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论道

　　叶惊秋寻着那微弱的声音望去，满天大雪遮挡视线，衣衫单薄，寒冷疯狂摄取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的温度，叶惊秋抬手在自己上方布下一个结界用来隔绝温度。
　　“呵，麻烦……”
　　幽幽的声音被风雪递到耳边，叶惊秋猛然瞪大了双眼，心道不妙。
　　按常理来说，梦中的事物是围绕主人而缔造出的虚无，只会因主人的一举一动而改变场景中的出场和落幕，从而造成美梦或者噩梦，外力作用或主人内心动摇会影响或翻转梦境结局。
　　梦魇的一种情况，梦境的主人最恐惧或最珍视的东西，产生了独有的思想，妄想将主人吞噬成为梦境的主宰，这就是坠入梦魇最常见的原因之一。
　　另一种情况，也是最难以破除的情况。有人织造了一场梦境，主宰着梦中主人的所有，包括生死。
　　呼喊声越来越弱，他顾不得再纠结那声音的来源，大步朝着谢夌霄的方向奔去。
　　天地被大雪装饰成一色，叶惊秋如同一朵野花，在贫瘠的土地中撑起一片柔光。
　　“叶惊秋……”
　　谢夌霄微弱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驴棚传来，叶惊秋箭步飞过，护住了蜷缩成一团的谢夌霄。
　　看到谢夌霄身体的一瞬间，叶惊秋恍然大悟为何在房中的谢夌霄会如此冰冷。怀里的谢夌霄只有五六岁，正是被其母亲瑶台雪封印法力带回天阙宫的第二年，体内的凤凰翎火在这时如同摆设，更别说自身的法力了，身体比普通的孩童更要虚弱。
　　叶惊秋眼里满是心疼，道：“怎么就又受了这份罪。”
　　谢夌霄小小的身体被叶惊秋轻轻翻过。果然，额头印记显现，再晚来一些必定失控。看来输送灵力时的意识还算清明，若当时谢夌霄已经失控，就不只是退回法力那么简单了，被谢夌霄的法力击中少说要躺上半个月。
　　一道青色灵光带着暖意由腕部经脉进入，缓缓压制着他体内的躁动，缓解心中的痛楚。叶惊秋内心祈祷谢夌霄千万不要在中途醒来，不然只靠自己，未必能控制的住这法力醇厚的小凤凰。
　　叶惊秋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小脸儿忍不住落下一吻，柔声道：傻小子，还知道替哥哥着想。”

　　“夌霄！你在哪——”又是这个声音，和刚刚风中传来的是同一个人。
　　叶惊秋瞬间把小谢夌霄护到怀中，解下自己单薄的春衫将他紧紧裹住，警惕的盯着着周围的一切。
　　“别躲了，叶惊秋。”那个声音喝道。
　　被突然叫出名字，惊起一阵毛骨悚然。这人就是梦魇的主宰了。
　　一个目测十岁大的孩子出现在街道尽头，正的朝两人走来。那孩子穿着一身蓝袍锦缎狐裘，腰间佩了一把短剑，和叶惊秋小时候的装扮完全相同，但他走路的姿态却大不相同，丝毫没有叶惊秋的雅正端方。
　　叶惊秋蹙眉注视着那张脸，转而低头去看谢夌霄的状况，淡淡道：“难怪你出不去，原来是这东西困住了你。”
　　‘叶惊秋’已走到身前，叶惊秋凝视着他的双眼，两道强劲的灵力在两人中间较量。良久后‘叶惊秋’打破沉寂，稚嫩的声音响起，道：“想活命就赶紧走。”
　　叶惊秋冷声道：“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瞬间召出长剑朝‘叶惊秋’刺去，剑气凌厉，招招凶狠，用的却是天阙宫弟子那套入门的剑法。
　　‘叶惊秋’稳稳躲过他的招式，一次又一次的在叶惊秋剑下游走，反击。
　　故意用天阙宫的招式来试探，步步为营，牵引着‘叶惊秋’落入自己的全套，那家伙果然和自己的招式如出一辙。能对叶惊秋和门派招式如此熟悉，必定是和天阙宫有关联的人。
　　“身手不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叶惊秋道。语气轻松，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凶狠。
　　‘叶惊秋’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叶惊秋冷哼一声，道：“止戈！”
　　长剑应声脱手，剑破长空发出阵阵轰鸣，直冲‘叶惊秋’刺去，这次用的却是内门弟子才能修习的剑术，名为“清寒诀”。
　　‘叶惊秋’立刻警觉，堪堪止住要化解此招的剑锋走势，不是无力抵挡，而是能够破解“清寒诀”的招式只有同样为内门弟子修习的“清水诀”。‘叶惊秋’剑势以挑转为斩，避免了“清水诀”剑法的起势，只是他斩的方式却不是像在用剑。
　　这点蛛丝马迹哪里逃得过叶惊秋的眼睛，故意道：“阁下若是不敌，大可撤了这梦境，保留你的实力与我出去打。”
　　‘叶惊秋’冷哼一声，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冲向叶惊秋，周身迸发出黑焰在半空中旋转，席卷着梦境中的天地戾气，聚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飞速砸向叶惊秋二人。
　　“哼，不自量力。”叶惊秋冷冷道。
　　叶惊秋的手中凝聚强劲灵力，一掌拍向空中令人作呕的火球，两股强悍的力量带着浓浓的杀气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白光乍现，片刻后恢复清明。
　　叶惊秋周身飘雪，毫发无伤，眼中一片漠然。
　　‘叶惊秋’跌落在地，浑身血红，咳出阵阵污血。那人狂笑道：“杀了我，你怀里的心肝儿可就出不去了呦~小凤凰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说完就消失在了一片雪白中。
　　就算杀了他，施展引梦术的叶随风也能将二人救出。那人却如此熟悉天阙宫的内术，又将不慎中招的谢夌霄拉入梦魇，与散苦酒一事必有联系。留下他，也许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怀里的谢夌霄不知何时醒来，怔怔的看着他，疑惑道：“你是谁？”
　　谢夌霄额头的印记已消失，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叶惊秋松了一口气，柔声道：“叶惊秋。”
　　“你不是我哥！放我下来！大坏蛋！！”谢夌霄挣扎哭喊着。
　　叶惊秋顿时哭笑不得：“坏蛋？拜托，我刚刚救了你的。”
　　他认不出叶惊秋也是情理可原，毕竟谢夌霄这时的记忆只停留在五岁。五岁？叶惊秋随手掐了个诀，摇身一变化作八九岁时的模样。
　　“看着我。”叶惊秋微笑道，“我是谁。”
　　谢夌霄欣喜的抱住他，大喊道：”哥！”

　　凤栖阁楼中，叶惊秋猛然睁开双眼，对上叶随风急切的目光。
　　叶随风扶着他坐起手，轻声道：“还顺利吗？没受伤吧？刚才爹说了过激的话，你不要生气。”
　　叶惊秋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知道夌霄对于他和叶随风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两人看向一旁熟睡的谢夌霄，梦魇破除，此刻他嘴角上扬沉浸在美梦中。叶惊秋给他掖好被角，轻声下榻与叶随风来到屋外。
　　见他神色不似平常，叶随风急忙问道：“你遇到麻烦了？”
　　叶惊秋点头，心道：“知子莫若父啊！”拉着叶随风坐到一旁的秋千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给他讲述着梦里发生的全部。
　　“嗯，此事确实蹊跷。”叶随风撑着头，声音带着倦意道，“你方才说到那人使剑的气势不对，似哪种兵器？”
　　叶惊秋回想着那人最后出剑的动作，抽出腰间的止戈剑奋力一斩。
　　叶随风的眉头紧皱，又欲言又止，叶惊秋便不再多问了。虽然叶随风不过半百，但这些年的压力和愧疚使这位原本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磨平了棱角。
　　“爹，我还有一事相求。”叶惊秋轻声道，“我想请您隐去夌霄今晚的记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他第二天醒来必定会很苦恼。”
　　叶随风抬手朝榻上的谢夌霄弹出一道灵光，朝他微笑道：“喏，你的愿望实现了。”
　　叶惊秋惊讶道：“您不问我为什么？”
　　“隐去这段记忆也是为夌霄减去一份痛苦，但他背负的责任和仇怨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你要记住，隐去的记忆终会因某个契机再次出现，待到那时你应如何。”叶随风淡淡道，“现在我也有一个愿望需要你实现。”
　　叶随风示意他凑近些，然后猛然起身，道：“臭小子，你爹我累了半宿了一点表示都没有，来给我铺床，我今晚睡这儿了，都怪你谢叔叔把住宅安置这么远，来回要翻一座山……”
　　后脑挨了一巴掌，叶惊秋打着哈哈领命铺床去了。
　　真是个老狐狸。

　　折腾了一宿，叶惊秋也是满身疲惫。悄悄闪入房中，轻轻躺在熟睡的谢夌霄身旁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果然不出叶惊秋所料，没一会儿谢夌霄的手脚就缠到了自己身上。
　　叶惊秋手臂垫到谢夌霄颈下，拉过被子盖过两人，就像傍晚时分在秋千休憩那样，明明是做了无数遍的事，再次靠近时依然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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