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后悔

　　秦父秦母不怎么上网，他们只隐约知道网上报道了一个明星的女儿，是她们的外孙女。

　　有父母帮忙，秦水总算能喘口气，她这天踏踏实实睡到了十点多。

　　醒来看微信。

　　沈北
　　【小水，我这边拍摄进度赶得紧，这周末恐怕回不去。】
　　【好好吃饭，想你，爱你。】

　　周絮
　　【后天上午，幼儿园面试。】
　　【我叫了品牌的人来，你明天一早带孩子来别墅试衣服。】
　　【你自己也穿得像样点。】

　　陈姐语音
　　“小水，萍萍去你那儿啦？你带料理机过去了吗？”
　　“那小人的胃金贵，最好别给她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起床走出卧室才发现，秦父秦母果然不听话，又带着萍萍出去玩了。

　　为什么不上班比上班还累？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还有操不完的心？

　　秦水拨通秦母电话：“妈，你们怎么又带她出去了，戴口罩了吗？”

　　“哎呀，戴了戴了，你那屋子太小了，孩子都转不开身玩。”
　　“孩子会被拍的。”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那你早点回来做饭呀，我饿了，千万别在外边给她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

　　以前，秦父秦母把给女儿做饭当成头等大事，可这都快十一点了，灶台还冷着......

　　——

　　周三，幼儿园面试，等候教室里，周絮揽着萍萍，和秦水一起，等着引导老师叫。

　　小姑娘被打扮得甜美可爱，引得跟他们一起面试的小男孩，盯着她直看。

　　小男孩的妈妈认出了周絮，领着孩子凑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霖霖，看什么呢？看妹妹长得好看是不是？”
　　又问秦水：“你们家小朋友多大了？”
　　秦水：“三周岁了。”
　　霖霖小朋友的妈妈愣了愣。
　　周絮摘下口罩：“三岁一个月了。”

　　“那是妹妹没错，我们霖霖五个月了。”
　　又对霖霖说：“跟妹妹打招呼了吗？问问妹妹叫什么名字？”

　　霖霖小朋友羞涩地打了声招呼：“妹妹好，我叫肖盛霖，你叫什么呀？”

　　“我叫周晚萍。”说完冲霖霖笑了笑。

　　这一笑，叫霖霖小朋友瞬间心花怒放，像得了什么准许，伸手就要去拉萍萍的手，想继续跟她说话。

　　周絮揽女儿的手下意识收紧，这是…怕他家的小白菜，被对面的猪给拱了？

　　可秦水看着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男孩子跟女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也是细皮嫩肉的能掐出水来，在人家父母眼里，那不也是白菜么。

　　秦水坐在周絮身边，见状忙贴身过去，从周絮怀里拽出萍萍的小手，跟霖霖的手碰了碰。
　　她可不能让女儿的人际关系，输在她爸疼孩子的矫情人设上。

　　好在霖霖妈妈并不介意，爽朗地笑了笑：“不见不知道，周影帝跟网上说的一样疼女儿呢，我们宝妈群里，妈妈们用的母婴产品，好多都是你们景泊代理销售的。”

　　霖霖爸爸也走过来和周絮打招呼，两人客气地握手交换了名片，周絮就把萍萍交给了秦水，跟霖霖爸爸交谈起来。

　　霖霖妈妈跟个侦探似的，不停打量着秦水，见她很谨慎地戴着口罩，心想，瞧这两人的神态动作举止，该不会是小说里常见的明星隐婚隐育设定吧。

　　可转念又觉不对，这女人穿着打扮的这么朴素，绿色薄呢子外套的袖口都起了球，劣质皮包也磨出了白，这绝不是那种刻意低调下来的朴素，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朴素，是真的朴素。

　　也许他们真就只是孩子的爸爸妈妈。

　　霖霖妈妈也吃瓜，但她作为有钱人家的太太，见过太多狗血的事，容忍度极高，像这种只以孩子为纽带的父母关系，在他们有钱人的圈子里，见怪不怪。

　　那样的父母，共同处理孩子成长事务，互相之间体面地配合，孩子阿姨带着，他们则各自为政，各玩各的，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和孩子建立起绝对的亲情关系。

　　秦水其实挺紧张的，她自我感觉穿的挺得体，可也远远及不上小男孩妈妈名牌加身，又量身搭配。

　　还有那只爱马仕的包.....

　　“萍萍妈妈，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可以及时交流这次面试的情况。”

　　秦水拿出手机，加了霖霖妈妈的微信好友。

　　“今天上午一共面试三个小朋友呢，你们来得晚，没碰上那一个，我把那个小朋友妈妈的微信也推给你，要是咱们三个都录取了，我就建个群，咱们先组个小团，哎哟，现在去哪儿不得抱团啊，什么团购啊，团建啊，还有你们影视圈的那些男团女团，一张张脸整得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哎，你备注写上萍萍妈妈啊，要不那个妈妈不知道你是谁，她可能不会加你。”

　　霖霖妈妈热心健谈，秦水倒是没那么紧张了，她点开第三个小朋友妈妈的微信名片，备注写了周晚萍妈妈，不一会儿就通过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引导老师进来叫了萍萍名字。

　　“第二位到我们周晚萍小朋友了，我们先请爸爸妈妈去隔壁教室面试，小朋友跟老师去另一个教室等一下好吗？”

　　萍萍乖乖点头，跟着老师走了。
　　秦水和周絮一起，去了隔壁教室。
　　面试老师客气道：“抱歉，让二位家长久等了，请问萍萍爸爸妈妈，面试之前，二位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两人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我们面试就正式开始了，可以吗？”
　　“好的，老师。”

　　“通过表格，我们了解到二位是离......哦，未婚，那这边需要再次确认一下，萍萍小朋友是跟着爸爸，对吗？”
　　周絮配合地点了点头：“是。”

　　面试老师低头在表格上打了个勾，幼儿园必须当着父母双亲的面，在有视频录像为证的前提下，确认孩子的抚养权归属于谁。

　　老师顺着表格往下看，抬头问秦水：“秦小姐，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您是萍萍血缘上的妈妈，对吗？”
　　秦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是的，老师，是血缘上的没错。”

　　倒不是面试老师觉得她打扮朴素，是幼儿园之前出现过类似状况：继母或孩子爸爸的情人，填表时没注意看说明，随意勾选了亲生母亲这一选项，后续给她们幼儿园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没问周絮是不是孩子血缘上的父亲，是因为周絮是儿童法律层面上的抚养监护人，换句话说，是不是亲生的他都要管。

　　周絮余光看了秦水一眼，瞧她神情像是比进来前更紧张了。

　　之后就是正常的面试流程，周絮和秦水分别做自我介绍，阐述育儿理念，陈述萍萍学习认知现状，最后表达了希望尽快入园的意愿。

　　面试过程中，有一项父母社会影响力的提问。

　　老师见秦水紧张，很有经验地耐心引导她：“作为一名编剧，秦小姐是否有独具个人特色的代表作呢？小众领域出版的也算，当然了，我们这边也了解到，好多文学创作者都用笔名，现实生活中不喜欢被关注，就是.....网上说的不掉马甲，是这么说没错吧。”

　　秦水笑着点点头：“谢谢老师给我留面子，我没有代表作。”
　　“好的。”

　　面试最后，看着老师在表格上打下了最后一个勾，秦水的心也跟着落下来。
　　总算熬过去了。

　　“下面我们面试小朋友，二位请跟我过来。”
　　秦水和周絮便跟老师一起去了隔壁教室，通过窗口看萍萍面试。

　　教室里，萍萍正跟面试老师玩，提前熟起来。
　　老师看家长过来了，对萍萍说：“萍萍，我们开始面试啦，先跟兔子老师做个自我介绍吧。”

　　萍萍被老师安排着，坐到了对面的小沙发上，可可爱爱地自我介绍：“我叫周晚萍，今年三岁半，我爸爸叫周絮，是个演员，我妈妈叫秦水，是个编剧。”

　　面试的两位老师一齐鼓起了掌：“萍萍真棒，那老师再问你，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啊？”
　　“我喜欢听妈妈讲白雪公主，花木兰，艾丽丝的故事，还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哈利波特，地道战。”

　　老师们听了又笑起来，心说，果然是编剧的女儿，涉猎够广的，古今中外，连抗日的都看了。

　　“如果萍萍看见有小朋友摔倒了，会做什么呢？”
　　“扶他起来。”
　　“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给萍萍最喜欢的糖吃，萍萍会做什么呢？”
　　“不吃，不吃。”
　　“六颗糖分给三个小朋友吃，萍萍算一算，每人分几个？”
　　“两个。”
　　......

　　面试最后，老师冲窗口处竖了竖大拇指，跟家长示意孩子很棒。
　　秦水不由又松了口气，看来临时抱佛脚还是管用的。

　　刚想问站她旁边的老师，下一步该干什么了，就见那位老师冲教室里的老师摇了摇头，又拿起自己手里的表格夹子，指了指里面的一处内容。

　　教室里的老师们重又坐回了小板凳。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萍萍，是更喜欢爸爸呢，还是更喜欢妈妈？”
　　萍萍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答道：“喜欢妈妈。”

　　两位面试老师闻言不由都愣住了，像是约好的，整齐划一地低下头，重新翻看表格。
　　这没看错呀，不是跟爸爸吗？怎么会更喜欢妈妈呢？

　　有一个才刚入职的年轻老师，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问完立刻察觉，窗口那边陪着家长的老师，向她投来了警告的眼光。
　　额......这月奖金要被扣掉了。

　　原来，幼儿园针对单亲家庭儿童，都会额外问这一题，萍萍只要回答喜欢爸爸，且不主动提及厌恶没有抚养权的妈妈，就可以过关了，这是为了保证，儿童不会受到原生家庭父母，因感情和利益问题诋毁对方的影响。

　　萍萍：“因为妈妈会陪我睡觉，给我讲故事，爸爸不会。”

　　窗口处，周絮原本在低头看微信，听了女儿的话才抬头，心说，老子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吗？才跟她妈多住了几天，就叛变了！

　　秦水则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偏爱，感动的热泪盈眶，她不眨眼地盯着女儿干净的小脸看，身子不自觉微微发抖。

　　周絮转头看了她一眼。

　　生孩子像开盲盒，养孩子也一样，谁也不知下一秒会不会开出什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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