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不正经

　　能被称为第一杀手，阿雾的功夫在江湖武林里绝对算是顶尖高手。萧辞镜除了几月前的那一次刺杀，未曾真正领教过阿雾的身手，直到此刻。

　　暗夜中伸手不见五指，阿雾身着宽袍大袖，但这并不能阻碍他的行动，一起一落之间犹如鬼魅，落地无声，破空无音，领先在萧辞镜之前，在守备森严的墨字山庄中潜行。

　　萧辞镜紧跟着阿雾，暗暗为阿雾这一身绝顶的轻功赞不绝口。

　　当下武林，除了不需要内力运转的轻功《玄云步》，能将轻功练到与他不相上下的地步，拳脚功夫也定是一等一的高——这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他穿越而来，上辈子从事古武专业，少说比旁人多了四十年的习武经验，这辈子算是重操旧业，在二十八的年纪一身功夫已经堪称独步武林，难逢敌手。

　　是的没错，这还是个穿越故事。

　　现代华夏传承千年的古武技能加上这个时空的内力，萧辞镜敢说自己是除了某些老怪物之下的第一人，绝不是大话。轻功姑且稍逊但也绝不落后，阿雾能与他齐平，实力绝对恐怖。

　　这样一个人，却愿意被自己抱，被自己亲，甚至……思绪一歪，萧辞镜看着阿雾的背影眼神都变了。前面阿雾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猛然火热的眼神，在一个拐角停了下来，朝后面投去疑惑的眼神。

　　萧辞镜摇头示意没事，在心底唾弃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快七十的人了，稍稍开荤就容易走火。

　　他甩甩脑袋，集中精神，发现阿雾已经一路避开守卫到了墨字山庄的最深处，也就是安孤山脚。再往里去，便是被墨字山庄圈为禁地的后山。

　　他给阿雾竖起大拇指，这小家伙，怎么就知道自己其实是想来这里一探究竟？毕竟整个墨字山庄最可疑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禁地了。

　　真是相处久了默契度都上来了。

　　萧辞镜教过阿雾这是什么意思，阿雾看到了，咧嘴一笑，转头去看外面。

　　隔着一道墙，不远处的林子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萧辞镜和阿雾对视一眼，萧辞镜打了个手势，阿雾点头，沿着院墙翻进院子里。

　　这应该是护卫们的院子，院子里洒落着刀枪剑戟，在黑暗里闪着寒光。阿雾瞅准一把长剑，一脚将长剑提到墙上。

　　哗啦一声，长剑撞墙落地的声音在黑暗里巨大又突兀。萧辞镜听到这声，放大声音道，“糟了，快跑！”

　　阿雾一双桃花眼在漆黑的夜里闪过狡黠的光，他没有立刻闪身离开，而是等看到人影了，才开始逃。

　　护卫只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立刻拉着嗓子喊，“有贼！快抓贼！”

　　这一声就像警报，橘黄的火把在黑暗里一把接一把的亮起来，刚刚还只闻虫声和风声的整个禁地外围瞬间嘈杂起来。

　　无数铁甲相撞的哗啦声越来越近，萧辞镜眼中闪过一缕疑虑，迅速隐去身形。树林外有一道岗哨被这动静惊动，接二连三的有人举着火把跑出来，萧辞镜看准时机，窜进林子里。

　　那边阿雾藏在藏在草丛中，他身量小，屏气凝神，漆黑的夜里几乎没人能发现他的身形。待一队又一队的巡逻队伍走过，阿雾几乎是擦着地面掠出去，如同一阵无形之雾，悄无声息的刮进林子里。

　　守卫的护卫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吹过，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异常，又挺直腰板站岗。

　　林子很原始，纵使外围人群林立，林内却杂草遍地，古藤倾轧。萧辞镜蹲在一棵大树上，盯着林子外的火影重重，双目如炬。

　　刚刚的铁甲声，是军队备甲才能发出的声音。墨字山庄外围真的有军队在守卫，这就是西鹤楼说的安王的亲兵？

　　咔擦——轻微的声响从身后响起来，萧辞镜瞳孔一缩，迅速前倾转头，便见两根修长的手指在颈后捏着一颗蛇头。

　　手指移开，阿雾轻巧的蹲在树枝梢头，冲萧辞镜咧嘴，用另一只手比了个二。意思是，刚刚给你创造机会进林子，现在救你一命，你欠我两件事了哦。

　　萧辞镜隐晦的松了口气，选择性忽视另一只手，握住阿雾的手指捏爆那颗差点咬住自己自己却毫无防备的蛇脑袋，拿出帕子把两人的手擦干净，把人拉进怀里，压在阿雾耳边说道，“这里很不对劲。”

　　阿雾低头看被摔下树的蛇的尸体，点点脑袋。

　　不用说，他看见了。

　　那条没有了头的蛇，被从藤蔓下翻出来的小虫迅速的覆盖。前后不到几秒，地上就只剩一条沾着血的蛇骨。似乎是血的味道刺激到了这片林子，在双眼看不透的角落，嘶嘶声此起彼伏。

　　那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这片外面全是人，里面却毫无人际的林子，藏着许多蛇。

　　甚至不止蛇。

　　萧辞镜沉下神色，松开阿雾，在两人身上撒了一种粉末，从树上跳下来。落地的一瞬间，甲虫爬过的声音四散开来——地上的枯藤，表面全都覆盖了一层极小的虫子。虫子四散逃开，露出藤蔓下从缝隙里露出来的白骨。

　　萧辞镜蹲下身扒开枯藤看了眼，发现那些参差不齐的骨头里，间或夹着两根不完整的人骨，神色不禁越来越沉。

　　阿雾靠近萧辞镜一步，拉拉萧辞镜的袖子，指了指两人刚刚蹲的树枝。

　　没有了活人，那枝条瞬间便被无数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蛇占领。它们吐着猩红的信子，垂着身子扬着头，猩红的竖瞳泛着诡异的光。

　　阿雾眼中闪过兴味，“有人在养这些东西。”

　　萧辞镜攥紧阿雾的手。

　　他看出来了。

　　这么大规模的蛇群，不可能自然形成。那不管种类，统一血红的瞳孔，也昭示着这些蛇的不正常，而且恐怕这些东西都有剧毒，刚刚若是自己真被咬了就糟了。还有附在枯藤上啃食血肉的甲壳虫——这玩意儿，一两只没什么事，一旦成群便是大杀器。

　　难怪这里面一点人为的活动迹象都没有。

　　一个武林正派，会在自家的后山养这些毒物吗？

　　答案是否定的，墨字山庄果然有问题。

　　萧辞镜站起来，眼中情绪不明，牵起阿雾小心的向前走。

　　这会儿倒是不用避着人了，阿雾尽力避开有藤蔓和杂草的地方，打量着四周，在危机四伏中还有心情问萧辞镜，“你身上好多神奇的药，之前救我的药丸是，现在这些驱虫驱蛇的药粉也是，你哪里来的？”

　　萧辞镜偏头看了眼阿雾，勾勾嘴角，“想要？和十六打好关系。”

　　阿雾震惊，“这些药是十六做的？”

　　那个，脸一直很冷，话一直很少的影卫，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本领？

　　萧辞镜看阿雾惊得睁大了眼睛，凑过去亲了一口，“没错，十六是南疆王族。”

　　萧辞镜这辈子有上辈子的记忆，穿越到这个架空的朝代思想就跟开了外挂一样，一边认清大昭当年的局势决定用绝对的武力解决动荡的时局，一边从还会爬的时候就在培养下属。

　　十支天干影卫里有不少身份不凡的能人异士，比如十六，他本是南疆王的第十六个儿子。南疆王族世代居于十万大山，族中巫蛊之术盛行，十六因为行巫养蛊太过狠毒被废了一身巫蛊之术后赶出十万大山，恰好被萧辞镜捡到。

　　萧辞镜不嫌弃十六行事太过狠毒，只是引导十六将满脑子的危险想法用到正途。这不，十几年下来培养出一个将南疆巫蛊之术与中原医术结合到极致的神医。

　　萧辞镜小声叙述着十六的来历，阿雾听到眼睛就亮晶晶，最后给他点了一个赞。

　　他想，如果天枢阁训练杀手也能像萧辞镜这样，那他们一定会少吃很多苦，至少很多人能活下来。

　　说到天枢阁……阿雾低下头，桃花眼中思绪流转。萧辞镜察觉到阿雾的安静，问他，“怎么了？”

　　阿雾摇摇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到这里，如果有人去确认我们在不在碎桃轩……”

　　萧辞镜屈指敲敲阿雾的脑袋，“笨，要不然我要带西鹤楼进来干什么？”

　　西鹤楼技艺超绝的易容术，能把别人易容成他俩的样子并且不被发现破绽。而至于谁被易容……从十六和老甲进入墨字山庄开始，甲字影卫和癸字影卫就在悄无声息的渗透整个山庄。

　　天干影卫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人，不怕露馅。

　　阿雾捂住脑袋，说实话他还真忘了有这号人物。

　　“你能记得住谁？”萧辞镜一边捏了捏阿雾的脸，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阿雾撅撅嘴，他确实有点小健忘，毕竟生活的环境摆在那里，他若不健忘一点，怕是做梦都要被冤魂索命。但是……阿雾抬头看着萧辞镜的侧脸，但是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欸。

　　很神奇。

　　萧辞镜不知道阿雾在想什么，要不然高低得奖励这家伙一个法式热吻。

　　这片林子不是很大，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开始爬山。但很奇怪，就像这些毒蛇毒虫不会往山庄里跑，他们也不会往山上跑。

　　萧辞镜注意到这点，特意勘察了大半个林子边缘，完全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摩梭了一下戒指，决定下回带十六一起来探查究竟。

　　阿雾逮住一条蛇，在树干上摔晕了，打算带回去送给十六——在他的认知中，南疆王族最喜欢奇虫异兽了。

　　萧辞镜对此略微无奈，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将走过的路做了标记，然后拉住阿雾转身离开——两人没走过来的路，反而往安孤山走。

　　安孤山往西是大行山脉，那是安孤山的主体。往东却是安州城的护城河，很容易走出去。同理，也很容易走进山里。所以被墨字山庄圈起来的范围大多在西边，而且不知为何，山林这边的守卫极少——难道不应该山里的守卫更多吗？

　　两人有绝顶轻功傍身，在夜晚的山林里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带着满肚子的疑虑，萧辞镜带阿雾下山。

　　夜探山路，阿雾觉得新奇极了，路过蹲在树上的猫头鹰都要撩一下。萧辞镜无奈把人搂进怀里，夹着跑路。

　　大概一个时辰，两人来到东边山脚的望水河，一艘乌蓬小船已经等在那里。

　　萧辞镜掀了人皮面具，站在船头做渔夫打扮的青年单膝跪地朝他行礼，“乙，参见主人。”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的老大，眼下已经在安州聚齐了两位。

　　萧辞镜点了点头，伸手也掀掉阿雾的人皮面具，带着阿雾上了船。阿雾依在萧辞镜身边，探头看老乙，用眼神询问萧辞镜，这人是谁？

　　萧辞镜坐在船舱里，把随着船摇摇晃晃的阿雾捞进怀里，用下巴点了点目不斜视摇船桨的老乙，“我的影卫头头之一，同时也是安州情报负责人，调配乙字影卫和癸字影卫。”

　　阿雾若有所思的点头，也不知道懂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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