你知道的。”杰森难得有些心虚。
　　好吧，这小崽子总能找到点什么东西说服他。埃尔森轻哼了一声，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小崽子”的事实。
　　“但我不觉得蝙蝠侠会愿意看到你这么做。”埃尔森秉持着他最后那点良心为布鲁斯的蝙蝠车求了个情。他实在想不出来布鲁斯要怎么把没有车轱辘的蝙蝠车弄回去，用手推吗？
　　…抱歉，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杰森有些眷恋地看了看那两蝙蝠车，“…好吧，你确定要放弃？哪怕我们已经闻见辣热狗的香气了？”
　　妈的，这他还真无法拒绝。
　　埃尔森在与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德水平抗争了几秒后，最终还是败给了那些美味的辣热狗。
　　对不起了布鲁斯，我努力过了，但辣热狗真的很好吃。
　　埃尔森满怀愧疚地对蝙蝠车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杰森递给埃尔森一把扳手，自己又拿出了另一把。对此，埃尔森已经懒得吐槽了，“速战速决，杰森。”
　　蝙蝠车不愧是这个时代的顶尖科技，埃尔森努力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卸下一个，但看看杰森吧！他已经开始朝着第二个轮胎下手了。
　　可怜的蝙蝠车！埃尔森心中有些同情，也许还有些幸灾乐祸？他抱起轮胎，上面的蝙蝠标志醒目又帅气，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蝙蝠侠。
　　他忍不住从记忆宫殿中翻出上辈子那个警局同事——即给他安利过蝙蝠侠漫画、同时也是蝙蝠侠忠实粉丝的那个年轻男人的著名事迹——他求婚时穿上了蝙蝠侠的制服，但悲伤的是那段时期他因为爱情而发福，盔甲都遮不住他的小肚子，在警局一众同事的众目睽睽下向他的女友求了婚。女孩虽然同意了，但却送上了爱的嘲讽。埃尔森真心同情他，那天中午特意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想下次你可以穿钢铁侠的cos服，他应该知道怎么解决小肚子的烦恼。”
　　结果可怜的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思及此处，埃尔森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但随后他就摇了摇头，止住了那段欢乐的记忆。
　　他最近走神的次数是不是变多了？埃尔森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需要操心的事变多了的缘故吧。
　　他推着轮胎，和杰森卸下的那两个堆在一起。可怜的蝙蝠车还有最后一个轮胎没有被卸下来，但看杰森的样子，似乎还不想收手。
　　“杰森？这些已经够了吧，”埃尔森喊了杰森一声，“蝙蝠侠估计快回来了。”
　　杰森沉吟了一会，“…我觉得…”
　　“不，你不觉得。”埃尔森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们把这些轮胎弄回去，如果你不想被蝙蝠侠抓着揍一顿的话。”
　　“好吧。”杰森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对蝙蝠车第四个轮胎的渴望。他和埃尔森人手一个轮胎，推着它往临时基地走去。凯瑟琳死后，他们就被房东赶了出来。哥谭人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来怜悯两个年幼的孤儿。
　　埃尔森推着轮胎，把它拉到一个隐蔽的杂物堆下，然后再盖上上面的防水帆布。现在他们留在现场的还有一个轮胎，埃尔森真心希望蝙蝠侠能再晚点来。
　　幸好，犯罪巷里的蝙蝠车还好好地停在那，黑漆漆的大蝙蝠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埃尔森松了口气，带着自已也没发觉的微弱心虚和杰森一起推走了最后的轮胎，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
　　…个鬼。
　　谁来告诉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站在他身后是什么操作。
　　…场面一时间堪比恐怖片。
　　即使知道着头盔下的那张脸就是哥谭宝贝布鲁斯，但埃尔森那一瞬间也感觉毛骨悚然。
　　看来杰森也是这么想的。
　　埃尔森斜睨了一眼他旁边的小伙伴，他现在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野生动物，推着轮胎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嗯，估计他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
　　埃尔森小心翼翼地松开手，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服软，说几句好话什么的，没准蝙蝠侠就能放过他们了呢？
　　但他估计血液里的反叛因子这会占了上风。面对沉默的蝙蝠侠，他大脑里的优先想法竟然不是“我完了我偷了蝙蝠车的轮胎蝙蝠侠会不会揍我他会不会生吃小孩”之类的，而是“我该怎么把车胎从蝙蝠侠的眼皮底下弄回去”。
　　这时，蝙蝠侠微微偏了偏头。
　　埃尔森猜想他大概也很惊讶，关于为什么他与这两个犯罪巷小孩有如此多的见面次数，鉴于这几个月他和杰森在犯罪巷的所作所为。虽然不算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件，但也不是什么芝麻点大的小事，他不信那个恨不得掌控整个哥谭的蝙蝠侠会视之不见。
　　但蝙蝠侠出口的却是一道疑问——
　　——“你们知道这是蝙蝠车，对吗？”
　　埃尔森顿了顿，刚想扯点什么东西糊弄糊弄眼前的黑暗骑士，就听见身旁的杰森语出惊人，“你也知道你把车停在了犯罪巷，不是吗？”
　　…要死喔。
　　埃尔森恨不得把杰森拖过来晃晃他的小脑袋瓜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水，你怎么敢怼蝙蝠侠啊！这可是蝙蝠侠，能动手绝不动嘴的蝙蝠侠啊！
　　埃尔森选择性忽略了自己也怼过蝙蝠侠的事实。事实上，他不光怼过蝙蝠侠，他还骂过蝙蝠侠，还亲手掀了人家的马甲…
　　但此时埃尔森可没在想这个。他紧紧盯着蝙蝠侠，如果他想对杰森出手的话，哪怕对方是守护哥谭的骑士，勉强算是他半个同行（？），自己也不会在旁边干站着的！
　　嗯？怎么都看我？
　　…怎么了？我就是弟控怎么了？
　　埃尔森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早就散得无影无踪，他理不直气也壮地站在杰森旁边，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身高，却无故让人生出一种“鸟妈妈护小鸟”的奇怪感觉。
　　双方僵持了一会，埃尔森想，鉴于蝙蝠侠并不像是会对小孩出手的性格，那应该可以走…
　　直到蝙蝠侠朝他们靠近了一步，还没伸出手，宛如惊弓之鸟的杰森就挥着手中的扳手朝着蝙蝠侠的…胸冲了上去。
　　埃尔森：？？？
　　不是，杰森？？？？
　　埃尔森懵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先动手的是杰森。
　　但自家亲弟弟，还能怎么样，护着呗。
　　埃尔森毫不意外地看见杰森连蝙蝠侠的胸甲都没碰到就被蝙蝠侠像提溜只小鸡仔那样揪着领子提了起来。那一瞬间埃尔森感到了久违的心累，自己就像从恶龙手中拯救公主的王子，还是一去不复返的那种。
　　顺便一提，杰森是公主。
　　带着一丝微妙的悲壮心情，埃尔森也冲了上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蝙蝠侠提着个小孩行动不便还是单纯没对他设防，竟然让埃尔森碰到了他的盔甲。埃尔森还没来得及窃喜，就被蝙蝠侠抓着领子提了起来，堪称刚才场景的一比一复刻。
　　他跟杰森被蝙蝠侠一手提着一个，在空中面面相觑。
　　行吧，要是蝙蝠侠真让他得手了那才奇怪呢。
　　埃尔森面无表情地想，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已经开始思考蝙蝠侠会用怎样的酷刑来对待他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了，但听说蝙蝠侠是个超级英雄，所以这种事大概…不会…发生吧…？
　　蝙蝠侠微微低了低头，埃尔森能看到他的白色护目镜极具威胁性地眯了起来，然后用他标志性的低沉、沙哑的嗓音问——
　　“听好了，孩子们。我只问一个问题，想清楚了再回答…”
　　埃尔森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警惕地注视着蝙蝠侠的一举一动，以防他突然把他们带到黑门监狱去——
　　“…你饿吗？”
　　都以为蝙蝠侠要揍人的埃尔森&杰森：啥？
　　…
　　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杰森要在蝙蝠侠的注视下一个一个地把蝙蝠车的轮胎装回去的缘故。说真的，犯罪巷那么多小孩会拆轮胎，但蝙蝠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一定会装上呢？埃尔森手上动作不停，但大脑却开始肆无忌惮地走神。
　　以及，他在蝙蝠侠的注视下也能走神，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种技能吧。
　　埃尔森拧上最后一个螺丝，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现在蝙蝠车又恢复了原样，而埃尔森却仿佛看见原本近在咫尺的辣热狗离他越来越远…
　　有点悲伤。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直了身体，看向身后那个露出在布鲁斯脸上司空见惯、在蝙蝠侠脸上则能去拍恐怖片的微笑的黑暗骑士。
　　他、杰森和蝙蝠侠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淡淡的、没话说的气息。
　　埃尔森觉得鼻腔因为小巷里干燥的空气而有点痒痒的。
　　可恶，想打喷嚏。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走了…？”埃尔森试探着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沉寂的尴尬气氛。他总算是发现了，只要有蝙蝠侠在，现场的气氛就会变得异常诡异。
　　“等等。”蝙蝠侠叫住了他们，然后提着两个孩子的衣领把他们塞进了蝙蝠车。
　　再次荣获蝙蝠车监狱豪华体验的埃尔森：呵呵。
　　由于蝙蝠车只有两个座位，所以这次埃尔森和杰森不得不挤在副驾驶。好在两个孩子的身材都比较瘦小，因此挤在一个座位倒不显得太超过，倒是显得…像一对毛绒绒的鸟宝宝。布鲁斯朝旁边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萌点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轻咳了一声，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同时躲过了埃尔森投来的怀疑目光。
　　在享受过一场哥谭狂飙，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说真的，GCPD不管蝙蝠侠闯红灯吗？埃尔森这样想）、在快餐店用钞能力买了一堆汉堡可乐后，埃尔森、杰森和蝙蝠侠在韦恩家延伸到哥谭远郊的小山坡上，并排坐在他们刚刚修好的那辆蝙蝠车的车前盖上吃汉堡。
　　埃尔森真心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总是脱离预设好的轨道，然后乘着蝙蝠车一路狂飙到它亲妈都不认识的地步的，他这几个月似乎离梦想中的平静生活越来越远了。
　　但看着快乐恰汉堡的杰森，埃尔森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我真是疯了，他心情复杂地想。
　　但在此刻，埃尔森也只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这清凉如水的夜色里。
　　…不为别的，主要是他最近真的太累了。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就让埃尔森更加珍惜此刻难得的的休闲时光。
　　在安详地享受了一会哥谭的秋高气爽后，布鲁斯说话了，“埃尔森，我是说——我能叫你埃斯吗？还有杰森？”
　　埃尔森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昵称嘛，总是要被人称呼的。而杰森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但埃尔森却听见杰森轻哼了一声。
　　“你们最近在哥谭干了些事。”蝙蝠侠的白色护目镜看向了两个孩子，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他果然发现了。这是埃尔森和杰森此时共同的心里想法。
　　“所以，你想证明点什么？”埃尔森冷淡地说。不可否认，一股愤怒正在他心里横冲直撞，如果蝙蝠侠敢对他露出一点不同意或不赞同的表情，他绝对扭头就走。
　　“不，我什么也不想证明，”出乎他的意料，蝙蝠侠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很抱歉。关于你的家庭。”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而是抬起头，望向哥谭的天空。
　　作为一座污染严重的工业城市，你当然不能指望哥谭的夜晚像堪萨斯一样清澈又满天星光，它看上去厚重又低沉，像舞台幕后满是灰尘的黑天鹅绒帷幕，带着穿越百年的时光，似乎永恒地停滞——
　　“曾经，我在哥谭度过了一段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低沉的声音在埃尔森身边响起，埃尔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布鲁斯是在对他们说话。
　　他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黑暗骑士，他暴露在头盔外的下巴苍白又布满胡茬，嘴角微微抿起，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后来…”埃尔森忍不住问。
　　“后来，我的父母被一个流浪汉枪杀了。在犯罪巷，”布鲁斯的声音平静而和缓，“那时我比你们现在还要小。”
　　埃尔森咬了下嘴唇。他不知道蝙蝠侠对他们说这袭话是为了什么，但他感觉心中堵得死死的阀门中涌起一丝波动，不断撞击着禁锢它的东西。
　　这不好，他对自己说，你应该坚持更久的。
　　但夜幕下，唯有布鲁斯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停顿了一下。
　　“我那时很悲伤，我挣扎过、犹豫过，甚至想过离开哥谭。但我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我们为什么跌倒，布鲁斯？是为了学着自己爬起来。”
　　那你爬起来了吗，布鲁斯？埃尔森想这么问，但他最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布鲁斯也许爬起来了，也许没有，但他没有逃避，不是吗？
　　“所以你留下了，成为了蝙蝠侠。”埃尔森低声说，尚未变声的奶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沙哑。
　　“是的，我留下了。”
　　布鲁斯看上去像是长出了一口气，有什么压在他心头的东西消失了，他微微侧目，看向两个孩子。
　　埃尔森低下了头，不和蝙蝠侠对视，他怕自己眼中的虚伪和冷漠让这位英雄失望。他试图把注意力放在蝙蝠侠被风吹起的披风上，此刻它们自然垂落的那部分显得冰凉又丝滑。
　　明天只有一梦之遥。
　　这是犯罪巷的学校的老师为他们上韦恩家族的一课时说的。那是当时的哥谭首富托马斯·韦恩在哥谭的一场晚宴上所说——
　　“明天只有一梦之遥。”
　　埃尔森突然发觉这句话不是来自于他脑海里的那段视频，而是来源于现实世界，他身旁的这位韦恩。他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蝙蝠头盔，夜风吹动他的黑发，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似乎就像哥谭这座城市一样，冷酷又迷人，当它直直地注视着你时，任何人都会沉溺其中。
　　“你认为我…我们的方式对吗？”埃尔森有些焦虑地舔了舔嘴唇，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话太过自大，行事手段也太鲁莽，因此他不指望布鲁斯能给出什么积极的回应。
　　布鲁斯看了一眼埃尔森和杰森，仿佛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那个因为复仇而满腔怒火的…孩子。
　　事实上，埃尔森想得没错。布鲁斯确实认为他们又粗心又自大，并且缺乏见识一些更深层次的黑暗。但布鲁斯却见到了他们身上更为可贵的东西。
　　也许他们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
　　“埃尔森，和杰森，”布鲁斯沉吟了一会，决定以布鲁斯的身份发起邀请，“你们…愿意被我收养吗？”
　　埃尔森向来良好的表情管理在那一刻，结结实实地裂开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