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记忆关于你

　　接下来几天倒是清净了不少，这对于下一步的测试很有帮助。最近需要睡眠的时间大大增加了，突然发现在梦域里集中精力竟然这么累人，更别提瞄准了。
　　我估计这段时间过后我又得回亲爱的禁闭室里喝茶回忆了，因此我想我最好是提前把一些事做好。
　　醒来的时候，一旁040在叽叽喳喳地练口琴。
　　这家伙倒是意外的对艺术类有天赋，可惜我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只好去随便买些相关的书给他看。还好他不挑。
　　“陈！好听吗？”
　　一曲终了，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这个蠢货，这么长时间都分不清睡着和清醒时的状态吗？算了，就不说没听见了，要不待会又该出去乱跑惹是生非。
　　“扰民。”
　　他傻乎乎的乐了一阵，道“那我再练练。”
　　“去看会书，消停会儿。”我没好气地起身将他推到一边。
　　“我可以帮陈吗？”
　　“不用。”
　　以后有的是你干活的地方，就先让你这蠢货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沉默了许久，拽了一本书贴着我坐下。
　　“旁边有椅子。”
　　“不要，我要和陈坐在一起。”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果然不修理的东西就是欠收拾。
　　“你信不信我揍——”
　　可他却打断了我的话“陈，你在写什么。”
　　我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没写什么。”
　　他把头抵在我肩膀上“卷毛蛾子是谁啊，我嘛？”
　　“一天天瞎想些什么，好好照照镜子去。”我没好气地将本子丢到工具芯片里。
　　“诶，诶诶你干吗？”
　　他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腰上，使我们的距离拉进了些。
　　我是不是应该揍他？按往常早就会察觉到，果然在梦域里呆的时间长了会影响注意力。
　　“医生姓陈名什么呢？”
　　我伸手想把他推开，他抓住我的手轻轻在掌心吻了吻，隔着消毒手套我感觉整个灵魂集中在掌心那个点，炙热而慌乱。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瞎想什么，待会揍他，一定！
　　“医生姓陈名罪，对不对？”
　　名字？
　　我对上他的眼睛，未等我开口他笑道
　　“先知告诉我的。”
　　我怔怔的望着他，良久，抽回手
　　“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他的指尖轻轻触碰着我的唇。
　　“陈罪谈过恋爱吗？”
　　我望着他，感觉耳朵发烫。
　　问什么这么隐私的问题？真是给他胆子了。
　　“没有。”
　　“想过吗？”
　　“gun。”
　　“试试吗？”暗红色的眸子里闪着蛊惑人心的光，将我强行拽进了血色的网中，逐渐与之融为一体。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话啊？098？还是496？
　　“谈恋爱吗……”
　　“嗯。”
　　我们对视了一阵，理智拼了命的告诉我应该拒绝，可有时凭感觉未尝不可。
　　“这会给你带来痛苦。”我最后给了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为得到某种欢愉和特别，我们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么？”
　　他笑了，拿开我的手吻住我。
　　为什么不推开啊！
　　明明他没有我或许会更好。
　　冲动至极。
　　不理智。
　　*
　　040毁容了。
　　有人把每天的抑制药物换成了还未研制好的半成品。
　　我回去时他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那个医生早就跑了。
　　我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左半边脸，没有血，但是像是陈年的伤疤一样，一层叠一层地生长着，隐隐约约地形成一半蝴蝶翅膀样的形状。
　　即使在昏迷，他仍皱着眉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做一个噩梦。
　　我将他抱到床上，看着他，这种药物大多数都是私人研制出来的，我基本上是无能为力。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监视器再一次地蠢蠢欲动。
　　“陈，那个医生找到了。”宋阳的声音响起，我快速起身，强行压抑住头痛和意识恍惚。刚到门口便听到她继续说道。
　　“人已经死了，自杀。”
　　“自杀？”
　　“嗯”宋阳抽出一段记忆片段“不信你看，人都化成血水了。”
　　我盯着那摊暗红色的东西“你怎么看见的。”
　　“碰巧。”她笑了笑，“沈主任找我，我刚好要回去换双鞋，这双——你看，掉色。”
　　我快速看了一眼她的鞋，没有回答。
　　“他跑的很快嘛，当我问他今天谁值班时他摔在地上了，那药物把他瞬间侵蚀了。我听见你按的警报，所以想必就是他了。”宋阳语速很快的说着，看了一眼040“它还好吗？”
　　“不知道。”
　　“上面应该会有赔偿的，我先走了。”
　　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了一种很怪的猜测。
　　宋阳也是个有趣的人啊。
　　*
　　040醒来后我给他喂了点血，浪费大量精神力也是会丧失基本形态的。
　　可这个傻子死活不肯喝。
　　蠢死他算了！
　　还说我吻技不好，要教我。
　　…这家伙一天天没个正形，干脆不管他了！
　　不过赔偿估计不会有，毕竟，一句“顾全大局”就可以让这件事翻篇。
　　我站在楼顶，思索着，夜晚的风很凉。但不知道为什么，风再怎么大也吹不散城市的雾气。
　　前些天在梦域终于可以瞄准到精确位置了，还好以前会一点，如今即使是看不到了，有特制的眼镜作用下问题也不大。
　　接下来，就是子弹的问题了。
　　“我很抱歉，这件事发生”沈君卿又重复了一遍。
　　我嘲讽的笑了笑，看向他
　　“但是——”
　　“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我们异口同声道。
　　他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我不耐烦的打断他。
　　“我很好奇，请问您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面。”
　　他略有些惊讶“是么，为什么这么说？”
　　“是啊，沈家千金，沈大局。”
　　他皱起眉“陈罪，我希望你不要堕落到拿这么严肃的事情开玩笑。”
　　“谁跟您开玩笑了？我就是问问。”我冲他微微鞠了个躬“既然没有，我感到很抱歉。毕竟，那孩子应该是跟您很有缘才对。”
　　看着沈君卿愤怒的背影，我忍不住咧开了一个恶趣味的笑容。
　　玩笑固然是好的，可拿那么多的代价来开玩笑，沈君卿，我希望你付得起。尽管我总觉得你不值得我花这么多心思。
　　“040还好吗？”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扭过头，是上次那个三四岁的小孩，不过这段时间他似乎长了不少，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了。
　　“关我什么事。”
　　他看向我，疲惫的扯了扯嘴角“早就听说过陈罪医生冷漠的像台机器，如今是见识到了。”
　　我没有回答。
　　“……不过你的大脑波动很丰富，情绪体？额，也没有异常……”他嘟囔着，向我这边前进。
　　我往后退了几步“所以你特意跑来分析一下？”
　　“你知道吗，你们的实验，都基于‘它’的恩赐。”
　　“是么，你又是沈君卿的哪位亲戚。”
　　他愣了愣，似乎在回忆起什么令人恼火的事情，狠狠地皱起眉头，接着嘟囔道“我是先知，我是先知……”
　　先知么……？
　　“‘它’对我当年很感兴趣。”他小声嘟囔着，向我倒立四肢爬行的速度逐渐加快“逐渐我才明白，永生才将是最伟大的艺术品！”
　　他抬起空洞的眼眶，身体像脱水般迅速的干瘪下去。
　　“我好奇，‘它’会不会对你感兴趣。”
　　“什么‘它’？”
　　“你身后的那个‘它’”他嘶吼着，像巨型的白色蜘蛛向我奔来。
　　我抽出手术刀，像是切豆腐一般，他的身体在空中撕裂成了两半，可落地后迅速的合并到了一起！
　　“为什么要躲……明明你也可以像我一样，你喜欢040，像我一样你就可以永远陪他了！！！”
　　他爬起来，飞速向我的方向冲来！
　　可再生吗……
　　没有关系，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生物了！
　　先知咧着嘴，四肢渐渐变长，背部也开始伸出手臂，纤细而怪异。
　　“你也会重新长好啊”他收敛了笑容。
　　“不可以么？”我揉了揉重新长好的胳膊“总不能就你一个玩得开心吧？”
　　“那倒是，”他优雅地鞠了一个躬“沈大人向来都说要保持公平。”
　　所以说，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我玩弄着手术刀，他死死地盯着我。
　　“要认真对待对手，这是尊重。”
　　“抱歉，我只尊重值得被尊重的人”
　　我攥紧手术刀，他再次冲过来了！
　　下一秒，我将两只手中的手术刀合并，将它拉入我的梦域。
　　真可惜，刚刚制作出来的让一个无名小卒给尝鲜了。
　　黑漆漆的子弹撞击在它的身上，其中的药物因我的梦域的原因迅速在它身体里扩散，它并没有流血，只是一脸惊讶地盯着我。
　　不过很快他便丧失了维持自身基本形态的能力，化成了一摊蠕动的肉泥。
　　“原来如此，恭喜你，陈罪医生。”
　　我没有回答，将他重新扯回现实。
　　像烟花一样，他的□□在夜空中炸开，染红了雾气。
　　“夜行……要多注意安全……”剩余的话语，如同烟雾般迅速消散了。
　　没有再生吗？我有点失望的将剩余的小玩意收好。
　　真可惜，本来可以放松放松心情的。
　　我将刀尖的血擦掉，房顶一片蠕动的肉块。
　　真恶心。
　　头好疼。
　　*
　　040那几日大多数都是昏迷状态，他脸上的疤痕仍旧在蔓延，只不过已经控制在左半边脸上了。
　　那个叫先知的家伙，我后来才知道，并没有死。
　　第二天早上他便来敲我的房门。
　　“陈罪医生，”他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澈的模样“我是来看040的，他还好吗？”
　　“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我冷冷地回答着，想关上门“你昨晚不是来问过了吗。”
　　“昨晚，”他扶住门框“昨晚我被关起来了，我根本没出门。”
　　看见我不相信的样子，他又道“不信您可以去看摄像头，或者我可以现在给您看我的记忆。”
　　“不用了。”
　　我让开门，他走了进去。
　　真是没安好心。
　　先知弯腰在040耳边说了些什么，塞给他了一张纸条，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房间。
　　我们对视了一秒，他的一只眼眶里黑漆漆的，没有眼球。
　　“夜行要注意安全。”他哑声道，接着快步离开了房间。
　　那个蠢货究竟什么时候和他们搭个上的？
　　果然该管教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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