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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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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浩是被热醒的，李灿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跟只死紧地抱着颗树的树懒似的。
年轻的男生体温又高，睡在身边原本就已经像一只火炉。徐明浩在梦里跑啊跑，怎么跑都跑不出一座火焰山，火舌藤一样往他身上缠绕，每一寸皮肤都被炙烤，直燎得他口干舌躁。
在被烤得融掉之前，他终于醒了，发现自己果然如梦中一般热得汗津津。鹅绒被子压着他，李灿手脚并用地缠着他，寒冷的冬天过得有如炎炎夏日，热情似火。
真到了夏天可怎么办？
凌晨五点半，徐明浩炯炯地睁着眼，在淡淡的、惬意的忧愁里醒神。出了一身汗反而神清气爽，耳清目明的。手机也有神识的话，充满格电或许就是这种状态？再躺躺，然后就起床洗个澡吧。
他原本睡眠质量不太好，即使睡到九十点再起，睡醒也感到像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梦游中跑了趟马拉松，累得只想吐嘈：这睡得，是不是还不如不睡呢……
现在倒是整挺好，五点起也能精神奕奕的，久违地感受到早起的快乐。
李灿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小孩儿。
赖床的徐明浩侧头去看枕边睡得正熟的人，盯着盯着，忍不住拿手去揪揪他的脸。
怎么会有这么灿烂的娃？一天天的，呲着牙花乐哈哈。走个路也是一踮一踮的，地心引力但凡劲儿小了点，他只怕是能把自己踮得飞起来。
说他灿烂乐天吧，又还怪爱操心，偶尔见他皱着眉鼓嘴犯愁的模样，反而更觉得可乐了。别的人犯愁看着要么让人跟着郁闷、要么怪烦人，怎么灿这小子就是像个气鼓鼓的小受气包，叫人只想戳一戳，或者摸一摸头，揉一揉脸。
总是翘起来的嘴角也可爱极了。徐明浩盯人盯得自己心头软软，伸出手指头戳戳李灿的脸蛋子，忍不住亲了亲小孩儿弯弯的、小圆头钩子似的嘴角。
“嗯？哥？”
好吧，李灿被他给盘醒了。可爱的小瓜娃子刚睡醒就开始笑，埋着头往他颈窝里拱，毛绒绒的头发掻得人怪痒痒。
“哎？哎？灿呐……”
瓜娃子忙活着在他脖子上又是吮又是咬的，不搭理人。
“哎？哎！你小子，我说你小子过分了啊……”
徐明浩实在是搡不动李灿，还想再争取一下，想有个平和的早晨，喘不匀气也努力地叨叨了。蓦地受了刺激，他整个人都禁不住抖了一下，好吧……还有什么好说的。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徐明浩也没有课了，离他俩各自地动身回老家过年的日子算上今天也只剩下两天。难得两人都全天没事，而且马上就要离别，要怎么规划这两天才能有效填满呢？
“不能就在这里过吗？”
李灿还在床上，用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拍拍床铺，一脸真挚无辜地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徐明浩无语地瞥他一眼，不矛置评。
“好吧，我开玩笑的。这也只是一个提议……我是说，如果哥愿意的话。”
“你可快起床吧，还以为今天能起早一点出去感受下早上的清新空气。现在好了，该做早饭还是午饭都是个问题。”
“哥，城市里的早上哪里有清新空气，不还是尾气……依我看，早上就得在家里和爱的人一起做点爱做的事情。”
真的会服了男大学生……
徐明浩都懒得接他话，走出房门，径直到厨房用高压锅内胆乘米煮饭。
准备了一个电影，想用投影仪投在白色的墙面上看。
吃过饭，留李灿在厨房洗碗，他自己钻进休息室里为观影做布置。
生活需要一些浪漫的仪式感，这一向是徐明浩的处世原则。
及膝的小矮桌上有他自己学着设计的插花，拿下花瓶，把桌子搬到房间正中央，放投影仪便刚刚好。看电影的话，是配茶水还是配红酒呢？思索片刻，他选择红酒，喝茶毕竟是一件更需要清心静气的事情。虽然不是搞笑或者商业电影，但手头还是有吃的更舒服，他又出去洗了一海碗草莓，另外把客厅装水果的小果篮也拎了进来。
徐明浩蹲在地上捣鼓投影仪，李灿收拾完也进来，俯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们等下看什么电影？”在他耳边像是耳语一样轻轻地说话。
“星际穿越。”
“嗯~一直听很多人推荐，很想看来着。”
“我有两次要看这个电影，但是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只看了开头就被打断，没能继续看下去……前摇有点长，我两次加起来都没能看出什么个意思来。”
准备的时候将两只落地迷你沙发隔着投影仪放在两边，李灿硬是拖着小沙发跑到他的另一边。
“你这样看视角不行，斜着了。”
“那哥你往那边挪挪嘛~”
再挪又能挪多少呢，李灿这只小牛皮糖说什么也要和他坐一起，徐明浩干脆随他斜着看了。
片头将将放完，终究心里刺挠，只留下一只小沙发，由李灿坐在沙发上，他靠在李灿身上。虽然这个“座椅”不太安分，但还算软和……
李灿拈起一只草莓喂到他嘴边，“你看，这样就是更好，哥都不用自己伸手拿东西吃。”
“……”
穿着棒球服的学生纷纷回头，抬眼看向天边，只见漫天的黄沙正朝着人们所在的方位侵袭过来，体育场上登时乱作一团，此起彼伏地响起尖锐的惊叫……
徐明浩“啧”了一声。他放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李灿暂停了电影，他接通起电话。
里面说是有一个快件送到了楼下，需要亲自签收。
“因为我来的路上腿摔伤了，你们这里又没有电梯，麻烦您下楼签收一趟行吗？”
徐明浩迷惑地看看李灿，“你买的？”
李灿也摇摇头。
难道是文俊辉？全圆佑？徐明浩起了身，穿上外套就要下楼，“还真是邪门，我就没法顺畅地把这个电影看了是吧？”
“我去拿吧。”
“本人签收……”
“那我跟你一起去。”
“就下楼一趟……你去把那个苹果和梨洗一洗削了吧，我去看看，要是太重的大件再给你打电话下来一起搬。”
下到楼底，门外站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他开了门锁，探身问，“请问是什么快件？”
男人在包里翻找，他也跟着向包里看。
“唔……”
一只手突然将一块布按在他脸上，鼻腔里瞬间全是刺鼻的味道，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到头上，脑袋里一抽疼，意识便沉到了最深的地方。
徐明浩做了个深长的梦，在梦里回到高中。
他、金珉奎、文俊辉在操场上一起做基础运动。金珉奎一边转脚脖子，一边拧手脖子，在太阳底下对他眯着眼，“你和隔壁班那男生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就是一起回家而已。”
“什么没什么？我们两个班的女生都在传他喜欢你，你别跟他一起玩了吧，怪变态的。”
文俊辉插了话头进来，“什么变态，珉奎你别这么说。也会有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只是喜欢的人性别不一样而已，他们不是变态，这就像有些人喜欢吃芹菜、有些人不喜欢。很正常。”
金珉奎打了个激灵，撇着嘴说：“那我宁愿吃芹菜，也不要喜欢男生。”
徐明浩没有什么话说，他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快要放学，太阳挂在天边将落未落，这种时候地上的影子是最长的。
金珉奎说了好几天想同他放学一起走。徐明浩问他，那你家里催你怎么办？
如果等着他回家，那他们至少八点才能离校，徐明浩在体育特长班，每天下了学还要留下来加训。金珉奎家里管得严，要求每天必须放了学就回家。
“我觉得我爸妈能理解的，我现在比我爸都高，他们担心什么？”
“那你等着呗。“
放了学，金珉奎跟着他一起往体育馆走。路上碰到隔壁班的全圆佑，金珉奎明里暗里给人斜了不少威胁的眼神。
跑到不知道多少圈，金珉奎在休息区举着手机，遥遥地，对他又是做口势、又是打手势，徐明浩提起累得灌了铅似的胳膊对他比出个“ok“，金珉奎便拎着书包丧气地走了。
放学回家的路有相当一段很少有路人，徐明浩原本很喜欢这种独自走在路上的安静感觉。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切变得有些奇怪。
又开始了。入耳的脚步声分成两层，他快，它也快，他停，它也停。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风吹在地上，刮得一些干枯的树叶沙沙做响，它就变得比自己的脚步声快一点。徐明浩站住，又回头，仍然什么也没看见。
远近的每一处小动静都好似别有用心的预谋，让人心惊。快了，马上到家了，再走过一个巷子就好了，他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巷子原本也不是一条巷子，两边都围起蓝色的挡板，长久地施工，一条视野宽阔的路便成了又长又黑的小巷。
黑魆魆、静悄悄，从有光的外头一眼看进去，好像没有尽头。
徐明浩深深的呼吸，打开手机上的灯，迈步朝里走。或许里面会更好一些？毕竟没有遮挡，就算有人偷偷摸摸，也不好再跟进这里面来。
徐明浩放慢了步子，仔细地听。听不到两层，只是还是有点怪，似乎脚步变得更重。他停了下来，正想回头，不料被往前狠狠推了一把，手机也被打落，落地的手机自动关闭了灯光，视野里重新变得浓黑。
应该是一个男人，手指骨节较大，一只手死死捂在他脸上，另一只手仿佛成了蛇，阴冷地在他身上摸索。
徐明浩很想挣脱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有钱，愿意给出所有的钱，却只能在钳制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那人逐渐解开他衣服上的扣子，粗重的呼吸离他身体更近。
白天里没注意听的话这时才警醒地出现在脑子里，“她们都说隔壁男生喜欢你”“这世上就是有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
早前徐明浩一直以为是专挑学生勒索的社会上的人盯上了他，全圆佑听他说过一次才提出训练完一起回家。
莫名奇妙的闲言碎语传了起来，他不想让全圆佑好心却被议论，今天才特地没等帮着收器材的全圆佑，自己走了。
却没想到正是今天，暗地里的人居然胆大妄为地在他家附近动手。那只手掐得他生生地疼，他不住地扭动，在强压下仍然无济于事。那手更往下，扯起了他的裤带。
“徐明浩！”远处有光束闪动，是全圆佑正在大声地喊他。
伏在他身上的人猛地起身，向一旁的蓝色隔板撞了上去，只听见很响的声音。
徐明浩被捂住口鼻，已经憋得头晕眼花，撑在地上深深地喘气。全圆佑跑上前的时候，他还是混乱的状态，衣服被人解开，裤子也几乎被扯下去一半。大概没料到是这种场面，全圆佑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递出手把他拉起来。
有人在巷子的尽头发出尖叫，那里与一家私人网吧的后门相通。兴许今天有老师去查，学生们通通从后门逃出，涌进小巷，与他们俩撞个正着。
在数道光照下，他正提起裤子，全圆佑则低着头帮他系上衣扣子。
徐明浩有些微的清醒，他正躺在一辆车的后排。
车应该驶得很快，颠颠簸簸、摇摇晃晃，车顶的天光显出昏暗，失去空间感，也失去时间感，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末了才想起来，出门前跟李灿说如果是大件就给他打电话。现在李灿一定很担心吧，可惜他浑身无力，躺在车里，像一摊不会说话的烂泥。
不多久，车子的行驶变得缓慢，他又沉沉昏睡过去。
这之后又做了些较之前更模糊的梦，全都和李灿相关。
在楼梯间里、在车上、在卧室里，李灿在他耳边没完没了地说情话。那小子最肉麻的情话在眼睛里，可他却没法看清李灿的眼睛……
脸上有冰凉凉的触感，徐明浩睁开了眼。眼前是逆光，四周黑漆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难受地重新闭上眼睛。
“你真的很美，而且越长越舒展，越来越美。”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来有略微的耳熟，但脑海里终究搜寻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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