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周一国旗下演讲，是每个学生时代都会经历的事情。贺佳颜对这种仪式感不反感，就是晒晒太阳，补补钙的事，有时候也会听的激情澎湃。但是今天这个重要的任务轮到了贺佳颜，她就焉了吧唧，打不起兴致来。因为这次竞赛明安中学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贺佳颜被派为代表上台发言。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偏偏选中她，她可以在这件事上出的力，就是最多最多把演讲稿写好，怎么后来又成了演讲人。
　　经过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却迟迟不见贺佳颜的身影。操场上的同学齐刷刷的歪头看向走上主席台的楼梯，哪里确确实实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看不见那人的表情，不知道她还站在哪里干什么。
　　老师也注意到这个情况，赶忙跑上前催促。最后，贺佳颜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主席台。
　　“今天很高兴站在这里，代表所有参加数学竞赛的同学做国旗下演讲......”
　　在场的老师同学在这一句话中完全没有听出来“很高兴”，声音中充满了懒洋洋和厌烦。
　　白晓是在听不下去了，趴在楼梯上让贺佳颜声音洪亮一点，情绪积极一点，给同学一次振奋人心的演讲。
　　她耐不住白晓一直在后面喊，才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态度，顺利的完成了接下来的演讲。
　　但是散场后，她还是被白晓叫到了办公室。
　　“今天怎么回事，全校师生都在下面看着呢，今天校长也在，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白晓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老师，我都说的我不演讲，我尽我全力去写演讲稿，写到半夜，昨晚都没休息好，今天那有什么精神在大太阳下面演讲，眼都快睁不开了。”贺佳颜辩解。
　　“贺佳颜！请你端正你的态度，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学校取得了有史以来最多的名次，学校就是想靠这次演讲，激发一下更多的同学参与到竞赛中来，你今天的态度，会让大家觉得竞赛很累，就算有收获都高兴不起来，会误导其他同学。”
　　“白老师，那今天实在是对不起，我能回去补会觉吗？实在是太困了。”
　　白晓看着眼前的少女，面容确实有些憔悴，眼睛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昨天下的任务确实是很突然，本来选好同学做今天的演讲了，但是正好数学竞赛的成绩出了，而且很好，教务处决定趁热打铁，临时换了演讲人。但这个演讲人，还要自己写稿。本来商量的是她写稿，明天找人读的，但是老师怕别人不熟悉，读的磕绊的话，起不到作用，最后还是想让贺佳颜上场。
　　白老师也是满眼的心疼，看着自己这么优秀的学生，为了这个临时的演讲稿睡眠不足，而且这个演讲稿写的还那么好，自己心里确实也过意不去，没在继续训她，语气变得缓慢下来，声音也小了不少说：“行，你先回去吧，下次不准这样了。”
　　贺佳颜没说话的走出了办公室，然后突然袭击似的打开门对白晓说：“老师，没有下次了。”
　　关上门的贺佳颜虽然看不到办公室里面白晓的神色，但是也能想象的到，有些得意且潇洒的走回了教室，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路过一班教室门口的路宇航，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贺佳颜，想起了主席台上那个没有精神劲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她。他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雀巢咖啡。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该怎么给她，以他们两个现在的流言，直接给她肯定回影响她，可能又会变得讨厌自己。思来想去，还是让贺颜嘉给她吧，毕竟是亲哥。但是给他的说辞还是得想想......
　　“贺颜嘉，把这个给贺佳颜吧。”他看到贺颜嘉后直径走了过去，把手里的咖啡塞给了他。
　　贺佳颜见到突然靠近的路宇航，有点无措，一个平常坐在位置其他同学都叫不动的人，突然主动靠近自己，还自己了一瓶咖啡。但是听到话后就明白过来，他知道贺佳颜做完为了不上台演讲有多认真的对待那篇稿子，以为写好了就能不上台了，没想到就是因为写的太好，老师怕别的同学读不出其中的慷慨激昂，读不出其中的力量，最后还是选择让她上了台。
　　自己这个当哥哥都没想到给她买个咖啡喝，路宇航却想到了，他也很是羞愧，对路宇航说：“谢谢了。”
　　他走到一班门口，看到贺佳颜趴在桌子上补觉，便叫了她后桌的董卓然，让她放到贺佳颜桌上。
　　回到教室的贺颜嘉，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路宇航的背影，想他竟然是这么细心地一个人，注意到自己朋友的状态，及时做出反应，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班长，马上就要上课你看什么这么出神呢？”路过贺颜嘉位置的一个跟他相熟的朋友说。
　　这句话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确信自己是要关注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了。

　　周一的班会，不出意外的，贺佳颜又逃了。正想美美的躺在长椅上睡一觉，却听见门把手拧动的声音，好奇的撑起脑袋看向门口，但当门打开后，她立马躺了回去。
　　路宇航看着刚刚调整好姿势躺在长椅上的贺佳颜，没开口，直径走到栏杆，与她共同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和我的解释变得无力。”贺佳颜突然开口。
　　路宇航转过身，看着一动没动的贺佳颜。
　　“我站的离你那远，会有什么问题。”
　　“是啊，你站的离我是挺远的，但是这个天台上就你和我两个人，人的想象是无限的，何种情节都会按在你和我的身上。等到我们沦陷了，假的被说成真的，就算你是再好的学生，老师也不会在相信你了。”贺佳颜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会相信我吗？”
　　“嗯？”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贺佳颜心想，瞬间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如果我被流言所围攻，就连老师都不相信我，你会相信我吗？”路宇航说这话时转过了身，虽然他很想知道贺佳颜说话时的表情，但是他也很怕得到不想得到答案让他面露难色。
　　贺佳颜看的出来他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而且一定是一个非常大的秘密，一直困扰着他，而这个问题肯定是跟这个秘密有关系。
　　“我会相信你。”贺佳颜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与他平行倚靠在了栏杆上，“从与你相处的这些天来看，你为人处世还算真诚，个方面也很优秀。但是你绝对不能把我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作为目标，你要做到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我们要做到的是，始于流言，止于流言，毕竟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流言里的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做好最真实的你。”
　　她说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他，没想到他却一直在看着自己。这时候感觉时间都变慢了，风也停止了。他的眼神里是深情，是温柔，是满足，此刻她甚至都觉得他能把她看穿。
　　时间细腻又绵长，属于彼此的深刻回忆也就此挂上了红绳，让它在往后无限的回忆里显得是那么的显眼。
　　贺佳颜被这炙热的眼神看的心里发虚，决定撇过脸去。看了看手腕上戴的表，说：“到点了，我去吃饭了，你随意。”
　　说完就跑出了天台。
　　当她跑到楼下时，不自觉的往天台看去，觉得他一定还在那，不出意外。可看到他时，她缺瞬间撇过脸去，往食堂跑去。
　　因为这时候还没有下课，教室外面空无一人，所以贺佳颜所有的动作都被路宇航看的清清楚楚。路宇航看到她刚才的变现好像电视里演的娇羞，还有刚才撇脸的假装看表的动作，他越想越开心，嘴角眼角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今天他决定，要把心里的秘密告诉她。

　　竞赛课结束后，他们四人虽然不在一起上课了，但是路宇航放学后还是跟贺颜嘉和贺佳颜董卓然汇合。
　　“快国庆了，想好去哪玩了吗？”贺颜嘉在汇合后问大家。
　　贺佳颜肯定是这中间最积极响应的，立马说：“出市吧，定好地方我今天晚回去就做计划。”
　　“我肯定不行，我爸妈肯定不愿我自己出远门。”董卓然说。
　　贺佳颜想了想也对，董卓然家就她一个小女孩，父母肯定不会放心，又提议说：“那就去动物园吧，去看看可爱的大熊猫，强壮的猩猩，来场秋游。”
　　“这个地方挺不错，接下来呢？”贺颜嘉说。
　　“博物馆。”董卓然和路宇航异口同声的说。
　　其实现在的氛围已经很微妙了，董卓然因为同是和路宇航说出一样的地点而暗喜，说明他们之间有了某种默契。贺颜嘉注意着董卓然的表情，心里想说自己刚才也想到了为什么不是自己说的。而路宇航呢，在等贺佳颜的答案。
　　贺佳颜听到话后，迅速去看董卓然的反应，还趁着夜色暗戳戳的捅了捅她，表示她也知道他们的默契。然后接话说：“对对对，中午吃个饭，然后去博物馆看看，听说最近有个大文物被还了回来，好像还顺便借了一个重量级的文物回来。就在那几天展出，我们去看看老祖宗的宝贝。”
　　“我说你怎么现在这么兴奋，白天蔫蔫的，上台演讲的时候也没精打采。”董卓然问。
　　“还不是喝了你放在我桌子上的咖啡嘛，这个对我来说白天没有作用，但是晚上特别管用。我本来是不想喝的，我担心我今晚会睡不着，可是今天上午太困了，真怕我数学课睡着，趁着老师没来前，立马干了一瓶。”
　　“确实白天对你来说没啥用，我看你物理课都快睡着了。还有那个咖啡是贺颜嘉给你的，我就是帮你放到桌子上。”
　　“也不是我啊，我就是送过去，是路宇航给你买的。”贺颜嘉说。
　　听到是路宇航买的，贺佳颜轻轻皱眉，看了看董卓然的反应，见到她神色还是正常，看都没看路宇航一样说：“谢谢啊。”
　　分开后，贺佳颜拉着董卓然说：“我看这个路宇航对朋友还挺细心的，人挺不错的，但是我肯定不会对他有意思的。”
　　贺佳颜十分用力撇清自己的和路宇航的关系，不想让董卓然多想。她是双鱼座，心思比较敏感，生怕董卓然多想而导致她们的关系有裂纹。
　　“你不说我都没往这方面想。”董卓然看似不在意的说。
　　“这不是怕你多想嘛，你没多想我就放心了。我以后有喜欢人肯定会和你说，你放心。”
　　说完悄悄话，公交车正好也来了，但是在公交车到站前，唰唰过去了几辆摩托车，对着她们的方向吹口哨。
　　上车后，贺佳颜还一直在车头看着他们骑远，跑到后面和董卓然和贺颜嘉说：“他们太酷了，太拉风了。”
　　“什么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董卓然说。
　　“我觉得也是。”贺颜嘉说。
　　贺佳颜撇撇嘴说：“不能全盘否定，我们又不认识他们。”
　　“好了快坐下，公交车上没座的时候你想坐下，现在有座了你不坐。”董卓然一把拉过贺佳颜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把头靠向了贺佳颜的肩。
　　贺佳颜以为她是累了，因为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就继续说着自己想的秋游计划，“带上点好吃的，带上张桌布，我们就可以野餐了”“还可以撑个帐篷露营，晚上可以晚点回去，看看星星。”
　　没人知道现在的董卓然在想什么，就连身后坐着的贺颜嘉都以为她是在休息。
　　可就在贺佳颜叽叽喳喳的时候，董卓然的眼泪却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
　　她竟然一语成箴，她看的出来路宇航对她身边的人是有一丝丝意思，不管是这次的咖啡还是上次吃饭，所有的细心都是针对贺佳颜一人的。是自己上次太冒进了，导致他对自己反感了吗？还是自己真的比不上贺佳颜？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总是那么的细腻缠绕，不管自己优秀与否，自己心里的一句话就能否定自己的优秀。但是当自己都不能够认定自己时，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是很难过的。这会注定往后会有很多弯路要走，艰难的爬过青春期。
　　看着窗外的建筑，渐渐到她下车的附近，她急忙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等车停后，头也没抬得对兄妹二人说了声再见，就下了车。
　　贺佳颜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董卓然会因为送咖啡的事不开心，一直观望着车下的董卓然，知道车上的乘客都下去，车开走，她都没有往车上看一眼，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了？今天下车也没打招呼。”贺佳颜跑到后座找贺颜嘉坐一块。
　　他也看出了董卓然的一样，但还是宽慰妹妹说：“应该是累了吧，刚才她不是一直靠在你肩上休息嘛。”
　　贺佳颜虽然嘴上肯定了贺颜嘉的说法，但依旧心事重重。
　　当然贺颜嘉也是，这个理由不足以让自己相信，自己也知道这深处的缘由，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就这样兄妹两个都因为一个人，但不是同一件事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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