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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大赛终于到了。对着正在井然有序准备着的会场,体操部的每个人都有种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得不得了的感觉。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终于要在这一天全部展现出来。那个名为艺术体操的梦想,终于可以描摹到些微的形状。
想到刚入体操部的那段日子,亮介就忍不住想笑。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真正爱上这项运动吧,也完全没有在意体操部里的人。不过时间真是一种强大的所在,连最初的心情都能改变。
扭头看着水沢,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会场里的每一个角落。——体操的梦想,也许水沢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烈。想到这里,亮介走过去,轻轻地说道,“加油哦!”
水沢回过头来,见是亮介,先是笑了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柏木老师招呼着大家往休息室走的时候,亮介注意到水沢一直往入口的方向看。亮介奇怪,“怎么了?”
水沢皱皱眉,“木山一直都没有来……”
亮介愣了愣,然后宽慰道,“也许是又迷路了,你也知道的,上次他和日暮里就是。”
这时听见前面的东航接到了来自木山的电话,东航说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还让和我说谢谢。亮介的心一沉,顿时想到上次在走廊时和自己说话的木山的样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去看身旁的水沢是如何的表情,果然对方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这种不好的预感终于在没多久之后被验证了。东航在再次接到电话之后整个人都凝重了起来。挂了电话,东航的表情有那么一个瞬间让亮介觉得,消失了很久的乌森的老大是真的回来了。
木山并不是迷路了,实际上他是为了保护大家的梦想而一个人去堵住了赤羽。——“因为这也是我的梦想。我会好好守护的。”亮介猛然醒悟过来,木山那个家伙,根本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替大家承担的打算。
哪怕东航拦着打算自己承担,最后大家还是都去了。水沢是第一个提议说要去救木山和东航的,亮介觉得自己能明白此时水沢的心情。说真的,亮介没有想到木山会这样做,在和体操社的所有成员一起赶过去的时候,亮介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了解木山龙一郎这个男人。虽然还是在意着“木山是水沢喜欢的那个人”,但是更重要的是,木山是他的伙伴。
或许这个时刻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吧,比起比赛最后的冠军,还有什么是更值得守护和珍惜的。
结果就是每个人都被揍得很惨,带着一身的伤及时赶回了会场,却因为要比赛只能简单包扎一下。挂着伤上阵,以前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似乎意义不同。
因为是最后一次了。高中时代最后一次站在这样的舞台上,享受着实现梦想的过程。
虽然最终无法晋级全国大赛,不过对于体操部的大家来说,这并非不是一个好结局。虽然果然还是很想站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但是实际上,真正的梦想就只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而已。站在这里,终于表演出了一直以来辛苦训练着的内容,大家彼此还能在一起,就已经是一种完满。
去东航家里吃蛋包饭当做庆祝,结果呼啦啦地去了一大帮人几乎把东航家的店里堵了个水泄不通。奈都子伯母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超大份的蛋包饭,男子体操部和女子体操部都欢欢乐乐地吃着。和乐融融的气氛让瞬间失了恋的东航看上去都没那么悲剧了。
亮介一直紧紧黏在水沢身边,缠着他说这说那,偶尔牵动起脸上的伤处,就会引来水沢关心的询问。得了便宜卖乖的亮介心里美得不得了,脑袋发热地挖起一大勺饭送到水沢嘴边。水沢愣了愣,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还有啦。”
亮介也顿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了,但他很快又扯开一抹笑容,像是掩饰自己尴尬似的撒娇道,“拓酱吃嘛吃嘛吃嘛!”
被亮介闹的没办法的水沢只好凑过去吃掉了亮介勺子上的蛋包饭。
亮介这才松了一口气地笑出来。
因为走来走去的,不知不觉间亮介和水沢就和木山站到了一起。三个人打照面的时候彼此都愣了一下,然后才云淡风轻地说笑起来。亮介明白木山是怕水沢尴尬,而水沢是不由自主地就会关注木山,而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根本就插不到水沢身边。
“呐呐,木山真是笨蛋。”亮介赶紧勾住水沢的脖子凑上前去,“一个人去找赤羽什么的,完全不把我们当兄弟啊!”
木山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还要比赛……”
“你手伤了没办法上场就单枪匹马地去帮我们解决问题吗?”水沢忽然抢过了话头,很快他意识到自已的严肃,顿了顿才生硬地换了个语气,“伤的话,还是去再去医院检查看看比较好吧?”
木山完全没想到水沢会开口,对于水沢他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然地交流,只好生涩地说道,“不用了。”
没想到水沢真的认真起来,“腿还是受了伤吧?我刚才看你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还是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会比较好。”
“诶……”
“下次不可以再这么冲动了,如果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眼看着水沢对木山表露出来不加掩饰的关心,亮介一直强撑着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哪怕再怎么耍宝搞气氛也不行啊,无论如何都无法隔开水沢望向木山的视线,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水沢所有的在乎和关心都抢到自己身边。
因为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喜欢的心情,所以连嫉妒这样子的情绪来得强烈而直接。但是嫉妒了之后还剩下什么呢?就像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再怎么都会烧成灰烬吧,褪下了吃醋嫉妒这样的感觉之后,真正难过的,其实是自己的心。
没有办法啊,没有办法让水沢只看着自己一个人。
果然水沢,还是喜欢木山的吧。
又撑起一抹笑容,亮介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是沉默的角色,“那么,水沢就和木山去医院好了。”
“不止我们,还有你。”
水沢义正言辞的语气让亮介愣住了,水沢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没看到吗?木山和航被摁住的时候,是你冲的最前面的吧。你到底伤没伤,伤得有多重,我清楚得很。所以,你别嫌麻烦想跑,亮——介——”
——他都知道吗?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自己的事情,他都知道啊……虽然哪怕只是在水沢的眼底占据了一小块的位置,但是水沢的目光,也是有落在自己身上的吧。
——所以啊,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再放开眼前这个人了。哪怕他还喜欢着木山,也没有办法放开他了。
亮介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他冲水沢笑笑,“知道了,水沢。”
水沢再去医院仔细检查的提议得到了悠太的忠实拥护,两个人像赶鸭子一样赶着其他几个懒懒散散一副不情愿样子的人,终于把他们赶到了医院。
初步检查了过后,果然医生说木山和航的伤势比较重要进一步检查,其他人要被拉去重新包扎。冲的最猛算是挨揍主力军的亮介算二等伤残,被觊觎他帅气脸庞很久的小护士张罗着要拉到其他病房里包扎。
亮介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子,视线一直落在紧紧盯着木山的水沢身上。从进来以后,水沢把他的担忧和温柔都全部交给木山了。早就知道这一点的亮介觉得没什么好嫉妒的,心里却又忍不住地难过起来,甚至有了一种“如果我伤得最重水沢会不会也这么关心我”的想法。
——真是笨蛋。
亮介忍不住嘲笑自己,终于抬起脚往外走的时候,脸上已然是面无表情。
因为过于担心而选择一直在木山旁边的水沢,直到亲耳听见医生说没事了,才真的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这间病房里除了医生之外,只剩下自己和木山两个人了。
突如其来的单独相处让水沢和木山都尴尬起来。事实上自从水沢告白之后,虽然木山还是对他说希望能维持着队友的关系,但两个人的接触本来就从少得可怜变成压根没有。大家都当做云淡风轻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过去并不像粉笔字,一擦就能擦掉的。
两个人对着沉默了一会,水沢才先开口道,“以后,真的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哦。”木山点了点头。
气氛又尴尬了下来,似乎只要木山和水沢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这样,一个不知道从何开口,一个又只字不提。
木山也察觉到了压抑,想了想便扯开了个话题,“结果,还是没能进入全国大赛啊……”
“嗯,是啊,不过不要紧,”水沢笑了,“相比较这个,能一起比赛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木山也笑了,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水沢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水沢说道,“对不起,木山,我要先离开了。”
“诶?”
“我很担心亮介,我得去看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结果木山还没开口,水沢就忧心忡忡地跑走了。
水沢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坐在走廊里长椅上孤零零的亮介。亮介那边的灯亮着,倒显得这边的自己处在了黑暗中。水沢不知为什么察觉到一种名为伤感的情绪,看着低着头的亮介,忽然就没了走上前的勇气。
终于还是走过去了,因为实在是担心着亮介的伤势。跑到亮介面前,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还是低着头。交握着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上面缠着纱布。
“亮介,医生怎么说?不要紧吧?”很着急地问出了口,过了很久对面的那个人才抬起头来。
亮介怔怔地看了水沢很久,才扯开一抹笑容,“水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那说是笑容的笑容里,掺杂的其实是无穷无尽的苦涩与失落。
亮介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水沢愣了愣便赶紧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呢,怎么会不来呢?医生说什么?不要紧吧?”
“因为……因为木山也受伤了啊,”亮介还挂着的笑容渐渐变得闪烁起来,就像是没听见水沢后半句问话一样,连回答的声音也越来小,“他伤得很严重吧?想着你会担心,所以……以为你会一直留在那里不会来了。”
“我也很担心你啊!”
亮介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满是不相信,“担心什么的……水沢最担心的人难道不是木山吗?”
觉得自己的心意完全被曲解了的水沢一下子张口结舌了,只能皱着眉看着笑容变得晦涩僵硬起来的亮介。
“我啊……我知道的,无论怎么做,水沢最担心的人都是木山,无论带给你多少快乐,果然都敌不过木山啊。”
“不是的!”水沢忽然放大了的音量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炸响,惊得亮介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怅望着水沢。
水沢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也很认真,深吸了一口气水沢才说道,“对不起。但是我要道歉的绝不是亮介所说的事情。是因为,我忽略了亮介的感受。亮介看上去总是很爽朗的样子,所以让人忍不住相信,对于亮介来说一切都不要紧吧,所以才先去看了很严重的木山。”
“因为……相信?”亮介呢喃着重复道。
水沢点了点头,微微地笑了笑,“因为总觉得是亮介就没关系,是亮介的话怎样都会被了解,是亮介的话什么都可以应付,所以才没有先考虑亮介的感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亮介把头埋进掌心里,整个人弓成一团,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你啊,你是笨蛋嘛……很多事情,明明不是你的错,却习惯了先和对方说对不起。水沢你的温柔啊,还真是惯坏了很多人呢。”
亮介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带上了鼻音,水沢忍不住担心起来,想了想还是把手轻轻地压在亮介的肩膀上,“亮介……”
“我啊,我也被水沢惯坏了。刚才……刚才啊,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呢……”
水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亮介看上去就像被世界抛弃了的小孩一样。忍不住拍了拍亮介的肩膀,水沢刚想说话,手就被亮介按住了,然后整个人被忽然站起来的亮介拉近了怀里。
“喜欢你,水沢,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亮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很近很轻,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却让水沢怔在原地,半天回不过身来。
喜欢?亮介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喜欢吗?可是,亮介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是不是有什么真的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水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所以,不要推开我。”
“不要离开我。”
想要挣扎,却被亮介抱的更紧了。亮介一直呢喃着不要推开我的话,就真的像咒语一样让水沢动也动不了了。
喜欢啊,真的是喜欢吗?可是亮介,不是最无法接受这种喜欢的吗?
水沢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不起,亮介。”
一直在耳边呢喃着的话也随着水沢委婉的拒绝而停止了,连带着拥抱的动作也变得松懈了下来。就在水沢以为亮介会彻底放开自己的时候,却被亮介抱的更紧了。
“不要紧哦,水沢。”亮介的语气竟然带上了笑意,“我知道的,不会一下子被你接受。但是不要紧哦,从今天开始,我会认真地追求你的!”
“亮介,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但是我对你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亮介打断了水沢的话,把他转向了自己,像是没听见水沢无奈的安抚一样扬起了熟悉的笑容,“所以,请多多指教了,水沢。”
水沢神色复杂地望了亮介好一阵子,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水沢很快地发现此时的亮介带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的认真。
他说的都是真的……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水沢忽然不安起来。想要赶紧拒绝他,用更加郑重的方式,想在亮介还没有完全弥足深陷的时候把他推上岸去。
像是察觉到了水沢的想法一样,亮介并没有给水沢开口的机会。他忽然后退一步,冲水沢挥了挥手,“那今天就说到这里了哦,我们明天见!水沢!”
然后,风一样地跑走了。
望着亮介跑走的背影,水沢的眉头忍不住再次皱了起来。
这时木山从那头的病房里走出来,看见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出着神的水沢有些奇怪,便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水沢?亮介呢?”
被木山的声音惊醒了的水沢一下子抬起头来,却在看到木山的脸时觉得恍惚了起来。以前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喜欢着木山的呢?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摇摇头,水沢说道,“他……先走了。”
木山点点头,“那我们去找航他们吧。”
“嗯。”
没有办法再去想了,一直以来认定着事情,都变得无法确定了。
因为不想听到更多拒绝的话而先一步跑走的亮介,其实只是跑过了几个拐角就停了下来。
明明不是什么剧烈的活动,却忍不住气喘吁吁。心也怦怦地一直跳个不停。
不是因为跑步的缘故啊,而是因为水沢,因为和水沢告白了。虽然他的拒绝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不过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失望。
一定是因为说出来的缘故吧,终于坦诚面对了自己心意的缘故。
想到水沢连拒绝都婉转的不得了的温柔,亮介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这个人啊,自己喜欢着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以后请多多指教了,水沢。
就算现在的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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