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题

　　不用陈非多此一举提醒，既然她是唯一的“乘客”，谭思佳拥有基本的社交礼仪，她当然会坐到前面去，难不成还能心安理得真把他当司机？
　　下了车，又重新上车，陈非侧过头看着她系安全带，他说：“我还没有吃午饭。”
　　经他提醒，谭思佳意识到自己有所疏忽，清水镇到海城，开三个小时高速，这会儿还不到中午1:00，他上午出发后一直在路上，肯定现在刚到，还空着肚子。
　　她问：“你想吃什么？”
　　陈非笑：“你有什么推荐？这里你熟。”
　　“附近有家牛肉面不错。”
　　“就吃牛肉面吧。”
　　谭思佳给他指路，到地方后停好车，两人进店，她给他点了一碗牛肉面，一份红烧狮子头，和一份腌黄瓜，一边扫码结账一边对陈非说：“我请你。”
　　之前在一起时，她跟他也算得清清楚楚，他付出一点，她就会回馈一点，两人之间很对等。陈非早已习惯：“行。”
　　谭思佳吃了午饭才离开家，她坐在他对面玩手机，陈非与她培养出一点默契，知道现在她处于拒绝交流的状态，便埋头安静用餐。
　　他今天早晨六点就起床做事，挨家挨户跑了半个村查表，又被同事打电话叫去帮忙维修，九点半才匆匆回家换了衣服开车出发，这会儿确实饿狠了，他进食速度很快，不过并不让人觉得狼吞虎咽。
　　谭思佳会享受，她说这家牛肉面不错，味道一定错不了，陈非最后把汤喝掉大半，放下碗，拿纸巾擦嘴。
　　她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终于离开手机屏幕，移向他：“吃饱没？”
　　陈非点了下头，两人起身往外走，到了车边，他先去后备箱拿水，拧开一瓶递给她。谭思佳有坚持每天多喝水的习惯，她接到手里，喝了两口。
　　“刚吃完饭就开车你会不会想睡觉？要不要休息一下？”谭思佳问他。
　　陈非说：“你来开吧。”
　　“？”谭思佳以为听错了。
　　“你还没开过高速，我坐副驾，陪你练练胆。”
　　“你放心把生命交到我手里？”谭思佳忐忑。
　　“放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陈非鼓励道，“很多人刚拿本就敢上高速，你有什么不行的，如果害怕，只走最右边的车道，开六七十码，一点问题都没有。”
　　谭思佳蠢蠢欲动，她望向他：“那我开？”
　　“你开。”陈非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让她上去，“你先调座位和后视镜。”
　　等到她调好了，陈非才绕到副驾驶坐进来：“走吧。”
　　从海城到清水镇，谭思佳的注意力全程高度集中，陈非也时时观察路上车况，三个小时后，平安抵达收费口。
　　陈非不常进城，他没有办ETC，车子排在人工窗口等待。
　　谭思佳戴着口罩，陈非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不由笑：“感觉怎么样？”
　　“我太紧张了，手心全是汗。”
　　“让我摸摸看。”
　　谭思佳没有多想，手掌朝上伸过去，陈非用指腹蹭了一下，过于亲密暧昧的碰触让她心里一紧，理智迅速回归，被蜂子蛰了一般缩回去。
　　陈非看她一眼，若无其事说：“多开几次就好了，以后我再找时间陪你跑高速。”
　　谭思佳没有回应这句话，她盯着前面的车，跟随着缓缓移动，直到出了收费口，她往路边开：“我腿有些软，剩下的路你来开吧。”
　　这倒不是假话，她下车身体晃了晃，陈非及时扶了她一把。谭思佳倒也不感到丢脸，她好奇：“你第一次开高速不害怕？”
　　“我也一样。”陈非再次说，“多开几次就好了，找时间再陪你跑高速。”
　　他有股坚持不懈的劲，关于复合一事，既然谭思佳不主动回话，他就死皮赖脸。当初确定恋爱，省略追求的流程，他现在把这个步骤补上。
　　谭思佳没开口，两人交换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陈非调回座位，挂上D档，重新上路。
　　高速路收费出口距离清水镇只有十分钟车程，虽然时间不长，但用来和他聊聊他提议的那件事刚刚好。
　　谭思佳心里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道德感胜出，她说：“陈非，你是个好男人，我不想耽误你。”
　　陈非早就料到她会拒绝，镇定道：“既然我是个好男人，你更应该把我紧紧抓在手里。”
　　刚才在高速公路上驾驶，谭思佳的精神过于紧绷，再加上车内空气不流通，她感到有些热，取掉口罩，面庞红彤彤的。
　　陈非的目光不经意从她脸上滑过，她打的那个水光针效果真这么显著？她的脸红呈现一种白里透粉的状态，十七八岁时，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体育课跑步后就是这样的。他不由想，她高中时期，应该很受男生欢迎吧。
　　谭思佳不知道他的思绪已经跑偏，一本正经说：“你别抱侥幸心理，就算你再好，也不可能让我改变主意，我有很多愿望清单，但绝不包括结婚这一项，结婚在我的人生重要次序中，排名很靠后。”
　　陈非失笑，他也义正言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提结婚这件事，我还没有向你求婚吧？”
　　“……”谭思佳静了两秒，“但你也很介意我一两年内不打算结婚的想法。”
　　陈非纠正她：“不是介意，是在意，你反复强调这件事，并且要求分开，我想知道里面的原因也很正常吧？我的态度是，有分歧咱们好好商量，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没得商量，我的观点不会改变。”
　　谭思佳暗暗唾弃自己真虚伪，话到这个份上，她都不愿诚实地告诉陈非，她不会一直待在清水镇，他们没有以后。因为她知道，只要这话说出口，就彻底坐实她不负责任玩弄他的感情，陈非有可能因此讨厌她，她内心深处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
　　“我没想改变你，我也希望结婚是两个人你情我愿达成共识。”陈非主动结束这个话题，“行了，你现在不想复合也没什么，我又不会逼你，别有心理压力。”
　　“……”谭思佳默了默，没有忍住，“你不提复合，我就不会有心理压力。”
　　“你有心理压力就证明你对我还有感情。”陈非挑眉，“不然你应该无所谓，反正你擅长拒绝。”
　　“……”
　　谭思佳没话可说，他心里不舒服，刺她一句也是人之常情。
　　陈非把谭思佳送到电梯楼车库里，找出车钥匙还给她：“去检查一下你的车。”
　　“你没替我检查？”
　　“你自己也看一下。”
　　谭思佳去看了一眼，肉眼上完全没有损坏过的痕迹，车子替她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崭新，她说：“谢谢。”
　　“谢什么谢，他开汽修店，顾客是上帝。”
　　“我谢的是你。”
　　“我就更不用谢了。”陈非说。
　　这时他电话响起来，他接起后告诉对方，“别催了，马上就来”，然后看着谭思佳，“李远生日，今晚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谭思佳心里想，中午已经请过他，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和他一起吃晚饭，点点头：“你去吧。”
　　他没有立即走，问她：“你晚饭吃什么？”
　　“我等会自己看着办。”谭思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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