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冬

　　雾冬三两下的扒拉完面包粥，倒了水开始煮薄荷茶，几乎是抢着时间做完今天的功课，手没法做笔记，只能后面再补了，因为手上伤口的缘故，收拾东西也有些慢。

　　法洛斯看着雾冬将所有东西规整的收进背包，有些迷惑，这背包原来这么大的吗？

　　“走吧。”雾冬将提灯递给法洛斯，指了指溶洞内侧。

　　“嗯。”

　　这个法洛斯似乎对溶洞很熟悉，路线虽然陡峭然也不难走，很快两人就下到了洞底，洞穴生物幽幽的微光在不远处闪动，雾冬闻到了浓郁的水汽。

　　难怪老师的第一个章节讲述的是水与木，永恒森林地下居然有这么宽的一条地下河流。

　　精灵很照顾雾冬的步子，没有让她觉得赶不上，温柔的压根不像那个拿刀威胁她的精灵，落差极大。

　　“这里应该有一个木筏，是之前哨兵们探查地下溶洞用的。”

　　法洛斯找了一圈，最终在一个高台上找到了被树枝遮起来的木筏，看起来并没有被水汽侵蚀腐朽，只是小了一些，看起来是个单人木筏，两人就有些挤了。

　　“地下河的水流很急，有很多岔路，所以只能用单人船去探路，要委屈一下你了。”

　　雾冬将背包抱在怀里，背靠着法洛斯，精灵修长的双腿拦在两侧，若不是精灵生来高挑，单人船也足够长，她还真不一定能上船，唯一不适的就是，几乎算是坐在精灵的怀里，视野不好，限制又大，她可不想靠着陌生人的胸口。

　　但她总不能一直梗着，这样肯定会挡住法洛斯的视野，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扭个身子靠在他的膝盖上。

　　“得罪了。”

　　“不，没事。”

　　法洛斯看着人类宁可缩着身子扭着腰轻轻靠着自己的膝盖都不愿意靠在他怀里，莫名的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

　　明明……他也算是洛斯里克炽手可热的优质青年，追求他的人虽比不上女王，但也不少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凝固的血渍，还有乱糟糟的发尾，法洛斯脸色发青。

　　确实是太脏了，别说像雾冬这样爱干净的人类，就是他也看不过去……

　　只可惜没有时间，不然他至少洗一洗头啊。

　　“坐稳了，要出发了。”

　　“嗯。”

　　地下河的水流果然很快，小船驶到了河流中几乎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往前飞驰，地下河水底发光的苔藓也好生物也好，将地下河道照的雪亮，雾冬将提灯收了起来。

　　“那个骷髅头会追上来的，是么？”

　　“……嗯。”法洛斯点了点头，望了眼雾冬的背影，“他在崖底没有找到我们的尸体一定会搜查崖壁，不过不用担心，这条路外来者并不熟悉，他即使想追，也很难。”

　　精灵只是说很难，但并没有说一定追不上。

　　雾冬皱了皱眉，如非必要，她并不想暴露老师给她的炼金武器，老师给她做了一把爆炸弩，威力太大了，在这地下压根不好施展，其余的便是拖延用的防御性的炼金道具，使用也有限制，在这艘小船里，手都伸不开，别说用了。

　　唉……看来还是只能靠弓箭了。

　　“王城的侍卫长为什么会在边界？”

　　“命令。”

　　“那为什么会有亡灵族的人追杀你？”

　　“叛徒。”

　　“前面不会有埋伏吗？”

　　“不会。”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好的。”

　　雾冬翻了个白眼，虽说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但好歹心里有个底，看着没什么事干，该问的也问了，她又从包里拿出《药剂基底》开始看了。

　　真不是她热爱学习，实在是吃板子吃的太多，都成习惯了，不做完功课就如芒在背，梦里都是老师捏着板子追着她跑。

　　勤能补拙什么的，早知道就不说这种漂亮话了。

　　等背完了功课，雾冬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靠半夜一点多了，她回头打量了下法洛斯的脸色。

　　“能休息吗？”

　　法洛斯白着脸摇了摇头，“最好不要。”

　　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等过了这片岔路口，我来划吧，反正水流很快，没岔路我也不用使劲控制方向。”

　　“……好。”

　　见他没有为了面子推脱，雾冬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从包里取出了棉手套，准备过了路口接班。

　　雪上加霜的是，法洛斯靠凌晨的时候发起了高烧，雾冬拿出毯子给人盖上，强迫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睡一会儿，等到了岔路口，我喊你。”

　　精灵虚弱的点了点头，沉沉睡去。

　　雾冬往河岸边靠了靠，让船缓下来，灌了一瓶治疗药继续划着。

　　永恒森林的水流真的很清澈，低头看去可以见到水底的石头，只不过中央是看不见的，顶多能看见光罢了。

　　真的是可惜了，如果不是逃命，她一定要潜水采集一些样本回去研究，石塔的药圃里很难营造这样特殊的环境，有些植物、动物，离开了本地就无法生存，这是没办法的事，老师也感叹过，他的药圃连天下草植的十分之一都没搜罗到。

　　据传说，生命女神伊娃的后花园是能够让所有生灵生存的地方，大抵原因是生命之树和生命水池的温养，精灵女王也不可能让她把女神的花园折腾成药圃啊，所以这种事，她想想也就罢了。

　　“法洛斯，醒醒。”

　　雾冬将治疗药剂加进水里喂着精灵喝下，连老师的治疗药剂都没法让他稳定下来，他是不眠不休的折腾了多少天啊。

　　法洛斯指路也磕磕绊绊的，雾冬只能控制着速度缓下来，虽然没有那么快，但也是稳步向洛斯里克进发了，而法洛斯的高烧也在一月四日的傍晚退了下来，看了看兜里的治疗药剂，分装的只剩下五瓶了，空间小包里还有两大罐，这么狭小的空间拿出来都没地方放，别说灌进瓶子里了。

　　得省着点用了。

　　二人草草的吃了点食物，喝了点水就继续赶路了。

　　二人轮班，法洛斯白日里划船，雾冬就晚上划，不过因为她不认路，所以遇到岔路口法洛斯还得指路，为了不用解决生理需求，雾冬就喝起了营养药剂，法洛斯只能继续吃苹果，吃又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两个伤员才过了五天，就迅速消瘦苍白下来，到后面别说找机会补功课了，连划船雾冬都发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炼金术师的手何其珍贵，要是因为这样的事恢复不好，她也没脸去见老师。

　　“我们需要休息，这么久了，那个骷髅头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找个地方靠岸。”

　　法洛斯也知道这样的消耗还需要撑十日，便也点头同意了。

　　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拆绷带清洗伤口。

　　治疗药剂或许可以很快的将伤口愈合，但那些被剐蹭掉的血肉还需要慢一步生长，从包里取出之前换下来染血的脏衣服，还有些废弃的笔记纸张，又从洞窟找了些还算干枯的苔藓，雾冬点了火开始烧水。

　　她也可以用老师的火焰药剂，但那么高纯度和品质的东西一拿出来，法洛斯必定会对她的身份起疑，看目前的情况，精灵王国也乱的可以，能低调些便低调些了。

　　撕开了手上的血痂，之前喝的治疗药的止痛效果已经过去，疼的她满头大汗，但为了弥补恢复效果，她必须得用治疗药外服在伤口上，等把两只手处理完，雾冬用碗盛着的温水已经被彻底染红了，她也虚脱的坐在河岸边喘着粗气。

　　真的是，造的什么孽啊……

　　老师、雾冬真的好疼……

　　想到老师，明明之前在山崖上那么惨都没有哭，这一刻眼泪却有些止不住的往外冒，雾冬赶紧平复心绪，等到手上的伤口止住血才用绷带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顺带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法洛斯，你也把伤口处理一下，顺道，把衣服换了吧。”

　　雾冬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宽大的外袍，黑色的样式也不用分男女，精灵的外衣被血液浸透了，此时硬邦邦的，压根不保暖。

　　法洛斯点点头，接过雾冬递过来的药水和衣物，舀了一小碗热水就去河岸边清理了。

　　雾冬则趁此机会把治疗药水拿出来分装好，二十瓶，两小排，撑过接下来的十天应该是够的。

　　这次雾冬没有煮肉干，将浆果和面包丢进锅里熬，精灵不食肉，接下来的路很长，法洛斯必须保证最好的状态，估计他吃苹果也快吃吐了，一天一苹果，超人也架不住啊。

　　“谢谢。”

　　埋头吃完了粥，雾冬这才注意到法洛斯将头发洗干净了，淡金色的长发垂在胸口，还有些湿漉漉的，在火光下泛着光泽……像是铂金一样。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铂金，类似的矿石有出产自东部莫尔登联合国的银鳞矿，老师储藏室有一条银鳞矿做的项链，乍一看是银色，调整角度会有类似鱼鳞一样的彩光，很受贵妇人的追捧，不过炼金就没什么用了，银鳞矿做首饰还行，若是作为炼金物品的原料就太软了，法阵画上去很容易变形，而作为药剂的材料，银鳞矿中的金元素是沉底的，一整个银鳞矿洞可能也只有几十斤能用作药材的矿石，然而精金矿就比它金元素含的多还便宜好采，特性还比它稳定，总之就是非常废物，只有观赏价值了。

　　想着想着，雾冬就盯着法洛斯开始发呆了。

　　“雾冬，你先休息吧。”

　　雾冬看着精灵泛红的耳尖，顿觉尴尬，自己刚才发呆看了人家多久！别别别，可千万别以为我是花痴啊！我真的不是！

　　虽然内心在咆哮，但表面上雾冬还是很平静的。

　　“好，下半夜你休息我守夜。”

　　说完，飞快的钻进毯子开始睡觉。

　　华夏有句名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雾冬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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