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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
眼前浮现出熟悉的天花板,林路也揉了揉模糊的双眼,伸出的手臂感受到秋夜阵阵凉意,才惊觉自己刚刚睡了一觉。
居然又梦到了那时候吗...
她缓缓起身,有些疲惫的下床去往一楼。推开门的一瞬间,梦里的少年似是重叠现影般站在面前----
熟悉的白色运动服,流畅锐利的侧面轮廓,挺拔的山根衬得五官更加立体,骨节分明的五指正拿着手机,侧身接听电话。
见门开了,白栩年转过身来,随即说了句“挂了”打断对面,抬眸直视门里的人。
林路也带着睡醒的恍惚,有些愣神的盯着,和刚刚出现在梦里的白色运动服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穿越回了过去。
仿佛接着梦里的回忆,少年半弯着腰,凑在她跟前,五官骤然被放大,深邃的眉眼满是挑逗与恣意,呼吸间似能感受到轻微的起伏声。随后再次开口,音调上扬:“既然捡到了钱包,怎么还自说自话收了80块钱劳务费呢?”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人,两个身影似乎真的重叠在一起,若隐若现的陷入时空交织。
但下一秒,便被打破想象---
“岁月不饶人啊。”
尾音拖得很长。
眼前人突然发出感叹,带着几分历尽千帆的沧桑,伸手扯了扯些许窄小的衣服。
“本来穿18岁的衣服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翻遍衣柜,只找到这一件能塞得下的。”
... ...
很好。
是她多虑了。
冷漠的看着眼前人亲手将少年时代的滤镜打碎,林路也认命的点点头,进行自我安慰,不断在心里默念:
没事的,他只是从闷骚变成了明骚,没事的。
-
进了屋,林路也装作不在意的加快脚步,试图避免和来人有任何眼神接触。
虽然距离今早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但一想到自己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她的羞耻心仍旧莫名爆发。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这么强烈的,不想直面白栩年。
好像自从重逢以来,每次自己率先主动挑起的事情,到最后都变成了被动的消化。
订婚宴的那个夜晚是,今夜亦如此。
这很不对劲。
就像操控着一辆不受控的飞船,明明自己一直在按照轨迹前进,按部就班的精心设计好攻克城池壁垒的方案。
却因为堡垒里的人随意动了动,就不受控制的倾斜,像被反向操控一样松动慌乱。
林路也敏锐的察觉到这点,可令人郁闷的是,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眼看白栩年跟着进了客厅,气定神闲的坐到沙发上,仿佛下一秒开口就要问自己。
林路也快速的转换了战略---
既然暂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先避一避。
所以,当她正准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自然遁走时,却不曾想,手腕被一把拉住----
堡垒展开强大防御功能,眼疾手快的拦住飞船去路,紧接着,发动一级战略攻击:
“聊聊?”
-
单人沙发上,林路也揣着浆糊的脑,挺着笔直的背,开着自信的口:“聊什么?”
白栩年直勾勾的盯着林路也,淡淡开口道:“我今早说的话,你不做点表示吗?”
“就不说说理由吗?”
林路也攥着手心的汗,冷静沉稳的反问回去。
“突然答应的契机是什么?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才好有所表示。”
她快速将话反问回去,纵然没做好准备,但林路也表面依旧稳稳接住对面抛来的直球,迂回的拖延着时间。
“理由....”对面人突然笑了出来,眉梢稍扬,语调里带着些许慵懒随性,“这个问题,不应该我先问你么?”
“这么说吧。”白栩年微微起身,脸上仍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语气轻散却字字重点,“订婚宴那天晚上,你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多。”
林路也背部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
“如果只是为了往昔情分拉我一把,你不至于说出‘要不要和我联手’这样的话。”
白栩年声音不大,轻缓的语气里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强大压迫:
“虽然之后又强调了一句‘我救你’,确实,这是我们当前不平等地位的必然因果。你愿意来帮我,从某种程度上说,对一无所有的我而言是足以拉出困境的拯救。”
“但,你为什么会不自觉说出‘联手’这样的词呢?”
... ...
说了这么多,其实核心都围绕着一句话----
因为联手合作的基础建立在共同利益纽带之上。
对当时的林路也来讲,帮助一个落魄孤立的白栩年,可以是念在往昔情分的不忍,可以是善心大发的帮助,也可以是拉出困境的拯救。
但不管哪种,都是在她好心帮助他的道德层面。
可一旦问出“要不要和我联手”,事情的本质就发生了改变。
很多时候,只有双方拥有共同的利益追求,处在差不多的境遇遭遇面前,才会选择联手合作。
白栩年抓住林路也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话,大胆猜测了事情的真相远不止于此。
如此缜密,如此心细。
林路也第一次在推拉战中感受到危机感。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成为大家口中的懦弱无能?
-
她沉默着快速转动大脑,估算着白栩年了解事情的程度-----
既然当时已经猜到了事情有所隐瞒,可现在才来找她坦白,按照时间跨度和这人的心思缜密程度,必然会全部调查清楚后再来找她。
所以,今天下午才会回家... ...
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什么,林路也猛地抬头,回盯眼前人:“所以,你昨天才会问我可不可以随意开车。”
她挑了挑眉,语气平静:“是开车去查看那块地了。”
字字陈述,像是确定了事实。
白栩年轻轻笑了笑,“对。”
果然,
他已经全部猜到了。
呼-----
林路也在心中深吸一口气。
随后,原本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下来,她舒坦的向后靠了靠,像个放松的兔子躺着休息,没了一开始的束缚与紧张。
缓了缓,她悠悠然开口,语气变得轻松不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本来还想稍微掩饰一下我的困境,但现在看来,坦诚相见吧还是。”
眼看对面大大方方的承认一切,白栩年不由弯了弯嘴角,带着笑意回了声“好。”
她确实有所隐瞒,但并不是什么牵扯甚远的关键事件。林路也轻轻松了口气,放下担子的同时心里又不免阵阵酸涩-----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一旦和白栩年坦诚布公,那么两人间的利益关系就会远大于情感联系。
她不想这样。
虽然有些矫情,但她想更加主动的,去把握这段微妙的感情。
如果按照原先的情况,白栩年此刻无依无靠,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附于她的帮助,才有可能东山再起,去抗衡白商横。
而这种状况下,作为伸出主动援手的自己,必然可以有更多除开商业利益上的情感因素,那么,她也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去追求白栩年。
可现在......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林路也心下一动,脑海里快速想出新点子,可能需要稍稍改变一下策略------
“那接下来----,就该商量咱们的合作方式了。”
林路也挑起了话头,半抬着眼望向白栩年,眼里尽是傲娇。
既然已经被挑明,之后的日子里二人的天平肯定会逐渐趋向于平等,但就目前来说,白栩年这段时间的日常生活都是依附于林路也。
也算是,欠了她个人情。
原本林路也想慢慢来,一步步推进他们之间的感情线,但很显然,就目前自己这不太讨好的形象---
---再不大胆点,可能连对方手都没牵到就要变成革命战友了。
所以在思绪放松的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及其大胆的想法----
“你说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刻意停顿片刻,她佯装苦恼般皱了皱眉,“该用哪种平、等的条约建立合作关系呢~”
“平等”二字被生生加重,像是明摆着暗示些什么。
对面一时间没了声音,白栩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周安静下来,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林路也内心隐隐透着紧张,她不自觉咬住下嘴唇,既懊悔方才说的话过于调侃,又打心底期待着对面的回答。
如果他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勉强,那么她会立刻叫停;
但如果他真的在犹豫暗示的意思,那么...
她会再一次,大胆的朝他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久到林路也心底渐起凉意。
要不算了吧,她想。
还是用最体面的一纸合约维系住朋友关系,就好。
她张嘴,正想开口解释自己的玩笑,却突然被一阵“咚咚咚---”敲门声打断。
而正对面,原本低头沉思着的男人闻声抬头。
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
打开门,陌生男子似有些惊讶,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礼貌的对林路也微笑道,“林小姐你好,我是来运送白先生的行李的。”
说着,他侧身,露出身后的几个大箱子。
“依照白先生的嘱托,将他的重要物品以及衣物服饰等送到A街78号。”
呆在原地的林路也怔怔的看着那人忙上忙下,把行李一件件搬运进屋子。
“刚刚一直在等行李到,所以没敢回答你的问题。”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栩年迈着步子走到一旁,手却拦住了帮忙搬运的人,示意着“等一下”再继续。
随后,语气变得收敛,字里行间透着正经与诚恳:“我想了想,只能有些冒昧的提出一个请求---”
“希望可以在合同里,添加一条暂定的同居条款。”
林路也侧身望过去,身旁人似是对这个请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眼底透着对自己“先斩后奏”行为的抱歉。
“一来我现在无处可去没有固定休憩地;二来,目前还在合作初期,我们对各自的业务详情不是很熟,近距离的相处可以方便我们快速沟通,尽早的将合作扶入正轨。”
“不知道.....林小姐是否介意这个提议?”
白栩年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热烈又诚恳。
看着眼前人真诚期待但又十分绅士的发言,林路也不由低头笑了笑。
虽然重逢后的白栩年脸皮厚,切开黑,处处和她使绊子乱动嘴皮子;
但有一点始终没变---
---他会永远礼貌绅士,给足他人拒绝的空间与选择的权利。
就像明明有着车钥匙,还会问别人是否可以驾驶。
明明已经把东西搬来了,还会做好全部搬回去的准备。
林路也抬头,眼底满满皆是笑意。她顿了顿,在白栩年略显紧张的眼神下开口道:“不用这么麻烦。”
“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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