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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下午的课同样紧张，进了高三，就意味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能浪费的，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弄得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可所有人都在努力，因为不努力就会被落下。在他们这个年纪，三观已经逐渐建立了，大家都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不用家长老师强调，他们自己就会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后门开着，寇缙坐在稍微靠后门一点的位置，更多喧哗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入脑子里，让他头痛欲裂。
上次他说头疼去医院检查过，拍了片子，什么事都没有。他跟医生讲述自己有多么痛，有多么难以忍受。医生微妙的眼神看过来，让寇缙一下子噤住了声。
从此他不再向原锦华讲述他的头痛。
可是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头疼起来常常一疼就是一天。有时候甚至会疼得眼前发黑，让他走路时都不得不停下来，然后有很多同学路过，却没人知道他停下来的原因。
这样的疼不断加深着寇缙对死亡的向往。
寇缙松开皱紧的眉头，然后按摩了一下疲惫地右手，脑子却在不停思考着下一道化学题。很多很多方程式堆叠在一起，让他感到无力。就算他努力了，付出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花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在学习上，可有什么用呢？所以说啊，有的时候努力也没用，因为能力有限，所以连努力都变得廉价。寇缙的目光落在教室右前方装饰板上面的高考倒数日期，那有一种倒数自己死期的感觉，让寇缙的手脚微微兴奋地发着抖。
没一会上课了，讲台上老师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课，下面的同学大部分昏昏欲睡。
寇缙控制不住下意识地走神了，外面的风吹拂着，透过窗户让寇缙的发丝跳着舞。他在想等高考完他从考场上直接跳下去会怎么样。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考场上那么多人，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太小。报复性死亡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同样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要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个人平静地死去。
那怎么死呢？用绳子勒死自己？有点难，人体的保护机制会让他在窒息的最后一刻将力气松懈下来，重新获得氧气，所以人永远没办法勒死自己。但是他还是习惯这样，用毛巾，枕巾，一切可以当做绳子的物体缠绕上脖子，让他感受到窒息的快感。
或者被汽车撞死？就是有点自私。这会给车主带来多大的麻烦和心理阴影，他想一个人死去，为的就是不给别人增添麻烦。
割腕？好像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太高，得需要专业的知识才能准确划到动脉，很显然他不可以。但割腕有一个好处就是，只要失血过多就有死亡的机会，只要伤口一直流着血，他就终有机会迎接死亡。
算了。
寇缙暂时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这些想法也许会给他带来一些慰藉，但也会给他带来更多付诸实践的冲动。
他会这么做的，但至少不是现在。
寇缙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力不从心，尽管他心里始终有一份自己不该这样堕落下去的傲气，却无法抗拒的只能变成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脑袋空空地发着呆。
这会儿解茜正好把手上的彩色卡纸发给每组第一桌，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人手一张，可以把自己的愿望写下来，或者是这一年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待会交到前面。”
寇缙接过卡片，轮到他的是一张蓝色的卡片，上面干干净净，仿佛倒映着美丽的天空。
愿望吗？
他没什么愿望。寇缙已经不去祈求自己变好了，他也不会再乞求让自己活下去，那是自取其辱。
解茜也是好心，她希望借此鼓励一下这群已经升入高三的孩子。可她不知道这对寇缙来说是负累，是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的石头。她不知道这些虚无缥缈的希望可以逼死他，让他潜入无止境的深海。
寇缙没有怪她，他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没人会理解他的，没有人。
一分钟左右，前面就已经有人把卡片交到讲桌上了，完后一个接着一个。
寇缙对这种场面过敏，或许更诚实一点，他对任何与人交往的场合都过敏，只要距离小于一米，他都会感到不自在。直到所有人都交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慢吞吞起身。班里的寂静，只有他一人乍眼的站着，这些都会让他感到窒息，因为不适，他的眼尾已经有些泛红，藏在袖子里的指尖也开始发抖。
卡片在讲台上放好，寇缙正要转身，下一秒身后传来一些友善的压迫感，让他立即摒住了呼吸。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卡片放在他卡片的上面整整齐齐摞好，然后尽数拿起来。寇缙也是下意识往后一看，于是对上了班长大人深邃的眸子，班长大人连瞳孔的颜色都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的黑色更纯正，不像大多数人里面都泛着棕色。比较起来，秦肆的眼睛看起来更沉静，更令人感到可靠。
两个人的目光一瞬间交织在一起。
寇缙有些慌乱地避开了秦肆的视线，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个月以前。
“不是我说，你不会喜欢的是寇缙吧。”曹行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目光也不禁落到了不远处寇缙的背影上。寇缙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劲儿，说不上来，反正区别于一般的学生，挺特别的。
秦肆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他已经告诉曹行琨他喜欢男生，干脆一并坦白到底。当然，坦白的基础也要基于他了解曹行琨，虽然没事的时候嘴上能唠叨一整天，但曹行琨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心里有数，也绝不会因为性向这个事对秦肆有什么歧视。
“是。”于是秦肆就这么坦荡地承认了，眼神甚至没从寇缙身上移开一秒。
曹行琨刚开始是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更多的是好奇，他歪着头顺着秦肆的视线看过去，寇缙正在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写着作业，旁边大片大片全都倒下睡着了：“唉？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啊？嗯……你是先喜欢他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先喜欢男生才知道自己喜欢他啊……”
曹行琨八卦起来没完没了，在秦肆耳旁絮叨了一大堆。
秦肆今天也是异常有耐心，平常早就一巴掌把曹行琨呼开，现在却随口回答着他的每一个问题。
最后他垂着眸子低笑了下，好看的睫毛扑闪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喜欢他，跟性别无关。”
曹行琨被这么一大串表白轰击得在风中凌乱，“……哎这些话你应该跟他去说啊。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个问题让秦肆顿住了，过了一会他才说，“一个不熟的人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那……”曹行琨没话说了，但是又真心为他兄弟着急，“那你就找机会接触他，跟他混熟了不就行了吗？”
在这方面秦肆还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喜欢，却不知道要怎么靠近。
曹行琨：“你可以从一些小事入手，比如制造更多的偶遇，然后没事多搭几句话。我看寇缙只是不习惯主动跟别人说话，但别人对他善意他都是记在心里的，你可以多在学习上帮他，然后潜移默化的跟他越来越熟。所谓日久生情，既然喜欢了就要勇敢一把，万一能成呢，也不会后悔是不是。主要还是那几个字，创造机会。”最后四个字被他重读了一些，秦肆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时候的曹行琨大概也没想到秦肆竟然把计划执行得这么完美。
“最近进展还不错啊，我看你俩走得还挺近。”曹行琨打趣道。
秦肆把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拨弄下去，然后一脸淡定地“嗯”了一声。
“作为兄弟，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感觉寇缙身上藏着秘密。”曹行琨在秦肆耳旁神神秘秘地说道，“他什么事都不跟别人说，这种人没有分享欲，心思藏得深，接触起来也会很累。”
“我知道。”这点秦肆不否认，曹行琨都看出来的事，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可能喜欢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就连曹行琨说的这一点，都可以称得上秦肆喜欢寇缙的原因之一。
“知道就行。”曹行琨也没想着能劝他怎么样，只要秦肆别因为喜欢所以忽略了很多现实因素，他这个作为朋友的当然是支持了。秦肆这么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未必是坏事。曹行琨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说不上来，反正隐隐有些担心。可能是他想多了吧，他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咽下去，还是伸手拍了拍秦肆的肩膀，“不管怎么样，兄弟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谢了。”秦肆这一次没再打开曹行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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