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 望 幸 福

　　众里寻爱

　　其实，朱灵君很聪明。上学时，她课间和同学打闹说笑，到了家里，除了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以外，没见过她再学习过什么。但她在班里却一直是上中等生。这次，她和我一样，没有去复读，也选择了在养殖厂上班。
　　在承宇来农场的前两天，我曾去过她家里一次，和她谈到回校继续读书，准备明年再考大学的事。她说：“我可没有那么高的志向。我一向散漫惯了，能够把高中读完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考什么大学。当时，是咱们高中的全体同学都去参加高考了，我算是随波逐流就参加了。再说了，我也不是个上大学的料。像咱们这般年纪的女孩子，不是有的连高中都没有读吗？我觉得在咱们养殖厂上班挺好的。每天上班就那么三五个小时，轻松自在多好！然后，上个三四年班，找个中意的男人嫁了，生个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承宇走的第二天上午，朱灵君和我都去南成鱼库上班了。那天上午下班回来，我和朱灵君在家属区前面的广场上，碰到了李大瑞骑着自行车从东面路上过来。一问他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在北成鱼库上了两天班了。

　　在养殖厂上班的确很好。三五个人在一起喂鱼，一边喂鱼，一边聊天，不慌不忙地就把钱挣了。
　　我们喂鱼喂到九月中旬，水库里就开始放水，准备拉网卖鱼了。
　　拉网卖鱼时，全班二十几个人全部出动，一网拉上来就是两三千斤鱼，那才叫个活蹦乱跳呢！泥水溅到我们的脸上、身上，大家这个笑啊！
　　有好多商贩到我们这里来买鱼。也有集体到这里来卖鱼的。大车、小车，人来人往，热闹得如集市一般。
　　我们中午不回家，在食堂的大灶上炖上一大锅鱼，由食堂的工作人员送到鱼库上，主食是米饭和馒头，二十几人你一碗鱼，他一碗鱼的大家一起吃着，那饭吃得真叫惬意。
　　我们每天拉三网，或是四网鱼，从早上六点钟，一直到下午六点钟，累得回家的时候，腿都懒得抬。第二天起床后，还觉得周身酸软。可当拉上第一网活蹦乱跳的鱼时，心里高兴得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其实，比拉网还好的是抓螃蟹。水库开始排水了，螃蟹就会往岸上爬。全班人员昼夜轮班抓螃蟹。白天值班的中午煮上一大锅螃蟹；夜里值班的，早晨煮上一大锅螃蟹，让大家吃个够。

　　鱼库里的鱼买完了，差不多就到初冬了。然后，开始收割芦苇。
　　割芦苇，在养殖厂算是最苦的活了，又脏又累。你别看朱灵君她平时散漫，但干起活来，却是又快又利索。
　　我和朱灵君在南成鱼库，论年龄，我们两个是最小的，但是，无论是拉网卖鱼，还是抓螃蟹，再到收割芦苇，我们两个从不输给班里的老职工。
　　鱼库里的芦苇收割完了，就已近腊月。我和朱灵君在南成鱼库上班已经有五个月，和班里所有的同事都很熟悉了。虽然，我们两个在班里上班只有那么几个月，但在南成鱼库，甚至整个养殖厂，已经是小有“名气”了。由于，我们两个在班上积极肯干，干起活来不仅干得好，而且，比别人干得还快。大家送予我叫穆桂英，叫朱灵君花木兰。虽然，这一半是玩笑，一半是夸奖，但我和朱灵君听了还是特别高兴的。

　　那年寒假，因为承宇他外婆一直病着，正月里就去世了，我们没有订婚。不过，承宇的父母很满意我和承宇这桩婚事。我内心觉得订婚也只不过是一个仪式，什么时候订都无所谓。

　　岁月匆匆，转眼又是一年。承宇今年暑假说要来农场看我，因为他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不能干重活。他成了家里唯一的男劳动力，需要他干的事情太多，没有来成。但他给我写的信比以前多了，我每周都能收到他写来的一封信。信中，或写一首思念的诗，或是他读书时看到的精彩片段。我和妹妹卧室里的书桌上放着的母亲生前用过的那个红色梳妆盒里，满满的都是他写给我的信。
　　有爱情的生活的确很美好。不过，那美好又带一点想见承宇又难见的苦涩，思念也是才下我的眉头又上心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承宇。

　　或许，承秀是因为家里的农活太忙太累的缘故，自她高中毕业以后，她很少主动写信给我，都是我想起她时给她写封信，问问她的近况，问候一下她的父母，然后她回信给我。

　　我和朱灵君过去是要好的同学，现在，我们是好闺蜜。所以，我和承宇的事从来不瞒她。她非常羡慕我有承宇这样一个帅气的大学生男朋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灵君自我们两个上班以来，她相看的男生，不少于二十个。尤其是今年，就在入冬的这一个月里，她就相了四次亲。只是，没有一个她中意的。每次她相亲回来，不用我问她，她就会和我说，哎呀！今天看的这个男的，鼻子太难看啦！要么就是，别提了，今天看的这个，眼睛太小。还有什么皮肤太黑啦等等。
　　前两天她又相了一次亲。她回来和我说：“秦琳，今天看的这个男的，哪里都好，就是罗圈腿很重。他和我说几句话，竟然在房间踱起步来。我越看越难看。所以，从介绍人家里出来，我就和介绍人说了我不愿意。”
　　我笑着看着她说：“灵君，你可真会挑啊！像你这样挑下去，恐怕要挑到你成了一个老姑娘，也找不到男朋友。”
　　朱灵君听了我的话后竟生起气来。她用拳头在我的肩上捶了一下说：“人家拿你当好朋友，你不安慰我一下也就罢了，反倒取笑我。”然后，她把脸转向一边，再不理我了。
　　我心想也是，她这么长时间看了那么多男生，没有一个如意的。今天看的这一个一定是很不错，只有罗圈腿了一点儿，她拒绝了，回来又觉得有一点惋惜，自然是心情不会太好，我的确不该这样说她。
　　我看了看朱灵君，她的脸依然扭向一边，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于是，我拉起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脸说：“别生气啦！我是无心的。今天这个过去了，咱们再找别的。凭咱们姐妹这副好容貌，也要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生才行。”“这还差不多！”朱灵君没有笑，斜着眼看着我说。
　　我看 朱灵君不生我的气了，转而笑着说：“不过吧，我还是想劝你两句。这找对象吧！一是看缘分，二呢，我想，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你应该把你的标准降低一点，省的让人家说咱眼光高，一般的男生都不敢给咱介绍了。”
　　朱灵君倒是自信满满的：“那又怎样？我还就不信了，找不一个让我看了就心动的男人。我才不会轻易辜负了我自己呢！”
　　我点着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也是啊！你比我命好。说不定那一天就会遇到一个年轻有为的男青年，且人长得又特别帅气。然后呢，他一见到你，就立刻被你姣好的容颜所吸引，对你一见钟情。”朱灵君听了，笑着推了我一把说：“去你的！净拿我寻开心。”
　　没过几天，朱灵君又看了一个男生。不过，这一次是人家没有看上她。
　　据朱灵君说，这位男生是个官二代。他父亲是这农场的一个什么领导。人长得的确很好。但是，却是一个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公子哥。看了朱灵君，没说哪里不好，只说没有感觉，就扬长而去了。
　　这一次朱灵君倍受打击。她和我说：“看来，我找对象真是不顺利。我不找了！”
　　我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看着她问：“什么？不找了？”她说：“起码年前我不再相亲了。”
　　这时，已经入了腊月，我又收到了承宇的一封信。
　　那天，正好是中午下班回来，别人告诉我支部有我一封信。是朱灵君和我一起去取的。我拿到信没等回到家，在路上就拆开了。承宇信上说，放了寒假他先到农场来，然后，再回他自己的家。我看了信之后，竟高兴地说了出来：“承宇说，他放了寒假就到这里来。”
　　朱灵君听后她说：“祝贺你！马上就能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她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唉!我情路坎坷呀！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有个可心的男朋友啊？”
　　我的心情正好呢。我说：“快啦！快啦！你春节串亲的路上，就会碰到一个帅气的青年才俊。他见了你之后啊，立刻就被你的美貌迷倒了。然后，跪在你的面前拉着你的手恳求说，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朱灵君终于脸红了。她笑着在我的肩上捶了一拳说：“你就会拿我打趣。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俩说着，笑着，打闹着走回各自的家。

　　自我上班后，连妹妹都说我的性格变了，变得开朗活泼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爱说爱笑了。无论是上班，还是在家里做家务，嘴里总是哼着歌曲。呈现在人前的都是一张笑脸。
　　虽然如此，我和班里的男同事仍然保持着距离，恭敬地和他们打招呼，从不和他们说笑打闹。
　　朱灵君和我不同，无论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和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求男同事帮忙等，无所顾忌。

　　鱼库里的芦苇差不多割完了。只有水库边角上小面积的芦苇没有割下来。割下来的芦苇，大部分都卖到农场的造纸厂去了，只留一小部分，放在了家属区前面的广场上。
　　养殖场的全体女职工，都被分配到广场整理芦苇去了。要求把芦苇按高矮分成三个等级捆好放成团。
　　我和朱灵君自我们上班之日起，无论干什么我们两个都是在一起。整理芦苇当然也是在一起的。
　　我们上午上班的时间是早晨八点。腊月初三这一天早晨，我吃过早饭看了看闹钟才七点四十，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每次去上班的时候，都是提前五六分钟从家里出去，隔着篱笆叫朱灵君一声，或是她隔着篱笆叫我一声。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上班。
　　今天，我看时间还早，没有隔着篱笆叫她，而是直接去了她家里，想到她家里坐一会儿，然后，再一起上班去。
　　我走进她家的院子时，听不到她家里有一点声音。我心想，说不定朱灵君一家还在吃早饭。我走到他家房门前叫了一声：“灵君！”没人应。我刚打开房门，朱灵君的母亲从他们家的里间走出来。我笑着叫了一声：“伯母。”“哎！是琳琳呀？这么早，到屋里坐会儿吧！”
　　我向她家里间走着问道：“伯母，灵君呢？”她呀！没在家。”
　　我和朱灵君的母亲一起来到她家的里间。我坐在炕边问道：“灵君没在家她去哪里了？”她母亲回答说：“昨天下午我妹妹来了，叫我们家灵君到她家去帮忙了，她小姨姐腊月初六结婚。昨天下午灵君下班回来，就和她小姨一起去五场了。”
　　我笑着点头说：“伯母，您家要有喜事了。”
　　朱灵君的母亲很高兴的样子：“可不是嘛！灵君的小姨姐结了婚呐，下一个就是我们家灵君了。”
　　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说：“唉！你看我们家灵君，人家给她介绍了那么多对象，就是成不了。我都为她急呀！”“伯母，您不用急，灵君她长得那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对象啊？”“那倒也不是。我是说她看一个不成看一个不成的，老是这样，别人会怎么看她呀！”“没事的，伯母，或许是缘分没到呢！”我笑着说。

　　朱灵君的姥姥家是五农场的。她有一个舅舅，和一个姨。她舅最大，她姨最小。
　　朱灵君的小姨婆家就在五场。共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她姨家的儿子和大女儿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这小女儿也马上要结婚了。朱灵君的舅舅，只生了两个儿子，孙子都上小学了。
　　朱灵君的母亲和她的妹妹只差一岁，两个人是同一年结婚的。但生孩子却比她妹妹晚了几年。所以，她的孩子比她哥哥和她妹妹的孩子都小。

　　我和朱灵君的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后，看了一眼她家抽屉桌上的闹钟，还有五分钟就八点了。于是，我说：“伯母，我该上班去了。”“好，我和你一起走。”
　　我和她往广场那边走着，我问道：“伯母，灵君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呀！等她小姨姐结完婚才能回来呢！听我妹妹说，结婚那天，要灵君送她小姨姐去。”“哦。那样的话，灵君要初六七才能回来。那您什么时候去呀”“我呀，初五再去。”
　　朱灵君这一去，腊月初九才回来。而且，是一个男青年骑着自行车托她回来的。
　　那天上午，我们所有人正一边整理着芦苇，一边说笑着。我和李大瑞的母亲，还有李厂长的媳妇李伯母一起，在里面整理着芦苇。在最外面的，是和我家住在同一排房子的文芳嫂，还有两个家在场部的中年妇女。
　　就听文芳嫂说：“我看着是灵君妹妹回来了，一个男青年用自行车托着她。”
　　听说朱灵君回来了，我连忙从里面走出来看，不巧，看见朱灵君被一个男青年用自行车驮着，已经走到她家的院门口了。朱灵君从自行车上下来，那个男青年推着自行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朱灵君家的院子。
　　文芳嫂问我：“琳琳，你认得那个男青年吗？”我往里面走着摇着头回答：“不认识。”
　　这时，李大瑞的母亲说：“没准儿是她表哥送她来了。”
　　那天下午上班时，我还像往常一样，隔着篱笆喊朱灵君：“灵君上班啦！”朱灵君没有应声。我刚想再叫她，她母亲满面带笑的从房里出来。她说话也不大声：“琳琳，你先去上班吧！”“灵君呢？”“她有客人。”“哦。伯母，那我先上班去了。”
　　那天下午，朱灵君没有上班。她的母亲也没有上班。下午下班时，我想她家的客人一定走了，经过朱灵君家院门，本想去她家里和她说几句话，没想到，弟弟却早已等在我家院门口了，说他饿了，想吃烙饼。我心想，算了，做晚饭去吧！
　　第二天，我刚吃过早饭，碗还没洗，就听朱灵君隔着篱笆叫我：“琳琳，上班啦！”我答应一声，看了看闹钟，差十五分八点。既然她叫我了，那就走吧！
　　我开了房门，看见朱灵君一脸喜色的站在篱笆那边，向我们这边看着。
　　我问她：“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啊？”朱灵君狡黠地一笑：“本姑娘有喜事啊！”我一笑：“哦？”“走！咱们走着我和你说。”“好啊！”我笑着说。
　　我和她走在家属区中间的煤屑路上。我看着她：“有什么喜事，快说来听听！”
　　朱灵君高兴得难以自抑，她双手举过头顶说：“本姑娘有对象啦！”然后，她放下双手，放平了声音说：“我终于找到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人了，而且，他对我也是一见倾心。”
　　我看着她笑着说：“祝贺你！”“嗯！不过，我还要向你道一声谢谢，感谢你说我春节就会有对象了，我现在果然就遇见了我寻觅了好久的爱人。如若你在秋天说我初冬就会有对象的话，我也许还会再早一点遇到他。”
　　我笑着推了她一下说：“看把你美的！这么说，你们是相见恨晚喽？”“嗯！的确有点儿。”
　　那天我和朱灵君比其他的女职工去得略早一些。我们站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人们才陆续地到了。
　　我和朱灵君一边整理着芦苇，一边听她说话。
　　听朱灵君说，她的这个对象家在六农场，名叫宋大海。工作还不错，在六农场场部商店做售货员。朱灵君是在她小姨姐结婚那天认识的。
　　朱灵君小姨姐结婚那天，男方那边来了两男两女来接亲，两个男人中就有宋大海。朱灵君送她小姨姐到男方那边，两个人见了一面彼此就有了好感。本来朱灵君在她小姨姐结婚当天就可以回养殖厂了，可她没有回来，盼着新人回门那天，宋大海能作为陪同再来，她想再见他一面。天随人愿，结果，她小姨姐回门那天，宋大海真的陪着新女婿回门来了。那天午饭前，两个人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说了一会儿话。
　　真是缘分。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碰巧被朱灵君的小姨看见了，她小姨是个急性子，看着宋大海长得一表人才，和朱灵君很般配，就找朱灵君的母亲偷看了宋大海，问她这样的女婿是否可以？朱灵君的母亲看到宋大海满心喜欢。
　　那天陪新女婿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是新女婿的叔叔。就这样，由朱灵君的小姨和那位叔叔做媒，朱灵君和宋大海的亲事就这样成了。
　　宋大海新人回门那天没有走，留在了朱灵君的小姨家，和朱灵君在一起处了半天，第二天送朱灵君回家。
　　两个人腊月十六就定了婚。订婚那天我见到了宋大海，人长得果然很好。身高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浓眉大眼。朱灵君寻觅了这么久的爱情，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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